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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節


看著走向汽車的秦震,郝運又看看那小木盒,他想了想,悄悄彎腰伸手將小木盒又從乾屍身下抽出來,放進口袋裡。回到車上,這幾分鐘在外面曬得難受,郝運拿起礦泉水灌了好幾口。艾麗面無表情:「郝先生,請節約用水。」郝運只好不再喝,把瓶子放到車門的儲物格中,仍然在想著那具屍體。不知為什麼,他忽然很害怕,怕自己也在羅布泊的無人區裡失蹤,最後死去,變成一具幾年都不會被發現的乾屍。
艾麗問:「是新疆科考隊的隊員?」阿仁點點頭說沒錯,艾麗聽他說了表盤上的字,就說,「地礦局……幾年前我在哈密僱傭的那名維族人,好像就給地礦局當過嚮導。」
阿仁連忙說:「會不會就是找到羅布人墓葬的那伙科考隊員?」
「也許是,」艾麗回答,「快去搜那具乾屍,說不定有那些墓葬的線索!」阿仁正要啟動汽車,聽艾麗這麼說,就推開車門跳下去。
第55章 發燒,發瘋
秦震說:「那就得破壞乾屍的形態。」艾麗說現在顧不上那麼多,畢竟我們的事更重要。不多時阿仁轉回來,把幾樣東西交給艾麗,沮喪地說:「沒找到什麼線索,半包煙、一個打火機,幾百塊錢人民幣鈔票。」艾麗看了看這三樣東西,隨手扔在儀表盤前板上,繼續行駛。
剛開出幾分鐘,艾麗問:「你們看的那個小木盒也沒線索?」
阿仁忽然想起來:「我好像沒看到那個木盒!」艾麗問是不是漏掉了,阿仁說不可能,他搜的很仔細。
郝運沒想隱瞞,就把小木盒從口袋裡掏出來。「原來是被郝先生收藏著。」艾麗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副白手套,接過木盒仔細看,但沒有打開。
「要不要把裡面的棕色粉末倒出來?也許藏有東西。」阿仁問道。
「在車上不方便,這些粉末還不知道是什麼,如果裡面有細菌,也許會讓我們生病,你把車停下,出去找找。」艾麗說。阿仁很聽話,立刻停車拿著木盒來到外面。郝運很好奇,也想出去看,秦震悄悄碰了碰他大腿,郝運明白,秦震是怕他被細菌傳染,阿仁是艾麗的助手,對她言聽計從,像這種不能確定是否安全的事,由他來做再好不過。
隔著車窗,郝運看到阿仁走出幾步,打開木盒的蓋子,蹲在地上將裡面的粉末慢慢倒出來,打了兩個噴嚏,看來是嗆著了。東西倒光後,阿仁仔細觀察木盒內部,最後朝坐在車裡的艾麗搖搖頭,將木盒扔在地上,回到車裡:「裡面就只有那些粉末,味道淡淡的,很怪,有點像中藥。」
既然沒線索就只能自己找,路況越來越複雜,高高低低的丘陵密佈,地勢也起伏不平,越野車開始顛簸。本來就已經過了飯點兒,沒任何東西吃,這一顛,郝運感覺更餓了。他開始焦慮起來,閉上眼睛全都是那具科考隊員的乾屍,趕都趕不走。郝運決定用睡覺的方式躲避飢餓,就在迷迷糊糊要睡著時,阿仁打了兩個很響的噴嚏,將郝運吵醒,他心情很不爽,歎了口氣,換個姿勢繼續打盹。剛要再睡著,阿仁又開始打噴嚏,聲音很誇張,像患了嚴重的傷風。
「你怎麼了?」艾麗問。
阿仁揉了揉鼻子:「沒關係,應該是外面太熱,車裡比較涼快,傷風了吧!」艾麗奇怪地問你身體這麼好,很少患感冒,而且後面那兩位都沒事,怎麼偏偏你會傷風。
「這種事情也是說不准的,」阿仁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沒有關係,很快就會好。」
越野車駛過一道兩旁都是高丘的狹長地帶,阿仁踩足油門,把車開得飛快,本來這段路就不太好走,開得快就更加不穩。連不會開車的郝運都覺得奇怪,為什麼要在這種路面開快車,這不是有病嗎。
艾麗說:「開慢些!」阿仁卻像沒聽到,仍然加大速度行駛,遇到轉彎,越野車會強烈地向外傾斜,似乎隨時都會側翻。
秦震緊緊抓著車門上方的把手:「別開這麼快,不怕費油?咱不是沒多少燃料了嗎?」從車內後視鏡能看到阿仁眼睛圓睜,咬著牙,似乎在跟什麼人飆車似的,完全不聽。
艾麗忍不住大聲說道:「快減速,你到底在幹什麼?」阿仁大叫起來,汽車直直地朝山丘撞過去。郝運大聲驚呼,在關鍵時刻,艾麗抓住方向盤朝右猛拉,汽車幾乎轉了個九十度大彎,車左側擦在岩石上,發出很大聲響。艾麗趁機迅速把擋位掛到空檔,伸出左腿踩在剎車上,阿仁也沒反抗,只是仍然用力踩著油門,艾麗用左腿將他的右腳強行別開,汽車終於在刺耳的剎車聲中停住。
「你瘋了嗎?」艾麗生氣地瞪著阿仁,雖然戴墨鏡,但也能猜得出她的眼中肯定在噴火。
阿仁呼呼喘著氣:「我、我要飛,我要飛啊!」大家都驚呆了,艾麗伸手去摸阿仁的額頭,剛剛碰到就把手拿開。
秦震連忙站起探身過去摸了摸:「怎麼會這麼燙?他在發高燒!」大家把阿仁從駕駛室拉出來,由艾麗開車,秦震坐在副駕駛,再讓阿仁在車後排座平躺,郝運把阿仁的腦袋墊在腿底下,餵他喝了幾口水。
艾麗邊開車邊說:「就算發燒也不會突然這麼燙。」
「是不是感染了什麼病菌?羅布泊這種無人區,很可能存在著不為人知的病毒或細菌!」秦震問。他這一說,郝運就更害怕,把頭離阿仁遠遠的,生怕被傳染。就在這時,忽然阿仁猛地坐起來,推開車門衝出去。
汽車正在行駛,阿仁摔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爬起來猛跑,但跑的方向並不是汽車前進方向。艾麗來個急剎車,三人都跳下去追。阿仁長年從事探險活動,身體素質非常好,再加上現在又處於非正常狀態,就像擰滿發條的機器,跑得比運動員都快。
郝運和秦震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可怎麼也追不上,反倒越落越遠。艾麗在後面高聲喊,忽然看到阿仁摔了一跤,他跑得太快,腳下無根,這跤摔得不輕,兩人趁機追上去,阿仁把臉都嗆破了,全都是血。連忙把他制住,阿仁卻像根本不疼,而且還在笑,大聲用廣東話唱著粵語歌。
「真、真有心情,居然還唱、唱得出來!」郝運累得喘不上氣。秦震怕阿仁再跑,就用雙臂緊緊把他抱住,郝運則抱雙腿,一前一後抬回汽車。阿仁怎麼也有一百四五十斤,兩人把他抬回汽車的時候,已經累得完全走不動,都癱在地上,汗就像下雨似的。忽然阿仁又跳起來,掙扎著還要跑,幸好艾麗已經從工具箱中找出細繩索,衝上去將阿仁撲倒在地上,迅速把他雙手腕纏住,反剪著在背後捆牢。
阿仁嘿嘿地笑,用粵語不停地說著什麼,身體亂扭亂動。再次把阿仁放到車後排座,兩人渴得大口喝水,都覺得頭暈眼花。在四五十度的高溫下狂奔,不虛脫才怪。在有空調的車裡歇了半天才緩過來,艾麗找出退燒藥,讓郝運給阿仁硬灌下去,又在他額頭貼好退燒貼。「這燒來得真快,怎麼像瘋子似的?」
第56章 羅布人之墓
艾麗搖搖頭:「這肯定不是發燒的典型症狀,而且也不應該這麼快。」
「那是中毒了嗎?」秦震問,「還是感染上什麼病菌?可我們沒吃外面的東西,接觸的東西也都相同,為什麼只有他這樣?」
郝運問:「會不會是那個從乾屍底下找到的木盒裡的粉末有毒?」
艾麗回答:「就算有毒,他又沒吃掉,怎麼會中招?」大家怎麼也想不通,艾麗坐在駕駛室焦急而又煩躁,說只能先不管阿仁,繼續開車到紅柳溝的羅布人墓地去找魏老伯。秦震提醒她從工具箱中找出三個帶過濾功能的口罩,給大家都戴上,免得傳染。
行駛中,郝運看著躺在自己腿上的阿仁,偶爾在臉上露出瘆人的怪異笑容,還在不停地說著什麼,都是粵語,郝運半句都沒聽懂。他心情很複雜,有害怕、有後悔,更多的是忐忑和不安,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意外。他知道人不可能突然就發起高燒,還像瘋子似的亂跑,但又沒人知道原因,這令他更加恐懼。
汽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地形基本是半荒漠化,沙子多而土少。艾麗說這就是紅柳溝範圍。阿仁的病情似乎有些好轉,已經沉沉睡著,秦震說:「從症狀判斷好像真是病毒性感冒發燒,越乾燥的空氣,病毒越容易傳染。」
艾麗說道:「如果你發現阿仁有更加嚴重的暴力傾向和狂躁症狀,就把他扔下去。」郝運和秦震大驚,都以為艾麗只是氣話,但看她不動聲色地開著車,好像不是氣話。
「你沒開玩笑吧?」秦震側目問她。
艾麗搖搖頭:「我從不開玩笑,無論什麼場合。如果到時候你不這麼做,讓阿仁把你打傷甚至打死,後悔可來不及。而且我們也沒有精力照顧他,車上飲用水有限,所以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郝運急了:「怎、怎麼能把他拋下呢?阿仁不是你助手嗎?這路上他可是任勞任怨,沒少出力啊!」艾麗哼笑幾聲,說我也不想這樣,但他既然得了這種怪病,也是沒辦法的事。
見艾麗說得這麼堅決,郝運覺得她要扔下的似乎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條獵犬。低頭看了看沉睡中的阿仁,郝運的腿都在抖,十分緊張。雖然阿仁雙手在背後被綁得很牢,但郝運還是很擔心。電影中經常看到殭屍咬人,被咬的也會變成殭屍,他可不想這樣。現在沒有任何食物,好人都餓,更何況阿仁。好在阿仁並沒有咬人的企圖,只昏沉沉地睡著。
忽然,郝運覺得頭疼欲裂,這種感覺很像之前剛做怪夢醒來之後的症狀。他雙手大拇指使勁按著太陽穴,但仍然疼得想吐。艾麗說:「到了,這裡就是維族嚮導所說的墓地遺址的大概位置。」郝運和秦震放眼四外觀看,什麼也沒有,遠處只有一些枯木。汽車開過去,這些枯木橫七豎八,彎彎曲曲什麼形狀都有,而且排列沒有任何規律,顯然並非人工佈置,而是多年以前枯死的胡楊。秦震問艾麗大概位置的範圍有多大,艾麗想了想,說方圓不到十公里。
「要開著車兜風找嗎?」郝運說,「汽油可不多。」
艾麗回答:「現在天氣酷熱,人在外面半小時就會脫水,最好的辦法是開車沿直徑約十公里的範圍內轉個圈,用望遠鏡觀察。這附近地勢比較平坦,視野也開闊,要是有什麼線索,應該能看到。」按艾麗的方法開著車,秦震緊張地用望遠鏡觀察。郝運低頭看看阿仁,又看看車後面,真希望魏爺爺忽然就出現在視野裡。
再低頭看阿仁,他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瞪得比牛大,把郝運嚇了一跳:「我的媽呀,他是不是死了?」身體往後直躲。秦震和艾麗都回頭,這時阿仁忽然坐起來,眼睛盯著車窗外,並且慢慢往左移,盯著外面幾棵枯死的胡楊。
郝運見他沒死,也鬆了口氣。秦震問阿仁:「你在看什麼?」
「來了。」阿仁發出怪異的笑。
秦震問:「誰來了?」
阿仁:「嘿嘿,全都來了,嘿嘿嘿,你們都來了。」
郝運壯著膽子摸了摸阿仁的額頭,說:「他只是在說胡話,我還以為高燒好了呢,照樣燙。」忽然阿仁平躺下來,屈起雙腿,奮力將被反剪綁著的兩隻手從屁股底下脫出來移到前面。郝運沒想到他還會這一手,剛要阻止,阿仁迅速打開車門又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