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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節


爬上山坡,一排排少數民族風格的房屋展現在了我們的面前,小男孩指著門前的小賣部道:「叔叔,那個穿花布棉衣的就是我奶奶了!你去找她吧,再見!」
小男孩說完,一溜煙跑了。
我一直走到小賣店裡,終於知道為什麼小男孩的媽媽不讓小男孩接近她的奶奶了,因為他的奶奶是一個老賭鬼!不論你經過村鎮還是縣城,都能夠看到老頭老太圍成一桌打牌,賭點小錢,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為了消譴時間,他們與賭鬼不一樣,賭鬼的手,只要一摸到牌,立即就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兩眼都在放光!
而一旦將手裡的牌打光,贏了還好,會分下心來磕幾顆瓜子,與大家閒聊幾句,要是輸了,眼中的失落之情溢於言表,以至於手都不知道要怎麼放了,如果對面洗牌慢了一些,不能讓牌迅速了回到她的手上,給她慰藉,還會嚴詞苛責。
如果有人贏了中途離開,她能跳到你家裡門罵上幾個小時!
不輸光絕不離場!就算有人說她全家被人滅門了,也得將手裡的牌打完再說!
以上幾點,這位叫做張仙月的老太太都齊活了,見有陌生人來村裡,張仙月的下家只是看了我兩眼,出牌慢了一些,就被張仙月老太太一頓好訓「……懷孩子呢,這麼慢,快出快出,要是牌不好,趕緊認輸是正經!」
農村裡現在是冬藏時分,說忙不忙,說閒不閒,一般老人家還幫著家裡做事,實在幹不動了,回家燒個水,煮個飯,為年輕人分擔分擔,閒在家裡不做事都要被抱怨,更別說一天到晚打牌了!
再一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估計小男孩的媽媽也怕小男孩跟老太太學成小賭鬼吧!
我一個外來人,杵在這裡有些扎眼,我問老闆買了一包煙,坐在椅子裡裝模做樣的抽著,一邊偷眼觀瞧張仙月老太太,只見老太太出牌的動作純熟,還不時借托眼鏡的動作用眼角餘光偷看別人的牌,看了十多分鐘,我站起了身來,我已經能夠確認了,這就是一個老賭鬼,沒有什麼出奇之處。
回想這一路來以來,覺得人生真是新奇,就拿張仙月來說,同樣一個名字,一個是一輩子桃李滿天下的教書匠,一個是為了兒女能過上好日子辛勞一輩子的中年婦女,另一個則是一個老賭鬼!
她們名字相同,命運卻絕不相同,一個一生美滿,走得也安寧,一個一生勞苦,臨了慘死成惡鬼,另一個雖然一輩子好賭成性,但是家中兒孫也還算爭氣,日子勉強能過……
我怎麼看出來的?原因很簡單,老太太還有錢在牌桌上賭,就證明她的家境沒有壞到哪裡去。
我一手提著水杯,另一手在水杯上敲了敲,那意思很明白:「寧夏,你要是也沒有意見,咱們就走了啊!」
寧夏只是睜開眼看了我一眼,又閉上了。
回到車上,我將水杯放在杯架上,展開了A4紙,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在十里外的小山村,村子的名字叫做山菇村,因為村裡盛產山菇,甚至有做農產品的公司在這裡做定點收購。
我們要去找的這位張仙月,家裡也是種山菇的,有五六個大棚,我來到她家門口的時候張仙月正戴著口罩翻有機肥呢,她看上去三四十歲的年紀,臉蛋紅裡透黑,看上去十分精幹。
見到我,張仙月趕緊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在水龍頭邊洗了手,這才給我倒茶遞水,那份熱情,都讓人有些不習慣,可能見我開著車,衣服也還光鮮,將我當成了來採購的大老闆的吧!
果然,當我說只是買幾斤送禮時,張仙月的表情頓時就冷淡了下來,一邊往手上套手套,一邊招呼她男人帶我們去大棚采菇,彷彿我買這麼點山菇根本不值當她帶我們走一趟似的!
眼前這位張仙月生活氣息十足,顯然與陰魂鬼煞扯不上什麼關係,我從大棚裡提出幾公斤山菇,回到車上,迎著最後一個目標而去,最後一個張仙月出生在小灌村,七五年生人,七五年到一八年,現在應該也有四十多歲了,資料上顯示,這是唯一一位讀過大學的張仙月,在那個年代,讀了大學可不得了,工作不用考,直接分配的,連高中生都有工作分配,更別說是大學生了,可以說,只要她不做死的話,混工齡也能混成單位領導,但是奇怪的是,這位張仙月,讀了大學之生就沒有消息了,後面的資料是一片空白!
第721章:已經不在人世了
因為她的履歷前後差點太大,一直被我當做希望最大的那一個,也因為如此,小灌村被留到了最後。
趕到小灌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了,這裡離岑城差不多有六七十里山路,又陡又險,白天開車都得小心翼翼,夜車就算了吧!
我將車停在村口的古亭下,就已經做好了在小灌村過夜的打算。
我一手提著水杯,另一手夾著公文包,在村民那裡問明了路,往村長家趕去,村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此時正門口劈柴呢,見我上門,過來招呼。
我撒謊說是縣裡的工作人員,因為耽誤了時間,想要村長家住一晚!我將此前買的山菇拿了出來,當做禮物送給村長,村長憨厚地笑著,說多個人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根本不叫事兒!
村長收起了斧子,陪我在堂屋聊天。
不一會兒,飯菜都上來了,熱騰騰,香噴噴,聞上一口,頓時感覺胃里長了一隻手,要從喉嚨裡伸出來抓食物一樣。也難怪,從岑城出發被寧夏催著就一直匆匆忙忙的。
一整天都要趕路,什麼也沒吃。
不對,也不是什麼都沒吃,倒是抽了兩口煙,不過煙管什麼用啊!
為了不失態,我盡量讓自己的動作文雅一些,雖然如此,電飯煲裡的飯也有一少半是我一個人吃的,我頗有些不好意思,又給村長家的孫兒塞了一百塊的紅包。
村長老婆見我那麼大方,原本繃著的臉也露出了笑容,在飯畢還擺了一盤五香瓜子出來。
一邊磕著瓜子,我開口問道:「叔啊,這裡是小灌村麼?」
村長點頭道:「對的,這裡是小灌村!」
我皺眉說道:「名字很熟悉,不過我這是第一次來,對了,我媽跟我說過,她有個同學也是小灌村的,名字好像叫張仙月,小灌村裡有這個人嗎?」
「張仙月,你說張仙月啊!」村長點燃了一支旱煙,抽了一口,歎息道:「有的!」
村長不似其它人那麼顧及別人的感受,吸的旱煙比其它煙的味道要濃上一倍,他也沒有客氣一句,吐出第一口煙氣,就讓我咳個不停,村長看了我一眼「小陳啊,你這是感冒了吧?」
可能在他看來,他旱煙不可能嗆到人,煙味那麼美妙,怎麼可能嗆到人呢!
那麼,就只剩下另一種可能了,我著涼了。
此時的我,也懶得與村長計較這些,伸手將煙氣撥開,我問道:「叔,你歎什麼氣啊?是不是張仙月阿姨嫁得太遠,你很久沒有見到了?」
村長又是一聲歎息:「小陳啊,我跟你說,你的張阿姨要是嫁人了我倒是欣慰了……」
「怎麼地,難道她出家了?」我疑問。腦海裡頓時出現了滅絕師太的形象。
村長苦笑著搖頭道:「她要是出了家,我也不至於歎息,雖然青燈古佛的生活淒苦了一些,卻總算是活著啊!」
我驚問道:「叔,你的意思是說,這位張阿姨,已經不在人世了?」
「是啊,已經快二十年了!」村長吐出的煙氣,讓整個房間都煙霧瀰漫。
村長磕了磕煙灰,看了我一眼道:「如果仙月還活著啊,孩子估計也與你差不多大了!」
村長似乎頗多感慨,其實也不難理解,看村長的年齡,應該與這位張仙月是同時期的人,那個時候,大學錄取率極低,一個鎮子十多個村,能夠錄取兩三個大學生就不錯了!
試想一下,在這樣的前提下,張仙月在小灌村是什麼樣的存在?
肯定是男男女女們仰慕的對像,別說是小灌村,估計周邊幾個村都響遍了張仙月的芳名,她就是廣大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看得出來,村長也曾經喜歡過她,也因為如此,對於張仙月之死痛惜不已!
我將瓜子殼扔進垃圾桶,又拍了拍手,看向村長道:「張阿姨,她怎麼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