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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節


後面的事情有點慘。
胡天仇出獄之後,為他的母親換了一個身份,去到了北方,具體哪裡誰也不知道,又過了兩個多月,小灌村裡突然燃起一場大火,這場大火燒死了三十多人,一開始警員還在調查起火的原因,等想到胡天仇時,已經來不及了,胡天仇做為村裡的三個大學生之一,智商比胡天靈只好不差,他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退路,小灌村火起之時,他已經在西南邊境了,警員們想到他時,他已經入緬。
據說,胡天靈騙了鄉民們的錢之後,也是去了緬甸……
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對領導的晉陞有沒有造成影響。
我們與塵世間的警察,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從我做趕屍人的第一天起,陳柔就告誡過我,如非必要,不要去挑戰塵世間的規則,而這與道佛兩家出世的觀點不謀而合,再加上胡文戰的魂魄已經離去,屍體已被毀掉,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還真不好說。
有警察在管,我們也不好插手。
見這邊情況穩定了下來,我與胡文戰的屍體告別,準備回去,站在山坡上,看著奔流不息的灌水,我的心裡五味雜陳,流水哪管人間悲苦,奔流到海不復回。
這時候,胡嬸走了過來,丈夫被害,兒子被殺,彷彿是一夜之間,胡嬸老了十歲,步履蹣跚,像是六七十歲的老太太一樣。胡嬸將一個本子交到了我的手上道:「這是老胡的東西,他自以為藏得很好,其實我早就發現了,人還在的時候爭這個爭那個,人突然沒了,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我本來想要隨同老胡一起,將這本子燒了的,但是後來想想,老胡肯定是希望張仙月知道他的心意的,一輩子呆在一起,也一輩子做對,老胡死了,我就順著他一次吧,小陳先生,麻煩你將它交給張仙月吧,告訴她,我家老胡,其實一直記著她的……」
胡嬸說著,抹了抹眼角混濁的淚水,獨自下坡去了。
我的心裡有些難受,想要叫住胡嬸,卻又感覺無話可說,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心說希望胡嬸你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吧!
胡嬸給我是一本很舊的記事本,記事本的皮是紅的,上面印著五角星,下面有一行小字:XXX萬歲……
第964章:三寸氣在千般用
我翻開筆記本,就見扉頁上寫著:「謹賠文戰哥哥惠存,仙月。」
再往下翻,卻是胡文戰的日記。
我是真沒想到,胡文戰這麼糙的人竟然還會記日記呢。
不過,他的日記十分直白,簡單,往往一句話說完的話絕對不用第二句,對於張仙月送他的日記本,他只記了一句話「仙月妹子送了我一本記事本,這是頭一回有女孩子送我東西呢,我一定好好保存!」
然後有數十天記事本上也不著一字。
胡文戰的記事本幾乎不記其它的事情,只記他和張仙月的感情。
「仙月妹子的歌唱得好好啊,就像是戲台上的演員一樣,她說她是學得谷立果的,關鍵也得學得會啊,像我的嗓子,就像是拿開水燙過一樣,唱什麼都像是鬼叫一樣,聽得我自己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仙月妹子的文章寫得好好啊,引經據典的,在我看來,不比報紙上那寫名人寫得差,如果她努努力,或許能夠成為作家呢!」
「仙月妹子就是我的天仙!」
「沒錯,她就是我的天仙!」
又過了兩個月……
「好難過,今天我才知道,仙月妹子的心裡沒有我,她喜歡的人是谷立果,我想要一直追隨在她的身邊,現在看來,我根本沒有資格,對,我沒有資格……我笨,反應遲鈍,不會讀書,不會算術,只會種田種地……」
「我活該!」……
看著胡文戰的日記,我彷彿就像是看到了還在學校裡的自己一樣,那時候的我也和胡文戰差不多,為愛傾盡所有,經常懷疑以及自我懷疑,純潔,悲觀。不過那時候記得日記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
而胡文戰的日記,卻保留了一輩子。
如果我看到自己那時的日記,肯定會發笑,如果胡文戰還活著的話,我看到他的日記肯定會哈哈大笑,原來不論是誰,無論生活在哪年年代,年輕時候的傻逼程度,都是一樣一樣的。
但是胡文戰死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胡文戰和張仙月雖然最終沒在一起,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是很深的,也許是親情吧,管他呢。胡文戰死了,張仙月竟然沒有來看他——雖然我心裡知道,如果張仙月來了,絕對沒好事……
張仙月的性子與寧夏有幾分相似——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如果她知道胡文戰被灌村村的村民害死了,她會將小灌村的人一個一個拖下灌水去!
也許她還不知道吧!
想到這裡,我改變了主意,招呼木棉花往坡下而去。
木棉花棉疑惑地問道:「陳煩哥,咱們去哪兒啊?」
我看著碧藍色的灌水道:「我想去看個朋友!」
來到灌水下游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看著對岸的燈火和月光被流水搖碎,我又想起了與寧夏救援元思思的過程,那時節,河裡都是水鬼,在水中或躺或立,陰森可怖。
我也想起了送給我紅薯吃的老頭兒,雖然紅薯不值錢,一塊錢就能買好幾個,但是那時候,一個紅薯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我用符錄折了一隻船,將船放入水中之後,點燃了船身,紙船上竄起的火焰就像是它的動力一樣,推著它往灌水中心百去。我緊盯著紙船,期待著水下突然伸出來一隻手,將紙船托了起來,然後水波湧動,一道倩麗的身影游向我們。
但是,及到符錄燃盡,沉入水中,也沒有人影出現。
我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張仙月沒有回來?
不對啊,她似乎跟我說過的,等報了仇,仍舊回來灌水,山村裡的水質比城裡的好太多了,在城裡的江河之中讓她全身都不舒服。
莫非她還沒能報仇?
想到這裡,我不免有些不快,本來嘛,消滅敵人第一要務就是消滅他的肉,體,張仙月說要折磨人他們,不讓他們那麼痛快就死,但是,只要對方沒死,就有很多的變數。
所以才會有這麼一句俗語「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
我心說我也別瞎想了,去找她也就是了,做為朋友,我有義務將胡文戰的日記交給她,有義務將胡文戰的死訊告訴她……
我回頭看了木棉花一眼,心裡有些愧疚。好嘛,我原本只是將木棉花帶離臉盆村,助她戒掉嗜雪的性子,現在可好,還沒有回到岑城裡,這東奔西走的一番忙碌……
我將我們將去省會的事情與木棉花說了一遍,木棉花還挺開心的,她人生的絕大多數時間都呆在黑苗寨,做了蠱皇之後又一直呆在臉盆村,幾乎沒怎麼出去走動過,現在正好當旅遊了。
說到這裡木棉花神情有些黯淡:「陳煩哥,說實在的,我怕這一路上會給你帶來麻煩,你知道的,我,我我……」
我擺手說道:「棉花妹子,你不用再說了,是朋友就不要多說,顯得見外了。」
木棉花便不再往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