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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節


祭師就為難了,因為做為一族的祭師,如果屍體不燒掉,還得他來負責啊,而他又不能將屍體從地上請起……祭師來回踱著步,頭皮都快要搔破了!
我雖然看不起這祭師,但是他的建議我還是很認可的,將屍體燒掉,就一了百了了,誰知道領頭人不聽他的,眼看著天色漸暗,時針已經快要指到五點半了!
丁鈴鈴……下課鈴聲響了起來,下課鈴響了,校門卻沒有開,校門口圍了這麼一大堆野蠻人,阿順莊中學的學生們只能從後門回家,校園裡一陣沓雜之聲,隨後便安靜下來。
再看時間,已經是六點了。
初冬時分天本來就黑得早,六點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心說再沒個結果唐建華的屍體就該屍變了,看他怨氣深重的樣子,我估計起步就是凶屍啊,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曲指一彈,將飲料瓶子彈進了垃圾桶裡,招呼方圓道:「算了,看樣子還是要麻煩我們啊!」
我和方圓往人群裡擠,那些一族人都楞了,從他們來阿順莊,一向都是橫行霸道,行人避之不及,這會兒倒好,有兩人自己撞上來了,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當即有一名男子怒喝道:「站住!」
我擺了擺手道:「別誤會,別誤會啊,我們不是來找碴的,我們是來幫忙起屍的!」
領頭人唐能正愁眉不展呢,聽說我們能起屍,趕緊走了過來,握住我的手道:「小兄弟,你真能幫忙起屍?」這個唐能,身姿微胖,一張油餅臉加一頭長長的頭髮,遠看時還頗有型,走到近處一看,我頓時有些倒胃口,這傢伙難道不知道不愛乾淨就別留長髮的道理?這一頭長髮,也不知道有幾年沒有洗了,站在他的面前,迎面撲來一股餿豬油的味道。
我將衣擺掀了開來,腰間排開的法器在唐能的眼前一晃,我肅然道:「天色近晚,宜早歸家,我是路過的術士,眼見屍體不起,所以來幫忙!你們都讓開吧!」我說著,也看了祭師一眼。
這個祭師是個小黑胖子,留著一小撇鬍子,眼中精光閃閃,不像是本地人,不知道為什麼,我越看他,越覺得彆扭,他的氣質,衣著,動作,眼神,不像是一人所有,但卻偏偏拼湊到了一起一樣。
當時,祭師正好攔在我和唐建華的中間,他見我叫他讓開,不由得很不爽,站立原地不動,挑釁地看著我。也是在這時候,我發現了他的一個小動作,他有事沒事的時候總是喜歡轉動無名指上戴的一枚戒指。彷彿轉動戒指時能給他信心和安慰一樣。
領頭人唐能走了過來,將祭師請到了一邊。回頭對我說道:「有勞了!」
我點點頭,走上前去,讓那些抬屍人都退後,那些抬屍人一退後,唐建華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著我,眼中的陰寒之意,讓我的肌膚都感覺到了寒意。
不過我趕屍那麼長的時間了,哪裡會怕一具新死之屍,我蹲下身來,附在唐建華的耳邊說道:「唐建華,我知道你恨我,不過我不在乎,殺人者人恆殺之,你害我妹妹之時,就應該想到這後果了!」
我說完,摘了兩片樹葉,遮住了唐建華的雙眼。
從我第一天趕屍起,就給自己定了一條規矩,趕屍必須聽屍,你將死人送歸故地,入土為安?何為安?心中無怨謂之安!心中無憾謂之安,心中無愧謂之安!
如果一個人死人心中有怨有憾有愧,那他就沒有辦法入土為安,這時候就得想辦法平他心中之怨,補他心中之憾,安他心中之愧!我覺得只有這樣,才能當得起孟子所說的「唯死以當大事!」
一個人出生很隨機,但是死亡得慎重,因為當棺蓋蓋下之時,就是將這個人的一生都掩埋了!每一個人的一生都很漫長,或孤獨或溫暖,而蓋棺論定,總是這一切的總結!
我希望是句號,而不是驚歎號或者省略號……
但是今天,我準備破一個例,這一次,我不聽屍!
雖然用樹葉遮住了唐建華的眼睛,我仍然能夠感應到他的目光透過樹葉,直直地看向我。
不過我並不在意,有條不紊地工作著,我打開小盒,從其中扣出些許硃砂,將唐建華的七竅都封了,指著屍體道:「迢迢百里山水長,吾今送汝歸家鄉!」說完一晃起屍鈴,喝一聲:「起!」
唐建華立即直挺挺地站立起來。
我搖著起屍鈴,走上客車,唐建華也跟著走了上來。
人群中一片驚歎之聲,他們的祭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讓唐建華動一動,結果我一番動作,唐建華便像是小奶狗一樣,被我引上了車,高下立判啊!
其實,在將唐建華趕上客車時,我明顯地感應到了他的抗拒,但是,抗拒又怎麼樣呢?紫僵我前幾天剛殺了一個,你一具怨氣重些的屍體,有什麼力量來反抗我呢?
就像一個三歲的兒童在大人的面前又哭又鬧,滿地打滾,大人伸出一隻手來,就能將你提出二里地去,哭鬧打滾有毛用啊!
將唐建華引上車之後,我將他扛起,放在了角落裡,在靠近唐建華的屍體時,我特意看了看被祭師撫摸過了唐建華的手臂和後背,發現那兩處地方這肌膚被刺破了,而且皮膚明顯比別處要深一些!
第683章:兩個極端
看著唐建華身上兩處被刺破的肌膚,我的腦子飛速運轉起來,祭師所謂地用手一摸就讓被我控屍的唐建華倒下,不會是用利器刺了唐建華一下吧?
而且,被刺傷的肌膚明顯注入了什麼東西,不然的話,唐建華的肌膚也不至於顏色不一!
我又想起了祭師手上的戒指。
當時祭師在撫摸唐建華手臂和後背的時候,身上別無長物,只有一枚戒指,他不會用那枚戒指刺破唐建華的肌膚吧!戒指裡的某種藥劑在被送於唐建華的身體之後,能夠起到控屍的作用!
不過,那戒指裡的藥劑明顯不怎麼樣,第一次起了效果,第二次想要控屍的時候卻沒有成功,可能是無法壓制屍體快速增長的怨氣了吧!
我一早聽皮宏德說過,西南的少數民族巫師,各部落本領和能力都不一樣,有的是靠奇門遁甲配合天地易理,而有的藥劑占卜配合裝神弄鬼!祭師顯然屬於後者!
舉例說明:如果你想與神靈溝通的話,必須通過祭師做為中介,於是,祭師給你吸一點毒,品,你飄飄然彷彿見到了神靈一樣,當然,這期間祭師會裝神弄鬼一番,讓你以為全是他的神通讓你見到了神靈!
這一套用來一族的祭師身上同樣也合適,假設祭師的手上有一種藥物能夠起屍,那藥物就藏在祭師的戒指之中,他裝模作樣地靠近唐建華,然後將戒指的尖刺刺破唐建華的肌膚,藥劑注入……
第一次成功了,第二次因為唐建華身上的怨氣以幾何倍數增加,藥劑便不起作用了!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了唐建華身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都被扎破了肌膚!
我一開始還擔心我要去起屍就得罪了祭師,會很難收場,現在看來——得罪就得罪吧!
此時的我,本來應該留在車上,回山上的路上找機會將唐建華的屍氣散了,讓他成為一具普普通通的屍體,但是,既然扮高人,擺譜還是有必要的,架子不端大一點,誰服你啊!
將唐建華放到車上,我便邁步下車,領頭人趕緊過來扶住我,千恩萬謝的,還讓我隨同他們一起回山上去,讓死者的父母好好謝謝我。我擺手說道:「小事一件,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趕路吧!」
領頭人點點頭,招呼大家上車,一百多號人,將兩輛客氣塞得滿滿噹噹的,第一輛拐上了大路,第二輛車在發動之後,卻無論如何也開不動了,踩下油門之時,輪胎與地面急速摩擦,發出滾滾濃煙,就是不動分毫。
這結果我早已經預料到了,卻裝做沒有看到,與方圓一起,往街角而去,領頭人快步追了上來,攔住我們道:「先生啊,唐少爺的遺體雖然被抬上了車,卻還是移動不了半分,先生是高人,不如好人做到底,將唐少爺送回去,怎麼樣?我們一族雖然貧窮,也一定會竭盡所能,感謝小先生的恩德!」
我顯得有些為難,在領頭人的再三請求下,這才勉強點了點頭:「那好吧!」
我和方圓一前一後上了車,上車之後,我繞著唐建華的屍體走了三圈,一邊走一邊搖動起屍鈴,走到第三圈的時候,我沖司機喝道:「開車!」司機一直在等我這一句話,聽我說開車,放下手剎,車子便衝了出去。
因為之前一直開不動,司機的右腳一直放在了油門上面,這一下一用力,右腳下意識地踏入油門,客車起步的速度極快,差點與前車相撞,好在司機也是老手了,趕緊打方向盤,將車子轉到了一邊。
見車子啟動,車上之人讚不絕口,將我誇上了天,領頭人找了兩個最舒服的座位讓我和方圓坐下,陪著我們聊天。這一天來,我發現了一個真理,一族人拿你當敵人時,會不計後果地殺之而後快,一族人在拿你當朋友時,會掏心掏肝,無所保留,這是兩個極端,很慶幸,我和方圓,在極端的這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