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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節


宮本誠問:「您能看出這件首飾盒的來歷嗎?」
秦震翻來覆去地看,見首飾盒底部刻有「竹影堂榮真」五個字,字體非常細小而娟秀,一看就知道刻字的工匠是個高手。秦震說:「我對日本古董沒什麼瞭解,這應該是底款,是工匠的製造作坊的名字。」
「看看它的來歷?」宮本提醒道。
秦震將首飾盒慢慢湊近面部,再用鼻子用力地緩緩吸入,然後閉上眼睛。郝運和宮本誠都看著秦震的臉,表情同樣充滿期待,但心情各不相同。郝運心想,幸好秦震有這一手特殊能力,不然的話,兩人假冒古董商,也許會引起宮本誠的注意。都說日本人狡猾,萬一傢伙很謹慎,找人去奉天打探兩人的底細,說不定還會露餡。但這樣一來,秦震能用特殊能力將宮本誠震住,他就不再懷疑了。
「這個首飾盒的主人,不是女士而是男人。」秦震說。
宮本誠問:「能具體說說嗎?」
秦震說:「沒有太多細節,只知道它的主人是一名男子,別的不知道。」說完把首飾盒還給宮本誠。
宮本誠接過來,長長地感歎道:「郝先生說得沒錯,這是我祖父最珍愛的東西,祖母在生下我父親之後就去世了,祖父每天都要看著它。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秦先生這樣超凡能力的人存在,這、這已經完全超出我的理解範疇,太不可思議了!」
郝運笑著:「我剛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但他就是有這個能力。」
「您是否能看出這裡哪件是贗品嗎?」宮本誠急切地問。
秦震拿起一件元青花梅瓶,先湊近鼻子底下聞了聞:「這是假的。」
宮本誠點點頭:「我也懷疑這件,但就是不知道從哪裡能看得出來,還請您多指教。」
「你真想知道嗎?」秦震問。宮本誠奇怪地說當然,秦震說,「想知道它到底假在哪裡,只有一種辦法,如果你同意,我就當場指給你看,但後果自負。」
宮本誠疑惑地看了看秦震,又笑起來:「高人自然有高見,沒關係,請隨意!」
他剛說完,秦震手一鬆,這件青花梅瓶掉在地上,郝運「啊」地叫出來,地板堅硬,梅瓶頓時摔得粉碎。宮本誠和郝運都後退幾步,宮本誠大驚:「這、這是……」
秦震彎腰用手撥了撥,把其中一塊碎片翻過來,內胎朝天,看著宮本誠。宮本誠連忙撿起這塊碎片,郝運也湊過去看,見這塊碎片中央有山峰型的條狀突起,判斷應該是青花梅瓶的瓶頸處,在突起的下方有四個小字,寫的是「牛莊趙臣」,字體歪歪斜斜,但卻不是寫上去而是刻印。宮本誠大為驚訝,郝運說:「這應該是在瓷瓶燒製之前就先在泥胎上印好的字,否則誰也不能在燒好的瓷瓶表面刻出字來。」
「什麼叫牛莊趙臣?」宮本誠問,「牛莊這個詞很耳熟啊!」
秦震說:「趙臣是個專門製造假古玩的人,很有名氣,被業內稱為民國五大假行,也是東北三省唯一的。趙臣的老家在牛莊,就在奉天省鞍山市的南面,是個小縣城。凡是他造出來的假貨,都會在最隱蔽位置刻這四個字,一般人沒法發現,通常都要把東西砸壞才能看到,但在沒砸之前,很多人也不能確定這東西是真是假,所以都發現不了。」
第354章 牛莊趙臣?
宮本誠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高人就是高人,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花五百大洋買個教訓,值得!」
郝運張大嘴:「五百塊大洋呢?」宮本誠點了點頭,說這個瓷瓶就是在北平買的,琉璃廠有一家古董店,經朋友介紹說口碑不錯,沒有假貨,看上哪件直接講價買就行,於是就收了。
「你這個朋友至少能得到兩百大洋的好處。」秦震微笑著。
宮本誠忽然問道:「秦先生怎麼看出這瓷瓶是假貨?」
秦震說:「還是那個方法,聞出來的。」
宮本誠將兩人再次讓入席中,重新倒酒給秦震,恭敬地敬了他一杯:「我們日本人最佩服有能力的人,就算兩位沒能代表夏博士跟我合作成功,今後也希望能成為很好的朋友,我宮本誠一定以誠相待,萬死不辭!」說完自己先喝光。
說實話,郝運甚至有些感動,因為看宮本誠怎麼也不像是在逢場作戲。但對日本人的瞭解又讓他時刻提高警惕,告誡自己可不能隨便就感動了,後來的日本人包括這個宮本誠都做過什麼,民國時期的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不過到現在,郝運也不能就完全肯定這個宮本誠就是宮本純一郎的爺爺,因為郝運覺得,光憑宮本誠的兒子叫宮本信,還不算是鐵證,在日本,叫宮本誠的人很多,這其中難免給大兒子起名叫信,誠信誠信,日本人最喜歡用中國的詞,這個機率很高。而且宮本誠只有一個兒子,再加上秦震當時並沒打聽宮本純一郎的父親於哪年出生,所以就無法驗證。
「夏博士對我說過,把合作事宜全權交給兩位來辦,」宮本誠笑著,「我是真心希望能夠合作成功。商人商人,在商就要言商,我與夏博士合作,不掩飾地說也是為了賺錢。但做生意必須雙贏,希望兩位相信我。」
秦震問:「如果我們同意合作的話,夏博士除了可以有充足的資金和環境可供科學研究之外,他還能得到什麼?你也知道,科學家做科學研究,不能光為了過癮,總得轉化為生產力,為中國造福才行。」
宮本誠笑起來:「您的用詞很有意思,轉化為生產力,非常形象又貼切。沒錯,我出資金、出礦場、出試驗室,由夏博士來主導進行強磁試驗,如果並沒有結果,夏博士也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他唯一損失的就是時間。但夏博士非常願意進行這種試驗,只是苦於沒有合適的環境和資金,所以才需要我;如果研究有了成果,我們就會考慮將它用在運輸方面。雖然現在有了火車,但速度並不快,從北平到上海,怎麼也要十幾個小時。要是有了強磁技術,我們就能把在北平的旅客在一瞬間就運到上海,那將是多大的商機!全世界的鐵路公司都會來買我們的技術,那時,想不賺錢都難。」
郝運和秦震互相看看,郝運真沒想到宮本誠的設想倒是很實際,但又想,人嘴兩層皮,咋說咋有理。誰知道這個宮本誠心裡打的究竟是什麼算盤,就算他沒壞心,又能保證不把強磁技術交給日本軍方,用來向別國輸送軍隊呢?那才叫神出鬼沒,你的軍事力量再強大,一轉眼司令部就冒出幾千幾萬名士兵,這仗還怎麼打!或者把刺客送到別國的總統府和皇宮,去刺殺該國最高領導人,導致國家大亂。
「我看到,這棟大樓外面嵌的字是『宮本礦業株式會社』,說明宮本先生目前的生意重心就是採礦方面嗎?」郝運問。
宮本誠點點頭:「是我父親留下來的產業,其實我最喜歡的是探險和古董文物方面,但家族生意又不能放,父親只有我一個兒子,所以只得繼承。我是在二十歲那年正式從父親手中接過鐵礦的經營權,到現在剛好十年,也算有經驗。那是座鐵礦,在奉天省的鞍山市,這幾年我全中國到處遊歷,鐵礦暫時全權交給一名英國人來管理,另外還有中國專家做顧問,所以我還是很輕鬆的。那座鐵礦就在鞍山市東北部的陳台溝,礦脈屬於中等規模,但每天產出不少,所以利潤還可以。這樣吧,為了讓你們對我有更多的瞭解,我想請三位到我在奉天省鞍山市的那座鐵礦去看看,一是證明我的經濟實力,二也能看到我在經營礦場方面的經驗。然後,我們順便去本溪一趟,我帶你們看看那處已經勘探好的磁鐵礦脈,也好讓你們心裡有數。」
郝運剛要說話,秦震卻說:「沒問題,但夏博士現在又要教書、又要做試驗,恨不能把一分鐘當成兩分鐘來過,他肯定沒時間,只能我倆去了。」宮本誠非常高興,連連點頭說沒問題,又敬了兩人一次酒。因為宮本誠明天要去趟天津辦事,得五六天之後才能回來,所以雙方約定好日期,一周後再出發,仍然是乘坐火車,先到天津,再到北平,然後直接前往開往奉天的火車,中途在鞍山下車即可。
離開宮本礦業公司,秦震邊走邊說:「看到宮本誠屋子裡那些古董了吧?」郝運點點頭,秦震說:「除了我摔的那個梅瓶,還有兩件假貨,但都無關緊要,不值錢,重點是剩下那些。至少有五六件我在蘇富比和嘉德拍賣會的畫冊裡見過,那一屋子古董肯定只是宮本誠所收藏的部分,但光那些,至少就值兩三千萬人民幣。放到現在的民國時期,也有十幾萬銀元,而他在日本的家裡還有呢。」
「值這麼多錢?這傢伙真有貨啊!」郝運感歎。
秦震說:「其中有一件,就是擺在最左下角的那只貢碗,你有沒有注意?」
「忘了,」郝運想了想,「好像看到有個青綠色玉碗。」
秦震點點頭:「就是那個玉碗,全名叫葡萄紋纏枝萬字翡翠貢碗,是民國時期南京著名收藏家董川的家藏,後來董川因被人陷害而入獄,家都讓警察給抄了,兩三百件珍貴文物不知去向,董川本人也於兩年後死在監獄裡。因為我特別喜歡那只貢碗,所以對這件事印象很深。」
郝運問:「那剛才你為什麼沒問問他,這隻玉碗是怎麼得來的?」
秦震哼了聲:「有什麼可問的!史料只記載董川是被日本人陷害的,但沒說哪個,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個宮本誠了。」
「真他媽缺德!」郝運罵道,「花錢收也就算了,為得到古董居然把人往監獄裡頭送,簡直畜生不如!」又問,「你為什麼答應宮本誠去他那個鐵礦參觀?有什麼可看的,大老遠折騰!」
第355章 將計就計
秦震說:「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已經知道宮本誠有個兒子叫宮本信,對吧?但你之前說日本叫宮本誠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個,而且叫宮本誠的人,給兒子起名叫宮本信的機率也有,我們必須百分之百地確定他就是宮本純一郎的爺爺才行。他說是備前也就是日本岡山縣美作市的人,而宮本純一郎從大阪出生,這是倆地方,也對不上。所以,我們必須得找機會多跟這個宮本誠接觸,看能不能套出更多線索。」
「除了這些之外,我們還掌握哪些關於宮本誠的信息?」郝運問。
秦震想了想:「宮本誠在二戰的時候,跟著山下奉文在東南亞瘋狂掠奪文物,光宮本純一郎這代,繼承他父親、也就是宮本信的收藏品就有幾百件,大部分都是中國的。但那是十幾年日本軍隊在東南亞開戰之後的事,現在的宮本誠可能根本就不認識山下奉文,所以,我也想不出如何驗證他的身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郝運說:「瞎貓碰死耗子唄?」
「也不能這麼講,」秦震回答,「可以換個說法,叫碰碰運氣。」
郝運問道:「就算知道這個宮本誠就是宮本純一郎的爺爺,我們能怎麼做?殺掉他?」
秦震點了點頭:「這是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法!殺掉宮本誠,宮本義就不存在,宮本純一郎也就不存在。往遠了說,傅觀海找不到宮本純一郎給他投資,這種野心勃勃的日本製藥公司老闆,可不是遍地都有;往近了說,傅家在民國時期也無法跟宮本誠狼狽為奸,實力大減。」
「可我們這不就是在改變歷史進程嗎?」郝運忽然想到這一點,「會不會對我們的未來造成影響?別到時候我倆的爸媽都不認識,那我倆怎麼來的?這不就矛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