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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節


宮本誠輕輕放下茶杯,對那三名男子說:「那就把郝先生帶進來吧。」夏博士和秦震互相看看,秦震臉上頓時露出警惕之色。兩名男子打開對面的一扇鐵門,從裡面帶出郝運,兩人大驚,只見郝運雙手反剪,臉上還有很多傷痕,明顯剛挨過揍。
秦震和夏博士立刻都站起身,剩下那名男子撩開衣衫,露出別在腰間的烏黑的手槍。夏博士問:「這、這是怎麼了?」
秦震對宮本誠怒目而視:「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宮本誠笑起來,「郝先生和秦先生都是能人,我原以為自己並不算太笨,卻還是被兩位蒙騙了這麼久。」
夏博士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快把郝運放開!」
宮本誠搖搖頭:「你們中國人有句俗話,叫以誠相待,這點我深以為然。所以我對三位都是完全的信任,可沒想到,三位太令我失望了,居然暗地裡算計我,這怎麼能叫以誠相待?如果不是單鵬告訴我郝先生曾經去過南京遇真觀,可能我還會繼續被二位蒙在鼓裡。」
「單鵬見過郝運,那又怎樣?」秦震問。
宮本誠笑著:「秦先生為什麼不問單鵬是誰?」
秦震這才反應過來說走嘴了,連忙說根本不知道單鵬是誰。宮本誠也沒多問,笑著說:「今天中午的試驗會很有趣,我準備讓郝運先生做為試驗品,用以測試強磁儀的性能。」
秦震指著宮本誠大聲說:「少打主意,快給我放開他!」說完就撲過去,沒想到,站在旁邊的兩名男子動作更快,同時上前幾步擋在宮本誠面前,秦震也沒多問,直接動手,兩男子明顯是練過的,沒幾個回合就把秦震打翻在地,還踩在他胸口。秦震的肋骨幾乎都要斷掉,只能咬著牙。
夏博士說:「宮本誠,你要幹什麼?別忘了試驗是由我來主導!」
宮本誠回答:「那是當然,所以夏博士就更要盡心盡力地把試驗做好,不然,這兩個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你夏博士的錯?」
第423章 四件套!
夏博士頓時語塞,郝運冷笑幾聲:「你們日本人還真會說,居然把綁架說得這麼光明正大。」
「郝先生,我們也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現在開始行嗎?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宮本誠問道,好像郝運是他的老闆一樣。
郝運抬起頭來:「我、我想抽根煙……」
宮本誠說:「好吧,上午我就沒答應您這個要求,現在既然要送郝先生去冒險,就滿足您這個心願。」說完他使了個眼色,一名男子走上前,把郝運反剪在身後的雙手繩索解開。郝運坐在椅子裡,無精打采,慢慢從口袋中掏出那個銅煙盒,從裡面取出一根老刀牌香煙,裝在銅煙嘴中,再用銅火絨機點燃,慢慢吸了口,卻劇烈咳嗽。
「郝運先生好像並不會抽煙,」宮本誠問,「為什麼非要抽呢?」
秦震大罵著:「宮本誠,你能威脅我們一時,卻不能威脅我們一世,以後的試驗你都要用這種威脅的方式?我們兩個人最多只有兩條命!」
宮本誠轉頭看著他,微笑著回答:「兩次就足夠了,強磁儀的工作原理我早就明白,夏博士起的最大作用就是前期的設計、製造和調試,後期我只要讓德田忍教授來做就完全可以。」夏博士氣得鼓鼓的,秦震看了看郝運,兩人目光對視,郝運慢慢把銅嘴從口中取出,假裝將煙灰撣在地上。
忽然,秦震雙手扳住踩他胸口那人的腳踝用力一扭,在地上打了個滾,就朝門外跑去。兩男子立刻過去追,搶先擋住大門,秦震又彎下腰,繞過桌子衝向對面的門,兩名男人連忙改路線。
這時郝運也沒閒著,他左手同時握著銅煙盒和銅火絨機,按之前做得很熟悉的動作將火絨機壓在煙盒頂部,稍一用力,就嵌進了煙盒。按理說是有聲音的,但此時秦震正在跟那兩名男子在屋裡撕打,誰也沒聽見。郝運迅速抽掉半截香煙,把煙嘴插進火絨機尾部的彈片內,正要掏口袋裡那支鋼筆,宮本誠瞥眼看到他的動作,大驚,指著他說:「搶過來!」
三名男子同時發愣,一名男子立刻朝郝運衝過去,情急之下,郝運來不及安裝外槍管,只好舉槍對準這男子的面門就扣下扳機。
啪!
這男子發出慘叫,雙手捂著臉後退幾步,在屋中來回亂撞亂跑。宮本誠和另兩名男子大驚失色,郝運看到煙嘴已經開裂,原來沒有外槍管加固,這一槍就炸膛了,但郝運仍然用槍指向宮本誠,宮本誠嚇得臉發白,彎腰衝出大門,另兩名男人有些遲疑,郝運再將槍對著他們,兩人連忙閃躲,秦震趁機抄起椅子就砸,正打在一名男子眼睛上,這人大叫著倒地,郝運再用槍指著另一人,這男人也趕緊躲開。
「你快跑!」秦震大聲說。
郝運下意識往外跑,看到被槍擊中面部的男子已經倒在地上昏迷,於是過去彎腰把他插在腰間的手槍拔出來。第三名男子也要拔槍,被秦震攔腰抱住,用力衝向桌子處,夏博士連忙躲開,兩人把桌面都壓塌了。郝運舉起槍對著那男子就開,但卻勾不動,在他檢查槍時,那男子也把自己的槍掏了出來,躺在地上對郝運射擊。
他連開兩三槍,郝運貓著腰迅速跑出控制室,在隧道中邊跑邊看槍,他不認識這槍是什麼型號,但看到左側有個小小的突起物,用手向上扳開。這時迎面跑過來兩三名礦場的把頭,手裡都拿著斧子,郝運也沒打招呼,舉槍再開。
啪,啪!跑在前面那名把頭胸口中槍,痙攣著倒在地上,後面的把頭嚇壞了,嘴裡「媽呀」一聲,扭頭就跑進旁邊礦道。郝運也沒去追,他還記得來時的路,一口氣跑出30號礦井,又看到好幾名礦工和三四名把頭、監工都跑過來,這些人手裡都沒空著,不是斧頭就是鐵鍬,監工邊跑邊指著郝運:「跑出來了,快給我衝過去,宮本先生說了要活的!」
郝運不想跟礦工們作對,他們都是很窮的人,沒必要把命搭在這裡,見兩名礦工舉著鐵鍬衝上來,他就往旁邊跑。一名把頭可能是沒看見郝運手裡的槍,舉斧子就要砍,郝運離得近,抬手就是一槍,其實是打歪了,但卻打中這名把頭的脖頸,立刻打破動脈血管,這把頭捂著脖子亂顫,鮮血噴出老遠。
又有兩名把頭和監工跑到近前,郝運又兩槍打倒一個,另外那個監工不知道郝運槍裡還有多少子彈,轉身就跑。剩下的幾個礦工呆在原地不動,郝運大聲說:「別送死了,都給我躲開!」
這些礦工再傻也知道郝運只殺管事的,於是都沒動。郝運跑出圍牆,遠遠看到宮本誠的那輛黑色汽車已經慢慢開出礦場,再看,對面還有另外一輛大卡車,本來是用來拉零件的,這兩天司機拉肚子沒走成,就在礦場住了幾天。此時,這名司機正在把幾大捆繩索往車裡扔,看樣子是打算要出發。郝運快步跑過去:「快上車!」
「為、為什麼?」司機剛說完,看到郝運手裡的槍,嚇得直哆嗦,郝運讓司機上了卡車,用槍逼司機發動駛出礦場。郝運找到手槍的彈夾卡榫,退出彈夾,發現已經沒有子彈,原來這支槍只裝有五發子彈,已經打空了。本來他是想讓司機去追宮本誠,打死他算了,但沒子彈就不行,於是告訴司機,走最近的路線,加大油門,越快越好。
司機也不敢多問什麼,只好聽從他的話,礦場在山區,卡車自重又大,山路崎嶇難行。而宮本誠的那輛車是美國道奇,性能好得多,也沒那麼重,早就駛得遠了,一路上完全沒看到。
郝運心裡七上八下,怦怦亂跳,盤算著怎麼辦,最後決定去奉天找張一美和羅飛,請求他們的幫助。讓司機從大台溝開到橋頭鎮,再開到本溪城內。司機身上有二十幾塊大洋的鈔票,全都被郝運搶走,司機苦苦哀求,稱這是要交給車行老闆的錢,郝運知道他也為難,但為了自己能有路費到奉天,只好硬起心腸沒理,逕直跑了。
第424章 托人
他沒去本溪驛,宮本誠很可能派人來尋,於是郝運找到城裡一家看起來規模比較大的皮貨行,謊稱在鎮裡的樹林遇到劫匪,把自己打傷,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想回奉天,打聽有沒有往奉天市去的車,想搭個便車,可以付錢。皮貨行老闆見他這副模樣,也就信了,稱明天清晨要用馬車送一批皮貨到奉天,搭車可能地方不大,要收兩塊錢。郝運心想,也真是夠黑的,從本溪到奉天的火車票才多少錢,但也答應了,只是稱自己是奉天人,身上現在就剩三塊錢,晚上還得吃飯,沒地方住,問能不能在皮貨行找個地方湊合一宿。皮貨行老闆勉強答應,讓他在二樓的雜物間裡打個地鋪睡覺,還給了床棉被。
就這樣,郝運在皮貨行二樓存放皮襖的小屋睡了一夜,這些皮襖全都散發著獸皮毛味,郝運做夢都夢到自己躺在一個狗熊窩裡,十多隻大大小小的狗熊圍著自己睡覺。次日早晨郝運擠在裝滿了皮襖、皮帽子的馬車內,好在這馬車是兩匹共行,速度很快,從本溪到奉天也只用了半天時間。
再次回到奉天城,郝運心中感慨萬千。上次離開時,他還在行省公署裡當一名科員,轉眼小半年過去,其經歷不是常人能夠想像的。從奉天驛坐洋車來到《盛京時報》館,郝運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就沒直接去找,而是在斜對面的書店假裝看書。到了傍晚,他看到白經理和吳主筆邊交談邊走出報館,朝右拐去,應該是去吃飯了。又過了十幾分鐘,再看到張一美和羅飛結伴出來,有說有笑,拐向書店這邊。郝運走出書店,兩人看到他時,頓時臉上都露出極其驚訝的神色。郝運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兩人不要驚訝,假裝與他們結伴同行。
「你、你怎麼——」羅飛忍不住問。
郝運說:「這是要去哪裡?」
張一美又問:「郝運,你什麼時候回的奉天?」
郝運並沒有回答,而是拐向胡同口,之前他在這裡的一家回民包子鋪吃過飯,味道不錯。兩人在後面緊緊跟隨,包子鋪食客不多,三人挑了最靠裡的座位,郝運叫了兩籠羊肉餡包子,三碗羊雜湯,一個涼拌羊肚仁,等老闆把菜上齊,到廚房去忙活的時候,張一美早就忍耐不住,問郝運:「你這段時間到底去哪啦?」
吃下兩個包子,郝運才不緊不慢地把他跟秦震離開奉天的全部經過講了。他沒有再隱瞞任何細節,包括老三京、門生會和傅家與宮本誠的所有事。張一美和羅飛聽得張大嘴說不出話,半晌後,兩人才笑起來,羅飛說:「郝運,也難為你編出這麼複雜的故事,你到底去哪裡了?說實話吧!我們又不是外人。」
郝運正在喝羊湯,差點氣得嗆到:「誰跟你們編故事玩?都是真的!你們能不能看到《申報》?看看那天的報紙頭版吧!」
張一美說:「我倒是認識上海《申報》的劉編輯,等回了報館給他打電話。你總說是從一百年後穿越過來的,現在又說是你和什麼秦先生共同搗毀了上海的邪教馬戲團,還說日本人要在本溪礦場裡修建強磁試驗室,就為佔領中國,這太離奇了!」
「信不信由你們,」郝運說,「反正我說的全都是事實。」
羅飛打開皮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厚厚的本子,拿筆就要記錄。張一美重重打在他手背上:「幹什麼?」
「我怕給忘了,得記下來!」羅飛回答。
張一美笑:「職業病,這些都是郝運胡編出來的,你居然也有興趣。」羅飛只好放棄,郝運見他們都不相信,也不多解釋。羅飛告訴郝運,自從他離開行省公署、不辭而別之後,公署交涉處庶務科還派人來報館找過,問是否有人知道郝運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