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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節


因為如此,沒有人敢冒然離開。
好容易等到三天期滿,該送屍上山了,裹棺的龍紋布往上一披,十六名抬棺人大喝一起,準備起棺,卻發現無論如何也起不來,一個個正及壯年的男子憋得臉紅脖子粗,棺木仍舊紋絲不動。
彷彿那不是棺木,而是棺木大小的磐石。
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經人介紹找來了義莊。
事實上,這事兒本來應該馮高的哥哥來做的,做為大舅子的禿頭,畢竟是隔了一層的,但馮高的大哥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再說了,他認定他撞的那一下就是馮高所為,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他心中氣憤,想出去透透氣,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見馮高的影子站在門邊上,他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因此也沒有怎麼在意,誰知道走到門口的時候,馮高突然用力地一拉門,那門便撞上了他的額頭……
他心中氣憤難平,連接下來的喪禮都不準備參加了,更何況是找人幫忙。
禿頭說到這裡,猶疑著問道:「事情就是這麼一個事情,陳師傅,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收費哈?」
看禿頭這奸詐的表情,還準備貨比三家呢,岑城的趕屍匠也沒有幾個,我還真不怕他找別人,不過,為了拿下這活人,我還是準備給給予適當的優惠。
「這個麼!」我摸著下巴道:「對於醫生和老師,我們一向是很敬重的,一個是培養人才,一個是救死扶傷,是咱們社會穩定的基石啊,因此,在收費上面,我們是很優惠的!」
將這話重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嗯嗯嗯,這官腔打得還可以!
禿頭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道:「小兄弟,或不,小師傅,如今這世道,像你這樣明事理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啊!」
「那這樣吧」我斟酌著道:「六千,怎麼樣!」
對於這個價格,禿頭也相當的滿意,當即就成行了,我和方圓回房收拾東西,禿頭去發動車子。
一邊往帆布包裡撿法器,方圓問道:「師兄,往常咱們不是這麼收費的話,不都是一萬起價的嘛,這一回怎麼這麼便宜啊?」
我將最後一件法器往包裡一放道:「剛剛不是說的嗎?對於老師和醫生,我們給予特別的優惠!」
方圓嘟著小嘴說道:「我感覺那不像是你的真心話哈!」
「好吧,那我說是同情好不好,人家腦袋禿的都沒有幾根頭髮了,咱們還怎麼好意思多收費啊,你說是不是!」
方圓一臉認真地看著我道:「我感覺這也不像是你的真心話!」
我一邊往樓下走,撇嘴說道:「我喜歡,行了吧!」
「哦!」方圓倒不說話了。
我心說早知道三個字就可以打發掉方圓,我說那麼多幹嘛啊!
禿頭開的是一輛老式的吉普車,除了喇叭不響之外車上無一處不響,哦,不對,新換的喇叭也響,穿行了一條曲曲折折的山路,終於來到了馮高家,我還沒有走到門口呢,馮高的兩個兒子就在我的面前跪了下來。
這個在這邊的風俗叫見禮,一般是鄉村才有,城裡已經不興這一套了,而且是一般晚輩跪拜,因為晚輩跪拜你將他扶起來也就行了,如果是長輩,你得以跪拜謝禮,話說老子是來趕屍的,平白無故給人叩頭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才將兩個小男孩扶起,一旁的中年人便給了我一個紅包,這邊無論是紅白喜事,都有給來幫忙的送紅包的習慣,事實上,我不大喜歡收紅包的,這會讓人有一種受賄的感覺,不過別人給的也不能不要,我收了紅包,順手一摸,還挺厚的。收進懷裡,隨著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往裡走去。
一邊往屋裡走,禿頭大舅子也將麻布取了下來,往頭上一披,將禿頭遮住了,人倒好看了幾分。
走進堂屋的時候,那些吹哀樂的都停了下來,堂屋裡一邊擺著棺木,一邊座著吹奏哀樂的師傅,中間的空隙是供親人人弔唁之用,不過說實話,就這麼日日夜夜對著棺材吹奏那幾首簡單的調子,將死人吵醒來也不奇怪。
因為堂屋窄,我們擠進去的時候,那些吹哀樂的不得不退出去。
站在棺材前,我感覺到了一縷陰寒之氣,以我這半年來的趕屍經驗,棺中之屍絕逼已經成為怨屍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準備試探一下,我的手搭在棺木之上,輕輕地扣擊起來。
「一,二,三……」
我的動作很慢,每扣擊一下,便側耳傾聽,我發現我每叩擊一次,除了棺木咚地一聲悶響之外,還有一個尾音,就像是對我扣擊之聲的和音,這和音是從要棺木之中傳出來的!
這時候我已經可以肯定,馮高已經成為怨屍了!
第271章:職業操守
在趕屍一行,第一件要學的就是扣棺!
就像你小時候去別人家裡得學會敲門是一樣一樣的。
你去到別人家裡,伸手敲門,別人問誰啊?你說:是我。不論你是小明小黃小花,因為你會說話,應一聲就是了,屋裡人便知道你是誰了。
但是扣棺卻不一樣,首先,屍體不能說話,不能你一敲棺就開口道:「誰啊,我是馮高,你找我哈?」
因此,只能通說扣棺的回音去判斷棺中的情況,如果扣棺聲悶而沒有回想,則表明棺中死屍的鬼魂已經離去,如果鬼魂尚在或者是成為了怨屍,凶屍,殭屍之類,回應是不一樣的。
譬如說眼下的棺木回音,沉悶,微弱,幾不可聞,那是因為馮高怨氣不夠的原因,如果是紫僵級別的全局,你扣棺回音估計比你的扣棺聲還要響。
禿頭見我神情有異,趕緊回問道:「小陳師傅,情況……怎麼樣?」
我揮手說道:「起棺吧!」
「起棺?」
我點頭說道:「沒錯,屍體的怨氣很重,這一口怨氣如果不消散了,別說是放三天,放三年你也抬不動的!」
禿頭看向自己的妹妹,嚴格來說,他是外人,這個主意得他的妹妹,也就是馮高的妻子來拿,馮高的妻子神情猶疑,不知道在打什麼算盤,突然人群中開出一條路來,馮高的哥哥馮遠走路帶風地過來了,說道:「開棺,開嘛不開啊,馮高的怨氣自然得消散了才行,我順便也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的哥哥!」馮遠的嗓門很大,震得我耳朵嗡嗡做響,他一邊說一邊摸著受傷額頭,疼得眥牙裂嘴的。
馮大哥都發話了,還有什麼可說的,主持喪事的老先生讓人找來工具,將封棺釘一一撥掉,打開了棺蓋,迎面一股子酒氣撲鼻而來,可見馮高喝了有多少,他神情如常,雙手扶住棺板,彷彿隨時都會從棺木之中爬起來似的。
我讓人將馮高的屍體抬出,放在了八仙桌上,死人臉自然不會好看,馮高的臉呈現青灰之色,下巴上,頸側沉澱了不少的屍斑,大而空洞的眼睛望向天花板,像是隨時都會坐起來了般,我用硃砂封了他七竅,附胸喚道:「馮高,馮高,馮高……」
一連叫了十多聲,才聽到一聲幽幽的應答,彷彿是從地下傳來:「你叫我?」
嗯嗯,這就算是接上頭了。
我揮手讓方圓將所有人都趕出去,又將堂屋的門都關了起來,這才說道:「馮高,我知道你身有怨氣,是因為心中有許多未了的事情,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也得幫我一個忙……」
馮高才要細數心中的怨念,聽到我後面的話便閉上了嘴,開口問道:「我能幫到你?」
我取出濱江公園買的照片,在馮高的眼前晃了晃道:「我知道你喜歡攝影,這張照片也是你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