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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節


這人說:「你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建議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好好聊聊怎麼樣?」
「這個……我、我還得回科裡呢!」郝運回答。他也看出這個叫秦震的人沒有惡意,但只是感覺,不能吊以輕心。
秦震問:「什麼科裡?」郝運沒說他在什麼地方供職,只說有工作,還要回去報到。
「那好吧,時間地點你來定,要是怕不安全,你就找個人最多、最熱鬧的地方,怎麼樣?」秦震笑著說。
郝運頓時想起舞場來,猶豫之後,心想這些事早晚都要搞清楚,躲是沒用的,就說:「好吧,那就今晚七點在大西門外的東亞舞場!」秦震點了點頭,告誡郝運盡快離開這裡,然後轉身走開。
目送他的身影在胡同口消失,郝運還沒回過神,心想秦震說得沒錯,那傢伙跑掉之後說不定還在附近,於是招手叫了輛人力車,讓車伕用最快速度趕到交涉處,並掏出一毛錢。車伕樂得合不攏嘴,看來是這麼近的活兒讓他高興。回到署交涉處,先找盧副科長匯報完情況,再告訴他已經在附近的裁縫店定了兩套制服,正在趕製。盧副科長點點頭:「那就好,日本人沒多說什麼吧?」
「沒有,那個青木課長還挺客氣的。」郝運回答。
盧副科長哼了聲:「客氣?日本人跟中國人還有客氣的時候!心裡指不定憋著什麼壞水呢。」
回到辦公室,郝運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裡,徐大賀放下手中的書,問:「怎麼啦?」郝運當然不能說剛才遇襲和秦震的事,只說出來後閒逛半天,沒什麼意思。
「你怎麼不問我?」徐大賀說,「這附近沒人比我熟,你喜歡什麼?打彈子,跳舞,找女人還是?」郝運都搖搖頭,又問什麼叫打彈子。徐大賀給郝運講解,彈子是從英國傳進中國的,有張水泥台,邊緣分別有六個洞,台上蒙有羊毛薄毯,有幾十個標有號碼的球,用一根長長桿去打,用白色母球撞擊花色和有號碼的綵球,以進洞為準而得分,看誰的分高。
郝運連忙說:「那不是檯球嗎?」
徐大賀有些迷惑:「什麼台、檯球?」
郝運改口:「又叫桌球!」
徐大賀還是不懂:「你就別在這不懂裝懂啦,這樣吧,晚上你請我吃飯,飯後我請你去今來茶館喝茶打彈子。」郝運剛要答應,立刻想起晚上跟那個叫秦震的人有約,就說還是明天吧,今晚有事。
第324章 來自一百年後
「你一個光棍能有什麼事?是不是已經有相好啦?」徐大賀笑問,「漂不漂亮?」郝運說沒有女友,是跟老朋友約好有事要談,徐大賀也就不再問。
下班後,郝運在附近草草吃了碗麵條,就回到旅館躺著。他拿出日記本,又用鋼筆添加了「門生會、天使、姓秦、雲南新平縣、某府過夜、雷電天氣」這些關鍵詞。沒有手機可供百度,郝運只好想別的辦法,他來到附近的書店,問店老闆有沒有雲南地圖,老闆搖搖頭:「只有中華-民國的、東三省的、奉天省的和奉天市的,要想買雲南地圖,你得去昆明。」
郝運失笑:「我不能為了買一張雲南地圖就去趟昆明吧?」
店老闆也笑起來:「那就沒辦法啦,你是要去雲南出差,辦事?」郝運就說想問問雲南都有哪些市、縣和景點。
「你還真是問對人了,」店老闆連忙說,「我妻子就是雲南人,你要問什麼?」郝運大喜,連忙讓他幫著打聽雲南是否有個新平縣,這縣裡是不是有個什麼府。店老闆記在本子上,讓他明天再來店裡。
出了書店,郝運看懷表是六點五十,他不想早去,如果那個叫秦震的傢伙也不是好人,自己剛好自投羅網,於是他多了個心眼,打算晚點兒去,到了地方先暗中觀察,看有沒有貓膩。這條街是奉天城的中軸線,所以晚上還挺熱鬧,飯莊、茶樓和舞場很集中,郝運盡量選人多的地方,以免發生意外無人幫忙,最後他看到附近有一個巡警分署,這可是保護傘,就坐在警署旁邊。
直到七點半鐘,郝運才乘人力車來到大西門外的「東亞舞場」,來到門口,他偷眼往裡看著,舞池裡已經有不少紅男綠女在翩翩起舞,旁邊的桌中也坐著不少人談天說地,喝酒抽煙。郝運找了半天,才看到那個秦震就坐在舞廳的角落,桌上光光,他一個人抽著煙,只看著對面牆上的兩幅西洋畫,不知道在想什麼。
郝運悄悄走進舞場拐個彎,他並沒坐下,不然侍應生就會過來招呼,怕被秦震看到。他在舞場角落站著,假裝在等人,遠遠觀察了秦震近二十分鐘。他偶爾回頭看看門口方向,郝運最後確定沒人,而且就算真有人,坐在旁邊桌裡假裝聊天,自己等一天一夜也看不出來。於是把心一橫,走過去。
「光抽煙不喝酒?」郝運問道。
秦震說:「你晚了一小時。」揚了揚手裡的開著殼的懷表。
郝運坐下來:「堵車。」剛說完自己都想笑,又不是現代堵什麼車?這時有侍應生過來問要不要舞伴,郝運擺擺手說不要打擾我們,侍應生就走開了。
秦震回答:「你還以為在2018年呢?」郝運差點兒沒從椅子裡摔下去,無比驚訝地看著秦震。秦震嘿嘿笑:「怎麼,是不是感覺遇到了知音?」
郝運完全說不出話,大腦急速轉動著,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怎麼知道這件事?難道他也是跟自己一樣,穿越過來的?秦震左右看看,說:「有人跟蹤你嗎?」
「應該……沒有吧?」郝運回答。
秦震哼了聲:「什麼叫應該?你出來的路上,難道也不往後看看?」郝運說自己是乘人力車來的,並沒看到後面另有人力車跟著。秦震點了點頭:「你得多加小心。」
郝運忍不住問:「你是從哪裡來的?」
秦震沒回答,卻慢慢撩起衣服,郝運看到他肚子上有個非常明顯的長方形傷口,就像被人用刀子劃了個方框,痕跡還沒長好。他立刻想起在赤十字醫院的那個晚上,自己做過好幾個怪夢的片段,其中就有個男人,肚子上也是有這樣的長方形傷口,位置都一樣。是巧合嗎?
再往上看,郝運看到秦震胸腹的皮膚上似乎寫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字,但看不太清楚,就問:「這是什麼?」
「記錄。」秦震把衣服放下,「要不是有這個,剛開始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做什麼,更找不到你,這都要感謝比哈爾教授,你還知道這個名字嗎?印度人!」
郝運自言自語:「比哈爾教授?印度人……」念了幾遍,他煩躁地說,「這麼耳熟呢?但就是想不起來,真他媽鬧心,我這腦子現在就像廢了似的!」
秦震笑起來:「很正常,如果沒有這些記錄,我可能比你還廢。」郝運問到底是些什麼記錄,怎麼還寫在肚子上。秦震左右看看,「這裡可不是細談的地方,先說別的吧,等你對我有了信任再聊下一步。」
於是,郝運招手又叫人開了瓶最便宜的張裕白玫瑰,配上幾樣水果零食,就跟秦震開始聊起來。先談下午遇到的那件事,秦震告訴郝運,那支槍是真傢伙,是比利時的勃朗寧1906式手槍,不便宜,歐洲才剛設計出來三年,在中國只有少數人才用得起,但裡面沒有子彈,所以翻錢的那人才不害怕,又問郝運是否得罪過誰。
郝運說了韓成的事,秦震沉吟:「就因為你讓他出醜,就暗中找人尋你的晦氣,可他是怎麼跟蹤到你的呢?」郝運猶豫著,秦震哼了聲:「我也是真他媽服了,居然連續兩次用這種方式跟你相識,煩不煩!」
「什麼意思?」郝運問。秦震低聲告訴郝運,他也是從2018年回來的,比郝運早了四個多月,至於用的什麼方法,現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郝運過去的記憶大幅受損,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恢復,否則會節外生枝。
郝運異常驚訝:「你、你也是從2018年穿越回來的?怎麼證明?」他想起之前自己的疑惑,甚至懷疑是不是患上精神病,後來好不容易相信了這個民國世界是真實的,又出來一個同時代的人,而且還是來找自己的,於是又開始懷疑這個事件的真實性。
秦震說:「想證明也並不難,我先說出之前跟你的經歷,很多細節都存在於你的腦子裡,這個作不了假。」
第325章 土膏館
郝運連忙讓他快說,秦震看看周圍並沒有人注意,就問郝運是否有紙筆。郝運從內懷中取出鋼筆,撕下一頁日記紙,秦震在上面寫了些字遞回給他,郝運拿在手中,用手擋著,見上面寫有:「老三京、門生會、天使、聶小倩、秦震、鄧英俊、新疆若羌沙漠基地、郝幼澤、《山海經》殘片、雙魚玉珮、傅觀海、雲南新平土司府。」
郝運一眼就看到那個「新疆若羌沙漠基地」了,那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內容,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張一美也沒有。再看到「雙魚玉珮」,也是那晚的夢境,最後看到「雲南新平土司府」時,郝運就像被打了一拳,不但沒暈,反而更加清醒,他忍不住脫口而出:「對,就是這個土司府!我想起來了,叫李潤之!」
雖然舞場裡很吵,但他的大叫仍然惹得鄰桌的人都把目光投過來。秦震連忙低聲說:「小點聲兒!」郝運卻顯得很興奮,拿過桌上的鋼筆,在紙上迅速寫下記起來的內容。
秦震又倒了半杯葡萄酒,拿起個蘋果啃著:「看來你恢復得不錯,我剛穿越過來的前倆月,每天幾乎都嘔吐,要不是找到辦法恢復了記憶,估計現在都摸不著頭腦呢。」郝運一面敲著腦袋,一面努力回憶,寫了幾十個字之後才放下筆。秦震說:「現在思路捋清了嗎?」
「好多了,」郝運拿著紙看,「這麼說,你真認識我?」秦震說廢話,不認識我能費這麼大力氣、冒這麼大險來找你。
郝運問:「找我幹什麼?」
秦震看看周圍:「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得換個地方細聊。你住在什麼地方?要麼去你家,要麼跟我走,我住的旅館就在大北門。」
郝運心想,現在還不能完全肯定這個秦震是敵是友,自己落腳的地方最好先別透露給他,於是就說:「找個安靜的地方吧……對了,民國時期是不是有那種大煙館?我在網上看過照片,都是躺著抽的!」秦震笑著說也行,又問他平時是否在哪裡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