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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


艾麗看了看他,沒等說話,秦震先說話:「魏老伯還在那個叫聶小倩的天使手裡,每多耽誤一分鐘都會多一分危險。阿仁,你真有把握不會迷路?」阿仁回頭笑著說當然沒問題。郝運也不好再說什麼,心中卻惴惴不安。
越野車繼續在荒野中行駛,穿過一片林立突兀的紅色怪巖,前面的路開始越來越難行,要越過不少乾涸的溝壑,把郝運和秦震巔得難受。郝運看著秦震,指了指他的肚子,秦震明白,搖搖頭示意傷口沒關係。艾麗手裡拿著坐標地圖,每到一處地貌不同的區域,阿仁都會報出兩組數字,而艾麗用直尺和紅色的筆在地圖上做著標記。
「他們還真是專業的探險家啊,」郝運感歎,「這我心裡就有底了。」
秦震哼了聲:「有沒有底都聽他們的,就算把你賣到紅燈區,你也得乖乖跟著去。」郝運和阿仁都忍不住笑,艾麗側頭看了看秦震,沒說話。
汽車繼續行進,原野上不時出現各種形狀姿態的岩石,散佈於戈壁灘涂,有的巨大無比,有的小巧玲瓏,星羅棋布,姿態萬千。郝運發現,這些巨石大多都有相同的特徵,就是表面都有非常整齊規律的橫向紋路,像是人工開鑿而成,但當然不可能。郝運眼睛都不夠用了:「這都是怎麼形成的呢……」
阿仁說:「這是雅丹地貌群,被橫著的大風吹了上千年變成這樣。羅布泊幾百年前還是個大湖,而幾億年前是汪洋大海,聽說比現在的印度洋還大呢!」郝運和秦震聽後,又仔細看了看面前這些被風化的戈壁和岩石,怎麼也沒法跟「汪洋大海」這四個字聯繫到一塊去。
「這裡幾百公里都沒有人煙,那有動物嗎?」秦震問。阿仁搖搖頭,說羅布泊的野生動物只有野駱駝,但這裡是看不到的,再往前就是樓蘭遺址,想看野駱駝得在南岸,明天差不多。這一帶幾百公里範圍內,別說動物,就連昆蟲都沒有,因為這裡既無水源也沒植物,什麼動植物都得餓死。
郝運感歎:「幾百公里內都沒生物,但這些岩石看上去就像是有生命似的,還是老天爺厲害,造出來的東西看了就讓人叫絕!」忽然他又想起,要是在這裡沒了汽油和吃喝,那豈不是只能坐著等死?正在他瞎想的時候,車內光線忽然變暗,艾麗按鈕將車窗放下,看到萬里晴空起了變化,天色由藍變白,再從白變成淺紅。
「這是什麼天?」郝運疑惑地問,把頭探出窗外。又開了不到五分鐘,天空的顏色越來越紅,最後竟然紅得像流血。阿仁將車停住,四個人都鑽出來,天空就像被蒙上一層薄薄的紅色塑料膜,映得所有東西都是紅色,包括人的臉龐。秦震抬起手掌,看到自己的皮膚也變成淺紅色,覺得十分彆扭。氣溫熱得就像在蒸籠裡,胸悶氣短,完全喘不過氣。
阿仁抬頭看著天空:「為什麼是這種顏色?」
第46章 核試驗舊址
郝運也說:「我覺得像在沖印店暗房,會不會是要、要下雨或沙塵暴?」阿仁搖搖頭,說刮沙塵暴不是這種前兆,空氣會忽然比較涼爽,而現在這麼悶熱,絕對不是。羅布泊地區長年沒什麼雨下,更不可能是大雨。秦震熱得有些頭發昏,就用手扶著汽車前蓋,立刻抽回手叫起來。再看手掌,已經被燙得通紅。
艾麗抬腕看看手錶:「現在外溫是五十二度,大家快回車裡去!」
再進到車裡,簡直就是兩個世界,郝運吹著掌心,阿仁說:「外溫居然有五十二度?我以前從沒遇到過,真是變態!」
艾麗讓阿仁用指南針校正方向,阿仁抬起手腕看表,這是登山專用多功能表,上面有指南針。阿仁低頭盯著表盤,卻不說話。艾麗問:「方向對不對?」
阿仁仍然沒說話,艾麗問:「怎麼?」傾斜身體過去看阿仁的表盤,也愣住了。郝運和秦震也都起來看,見阿仁手錶盤下方的指南針正在快速旋轉,就像正在計時的秒錶。
「這是什麼功能?」郝運問道。
阿仁說:「從來沒有過,指南針好像壞掉了。」
秦震問道:「還是附近有強磁場?」艾麗拿起望遠鏡左右觀察,並沒發現可疑的地方,只有遠處的雅丹地貌岩石群。
郝運渾身不自在:「怎麼感覺跟這天就要下鮮血似的?」艾麗點點頭,突然聽到汽車右側響起隱約的叫喊聲,由空曠的環境中遠遠傳來。
「是誰在喊?」郝運緊張地問。
阿仁說:「從聲音判斷,大概有五六公里遠。」
秦震忽然問:「會不會是那個魏爺爺?」艾麗立刻揮手讓阿仁開車過去看。大家上車後,阿仁調頭朝右,將油門踩到最大,朝發出叫喊聲的方向全速駛去。在他啟動的時候,郝運看到阿仁隨手按了個什麼鍵,儀表盤中央的液晶顯示屏有個區域的數字開始增加。為了能聽得更清楚,車窗全都開著。叫喊聲時高時低,聽起來像是有個人邊跑邊喊,郝運總覺得這聲音中似乎充滿恐懼,打個比方,就像有人正在被一群狼狂追,只好拼了命跑,邊跑邊求救。
對越野車來講五六公里也就幾分鐘,阿仁邊開邊邊緊盯著儀表盤,沒多久就說:「已經超過八公里。」
車窗外的喊聲仍然在,和剛聽到時的聲音一樣大。艾麗問:「可這聲音並沒有縮短距離,會不會是還要開幾公里?」
阿仁說:「通常人的喊聲在空曠環境能傳出六公里遠,那已經是最大極限,按理說現在已經應該追上了,但聽起來好像還是在五六公里以外,除非那個人的移動速度跟我們一樣,時速也是八十幾公里。」
「在汽車上喊叫?是誰呢?」秦震自言自語,「難道是聶小倩開車,魏爺爺在她的車上呼喊求救……」
郝運失笑:「不太可能,魏爺爺是我爺當年在新疆搞地質科研時候的助手,現在都七十多了,哪有這麼足的氣脈,能連續喊上好幾分鐘,而且音量比唱戲吊嗓子還高?」
艾麗說:「那會是什麼人在喊?」
秦震問艾麗和阿仁:「你們倆都說有豐富的探險經驗,也來過羅布泊好幾次,以前有沒有遇到或者聽到這種情況發生?」兩人都搖搖頭,艾麗說只見過海市蜃樓,但那是畫面不是聲音,從未聽說大氣也能折射聲音。說話間,遠處的呼喊聲消失不見,天空顏色也由紅變淺紅,又過了不到五分鐘,已經又恢復為藍天白雲的狀態。儀表盤下方的溫度計顯示現在的外溫為四十七度,雖然也很熱,但跟剛才的五十二度相比已經下降五度,看來剛才的異常高溫也跟天色變紅有直接關係。
阿仁再看手錶:「指南針也正常了!」
艾麗點頭:「好在沒偏出多遠,就從這裡向北。」
郝運隔著車窗望向天空:「真邪門啊,這天變得比女人變臉還快,剛才紅得像要流血,現在又萬里無雲了,到底什麼路子?」坐在前排的艾麗側頭看了看郝運,沒說什麼。
秦震說:「小時候聽人說過,老天爺在天上跟惡鬼大戰,惡鬼被刀砍傷,血流出來,就把天給染紅了,那時候人們就得殺豬宰羊弄供品,讓打仗之後的老天爺多多享用,好補充體力。」郝運笑起來,但笑得很勉強,剛才那陣奇特的天象變化,讓他還有些心中發毛。
阿仁也笑著:「車上沒有豬肉和羊肉,只有壓縮餅乾,不知道老天爺愛不愛吃。」三人都笑了。
郝運問:「要不咱們先回去,在縣城裡等消息?」
「郝先生真會開玩笑,」艾麗搖頭,「您不是指望著那個聶小倩在達到目的之後,還能讓魏老伯平安回家?」郝運不吱聲了。
太陽慢慢往西面傾斜,整個原野似乎又披上一層橙黃色的面紗,雅丹岩石群也顯得更加壯觀。郝運無聊地嚼著從戶外商店買的牛肉乾,忽然看到汽車行駛方向的左前方地平線出現了一大排深色物體,雖然沒有望遠鏡,但怎麼看似乎都不像天然形成的岩石,而是比較整齊。
「那是什麼東西?」郝運指著問。阿仁看了看,說那是醫院的遺址。
秦震忍不住問:「不是說羅布泊是無人區嗎?怎麼還有醫院?」
阿仁說:「就是幾十年前中國政府的核試驗基地。」兩人明白了,那時候在毛主席號召下,國家在羅布泊建立原子彈研發基地,看來這裡是舊址。汽車越開越近,郝運提出想過去看看,艾麗沒說話,似乎有些不太情願,阿仁卻爽快地答應下來,打方向盤朝左前方駛到那片深色物體近前。
這下看得更加清楚,這排物體原來是一長排磚牆,牆壁上整齊地排列著五六十個窗口,但都沒有窗框和玻璃,只剩下一個個方形垛口。也許是在長期的風化作用下,牆壁只有埋在土中的下半截。越野車在殘牆跟前停住,郝運和秦震出去看,見每個窗口之間都用白色顏料寫著字,是當年的標語口號,有「一心為革命」、「要大力協助軍民生產」、「緊跟毛主席干革命」等內容。郝運走過去用手摸著這些牆壁和標語,說:「都好幾十年了,還是羅布泊這麼惡劣的環境,可你看這些字,居然還在!」
第47章 做怪夢
秦震從一堵已經倒塌的矮牆邁步跳進去,裡面滿是風沙和塵土,長年的風吹堆積,有些地方的塵土居然比人還高。他看到地面有些東西,就用腳撥了撥,撿起來看居然是只膠鞋。郝運也進去看,秦震說:「十年動亂那陣子只有兩種人穿膠鞋,一是軍人,二是工人,這裡肯定就是軍人了。」郝運接過膠鞋,鞋面有兩個補過的洞,再翻過來看到鞋幫也有一個。
「這些人真能吃苦,」郝運說,「在這麼惡劣的地方搞原子彈已經夠受罪,那陣子中國多窮啊,鞋爛成這樣也沒扔。」他好奇心起來,四處翻找,又找出兩個變了形的搪瓷缸,無疑是用來裝飯的,另外還有扁軍用水壺。
艾麗說:「看夠了沒有?這裡沒有寶貝,快走吧!」郝運和秦震回到汽車繼續出發。
阿仁笑著說:「很多人來羅布泊是尋找財寶的,也不知道哪裡有。」
秦震問道:「都是去樓蘭古城的吧?」阿仁說以前有個瑞典的探險家就在這裡發現的樓蘭遺跡,好像是兩千多年前的樓蘭古國遺址,還找到很多文物帶回國,以後就經常有人來找寶,從解放前找到解放後,現在也有。
郝運興奮地搓著手:「我們這趟雖然是找人,但萬一遇到什麼寶藏也好,不是也能發筆財?」秦震哼了聲,說那麼多探險家專門來找都沒收穫,有的還因此送了命,你頭一次來就能遇到,那真應該去買彩票,肯定能中五百萬。提到彩票,郝運的興奮勁頓時消失,想起以前因為做夢預言到號碼卻全軍覆沒,心裡就十分彆扭。
艾麗在地圖上做標記,問阿仁什麼時候折向東南。阿仁看了看地圖回答:「按標記來看,現在就應該轉向了。」於是越野車折向右側,以偏離四五十度的角度加速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