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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節


魏奶奶聲音都在顫抖:「放、放過我們吧,求求你……」
郝運以為聶小倩會譏笑,而她卻看著魏奶奶,表情很複雜:「你今年多大歲數?」
「七、七十三了!」
聶小倩又問:「得病多久?」
魏奶奶說:「六年……」
聶小倩看著她:「整天這麼痛苦地躺在床上透析,一連幾年都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你不覺得你早就應該死掉嗎?那對你可能才是最大的解脫,為什麼還要求生呢?我不明白。」魏奶奶老淚縱橫,說不出話來,只是發抖和哭。
看著那兩根斷裂的塑料管,裡面還在往出湧紅色和白色液體,郝運跑過去,焦急地抓起兩根管子,想把斷面對接上,可談何容易,怎麼也接不進去,液體一個勁地往外流著。他手忙腳亂,卻只會流得更多。郝運怒了:「你為什麼專門朝無辜的人下手?心理有病嗎?」
聶小倩笑起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害我、我害你,難道不是嗎?」這時,魏奶奶呼吸急促,魏爺爺躺在地上抬起手,無力地說:「快、快接上,那是汞液,不能停!」聶小倩看著床上的魏奶奶,就像在看一隻貓或狗。郝運急得不行,只好掏手機要打120急救。聶小倩一把將手機奪過,摔在地上。
「人早晚都會死,」聶小倩看著魏奶奶,表情卻很平靜,「如果是痛苦的、沒有幸福的生命,多一天都毫無意義。」
郝運大叫:「你要怎樣才肯放過她?」
聶小倩看著他:「把玉珮給我,再帶我去那個沙漠基地,找到使用玉珮的方法。」魏爺爺流著眼淚連連搖頭,郝運沒辦法,只好答應。
魏爺爺嘶啞著大聲說:「那是郝教授的一切,不能交給別人!她說得沒錯,人早晚都要死,我和老伴能死在一塊,也算是滿足啦!」
「好啊,那我就讓她死得複雜點兒。」聶小倩哼了聲,把刀尖抵著魏奶奶的眼窩,「我數到三,如果你還沒反應,我就挖出她的右眼,信不信由你。」魏奶奶嚇得渾身發抖,只是哭泣。
郝運連忙說:「行行行,我這就帶你找玉珮,快把她的管子接上!」
聶小倩慢慢走上前,伸手抓起其中一根斷開的塑料管,右手用那柄尖刀輕輕削了幾下斷裂處,然後兩管對接,居然接好了。雖然接頭處還有些液體在慢慢滲出,但至少不用擔心效果。她用相同的辦法也把另一根輸送紅色液體的塑料管也接好。郝運垂頭喪氣,剛才他還在擔心自己禁不住酷刑,現在看來,聶小倩根本不用這麼費勁,只以魏奶奶的性命相威脅,自己就沒辦法。
魏爺爺流著眼淚:「我對不起你爺爺,對不起郝家人……」
聶小倩微笑著對郝運說:「走吧。」郝運的心怦怦亂跳,生怕聶小倩會對老兩口下毒手。聶小倩看看魏爺爺和躺在床上的老伴,再次拿出那柄又細又長的尖刀。
「能不能放過他倆?」郝運哆嗦著說道,「老兩口都這把年紀了,就算死,也讓他們死得有點兒尊嚴,行嗎?再說這事跟他們也沒關係!」
他並沒抱多大希望,覺得像聶小倩這種心理變態的人根本不可能同意,但郝運實在不想看到魏爺爺老兩口死於非命,他心理非崩潰不可。聶小倩猶豫片刻,慢慢走到魏奶奶床前,說:「你有兒女嗎?」
魏奶奶說:「有、有個兒子。」
聶小倩又問:「為什麼不來照顧你?是不是小時候對他不好?」
魏奶奶哆哆嗦嗦地回答:「沒、沒有啊,他游手好閒,總朝我們要錢,我們的退休金都給他賭了,這幾年都沒出現過,也不知道在哪裡……」
「胡說!」聶小倩厲聲道,「肯定是你們對他不好,不讓他吃飽穿暖,讓他沒安全感,所以他才恨你們,對不對?」
忽然魏爺爺接口說:「對他不好?我們倆就這一個兒子,從小就捧在手心長大,他五歲的時候大半夜非要吃麻花,我爬起來跑遍烏魯木齊的兩個區,才求到一個炸麻花的師傅連夜做了兩根給他吃;他夏天要吃烤地瓜,冬天要吃冰棍,我們什麼都依著,他要怎麼才有安全感?現在後悔不該這麼嬌慣,要是早知道,也不至於連父母都不管!」
魏奶奶嗚嗚地哭泣。聶小倩沉默,最後說:「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對他好的,他沒回報,對他不好的,卻一直想著父母。」郝運心想這是什麼意思,完全聽不懂。
聶小倩又對魏爺爺說:「如果你們敢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哪怕是你們的兒子,我也會殺光你全家。」說完轉身走向客廳,並讓郝運跟著。他有些驚訝,難道聶小倩放過這老兩口了?也不敢多問,只得乖乖跟在她身後走出魏家。
郝運想放棄了,他不想再保留這塊玉珮,聶小倩就像一個幽靈,永遠也甩不掉的影子,這樣下去不是自己送命就是身邊的人送命,他覺得沒什麼比命更重要。況且現在秦震生死未卜,這玉珮也沒必要硬給他留著。於是,郝運說出玉珮就在旅館房間,聶小倩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兩人駛向旅館。
「傅家人到底要玉珮做什麼?」在出租車上,郝運忍不住問。
聶小倩微笑:「總有用。」
郝運問:「拿到它之後呢,你還要再去羅布泊沙漠吧?」
「不一定,」聶小倩慢慢轉頭看著他,「也許我會去另一個新目標。」
第75章 豁出去
她的表情似乎很得意,讓郝運猜不出話中意思。不多時,出租車開到一個路口,裡面人多車多,正是傍晚,路兩旁全是小攤商販,出租車進不去,聶小倩讓司機繞路,司機搖搖頭:「沒法繞,左面是個公園,不讓過機動車,右面有個小學正在施工挖溝,你們就在這裡下車吧,走到下一個路口再叫別的車。」沒辦法,兩人只好下車步行。聶小倩緊緊挽著郝運的手臂,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熱戀中的情侶。郝運覺得很彆扭,誰能看出自己身邊這個漂亮女孩竟然是殺人不眨眼的兇手?
這條街有賣烤雞蛋的、有賣瑪仁糖的、有烤羊肉串和烤囊的,食客很多。看著這些來來往往的人流,郝運忽然覺得有機可乘,他緊張地左右觀察,只恨這條街當初為什麼沒修派出所。這時,郝運看到有行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正在他疑惑時,有個三四十歲的婦女過來,指著郝運胸前:「你的鼻子在流血!」
郝運連忙用手摸,果然正在出血,已經流到衣服上。聶小倩掏出手帕讓他堵住鼻孔,問怎麼回事。郝運搖搖頭:「不知道,前兩天也流過一次,可能是上火吧。」
「沒事,」聶小倩笑著,「把玉珮交給我,你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看著她的笑臉,郝運心想說不定到時候你想要我的命呢。他越想越害怕,這時,看到一家抓飯鋪門口站著兩名強壯的中年男人,邊抽煙邊笑著交談,兩人都頭戴多帕帽,一看就是維族,應該是店老闆。維族熱情好客,嫉惡如仇,肯定不會像漢族人那樣是事不管,郝運這樣想著,他打定主意,假借躲避一輛載有兩大袋胡蘿蔔的摩托車,忽然抽身衝過去。
「救命啊!」郝運跑到這兩男子面前大叫,躲在他們身後,緊緊抓著兩人的胳膊。聶小倩想衝過去,但又停住。
兩名維族男人有些發愣,都用發音不太準的普通話問:「怎麼回事?」
郝運指著聶小倩:「她不是好人,是、是殺手,她要綁架我,求你們快幫我報警啊!」兩維族男人更迷糊,幾名路人也紛紛把目光投來。
「殺手?」一名維族男子疑惑地問,「你說她是殺手?是不是在開玩笑?」
郝運焦急地說:「你們不知道,她身上有刀,是殺過人的刀,她要搶我的玉珮,我不給就綁架,你們相信我!」
沒等兩維族男人回過神來,聶小倩已經走到面前,忽然開始大哭:「你不負責也就算了,為什麼說我是殺手,我一個弱女子會是殺手嗎?」維族男人問她到底怎麼回事,聶小倩哭訴道:「我懷了他的孩子,之前答應我會結婚,可現在又變卦,非逼我打掉。我不想打,他就天天罵我……」聶小倩眼淚嘩嘩地流,比水龍頭還快。聽了這番話,不光兩維族男子,旁邊圍過來的人都紛紛指責郝運。
他頓時傻了眼,連忙解釋說沒這回事。維族男人瞪著郝運:「你這個混蛋,怎麼能做這種事?」郝運連連擺手,要借他的手機打電話報警。另一名維族男人更生氣:「報個什麼警,你是想叫朋友來欺負你女朋友,再把你帶走!想得美,趕緊跟她回家去,搞大了肚子就不管,還不如畜生呢!」郝運還想說什麼,維族男人揪住他的衣領,硬推到聶小倩身邊,說不用怕,有事盡量來找我,替你做主。
聶小倩破涕為笑,擦了擦眼淚,重新挽著郝運的胳膊,邁著輕快的步伐繼續往前走。郝運又氣又怕,看著聶小倩,心想就衝她剛才的表演,在大陸混個三線藝人都沒問題,為什麼偏偏要做門生會的殺手?
「別再想著耍花樣了,」聶小倩邊笑邊說,「真把我惹急,挖出你的右眼,讓你變成單眼瞎。相信我,那滋味很難受。」郝運身子在發抖,兩人相挎走出胡同口,聶小倩又招手叫了輛出租車,繼續向旅館方向行駛。
郝運心裡很煩,怎麼就鬥不過這個女流之輩?但又想起秦震說過的話,門生會的「天使」都受過專門訓練,從小被洗腦,就連他這大塊頭也沒打過聶小倩,自己栽到她手裡也不算太丟人,能保住小命就很不錯。
出租車駛上一座橋,來時也走過這條路,由石板砌成,橋下是早就乾涸的河床,全都是鵝卵石。橋面大約有七八米寬,勉強夠雙向通車的,對面開來十幾輛帶斗的中型貨車,看來是個車隊,出租車只得靠著右側的石板邊緣緩緩行駛。這座橋很簡陋,兩側連欄杆都沒有,郝運心想,要是哪輛車方向盤失靈,非一頭栽到橋下不可。
這時,郝運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讓他心臟狂跳不已。他坐在左邊,聶小倩在右座,車窗外就是石板的邊緣,郝運手在發抖,緊張得不行。左側行駛的貨車車隊正在列隊開過去,出租車司機也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生怕右輪空駛,不然車就會卡到橋邊,很難處理,甚至有掉到橋底的危險。
為了不被刮蹭,出租車司機又打方向盤,將車朝右側再移三四十公分,更得更加緊貼橋邊。「這橋什麼時候才能按上欄杆?」司機嘟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