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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這卻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一邊用起屍鈴去擋一邊往後退去。
我退了三四步,這才發現,起屍鈴已經被抓出了一個洞!我擦,這是純銅的也,雖然老舊了一些,但也不至於被人一把抓爛吧!
再看關怡手,五指指甲明顯變長了一些,而且微微發黑!
我心中慌亂,看向陳柔道:「柔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陳柔指著關怡的嘴唇說道:「她沾血了!」
我順著陳柔的所指看過去,果然看到關怡的唇邊沾上了鮮血,估計是剛才一片混亂之中濺上的,我驚恐地問道:「柔姐,關怡她變成凶屍了?」
陳柔搖頭道:「還沒有,不過,恐怕也有些麻煩……」接過起屍鈴看了看,扔到了一邊道:「起屍鈴廢了,你試著用打屍鞭去趕!」
我微一遲疑,將盤在腰間的打屍鞭解了下來,沖關怡虛揮道:「姐們,敬酒不吃,非吃吃罰酒啊,這深更半夜的,誰也別折騰誰了,趕緊走啊!」
在矮胖子家裡,我虛抽一鞭,讓關怡從擔架中坐了起來,也是從那一刻起,我從一個才出茅廬的趕屍學徒為成了真正地趕屍匠。
而眼下,我一邊虛抽了三鞭,也沒有能夠讓關怡屈服,看著她有些眨紅的眼睛,我的心裡一陣一車後怕,生怕她撲上來,將她長長的死屍指甲插進我的脖子。
陳柔在一旁焦急地叫道:「煩啦,你虛空抽鞭就不怕抽著自己啊,往她身上招呼!」
《趕屍紀要》上面說,打屍鞭打在屍上就像是沾了鹽水的棘條往人身上抽,會給屍體帶來極大的折騰,在趕屍行當裡,也有一鞭一分仇的說話!
意思是說,你抽屍體一鞭,就等於在他那裡埋下一分仇,如果她的怨氣最終散去也沒有什麼,如果越聚越多,最終成為了殭屍,那她第一個找的就是趕屍人!
我有些不忍!
「抽啊!」陳柔吼道:「再不將她趕離這裡,讓她抽空吸了貨車司機的血,就真成凶屍了,到時候更加麻煩!」
我咬咬牙,啪地一鞭擊在關怡的肩膀上,喝道:「趕緊跟我走!」
關怡的肩膀上,頓時冒起一陣青煙,散發著焦臭的味道。但是她卻仍舊一動不動。
「還不動啊!」我沖陳柔喊。
「那就多抽兩鞭,用力抽!」
我依法施為,在關怡的肩膀,後背,一連抽了三鞭,打得她身上焦糊了一大片,抽搐不已,但是她卻仍舊一動不肯動,這死屍,跟我們耗上了!
陳柔走了上來,看了一眼仍舊躺在地上的人貨車司機道:「點硃砂!」
我的心裡一跳!趕屍的行當之中,有三趕三不趕,三不趕者:凡病死的、投河吊頸自願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不能趕。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閻王勾去,不能把他們的魂魄從鬼門關那裡喚回來;而投河吊頸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纏去了,雷打而亡者,皆屬罪孽深重之人,自然不能趕!
三趕者:凡被砍頭的(須將其身首縫合在一起)、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可以趕。傳說因為他們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氣,既思念家鄉又惦念親人。可用法術將其魂魄勾來,以符咒鎮於各自屍體之內,再用法術驅趕他們爬山越嶺,甚至上船過水地返回故里。
當然,三趕三不趕只是籠統的說法,具體禁忌還有很多,但是,有一條,趕屍者之所以能夠驅動屍體,最大的原因是,死者的魂魄尚在體內,如果屍體無魂,一般的趕屍匠(比方說我這樣的菜鳥)是絕對趕不動的!
也就是說,我之所以能夠趕動關怡的屍體,是因為她的魂魄尚在體內,而陳柔所說的「點硃砂」意即封魂,將關怡的魂封體內,再施以鞭屍之術,將鞭屍之痛,轉移到關怡的身上,關怡就算是性子再強,也不得不聽從趕屍人的意旨。
但是,這裡有一個問題,點好的硃砂是沒有辦法取掉的,因此,屍體被點了硃砂之後,除非屍毀骨銷,否則的話,死者的魂魄絕無可能脫離身體。
如果是尋常的鬼魂還好些,等個幾十年,身死骨銷也就罷了,要是碰上性子烈的(關怡明顯就是這個類型)久積怨氣,會成為厲鬼的!
而厲鬼無法投胎轉世。也就是說,硃砂封魂之後,很可能會造成產關怡再也不能投胎轉世!
「煩啦,你還楞著幹嘛啊!」陳柔大聲道:「快些點硃砂!」
我搖頭說道:「不行,咱們不能這麼做,會毀了關怡的!」
陳柔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煩啦,你給我聽好了,每次趕屍,打屍鞭只能抽九鞭,再多抽時,每抽一鞭打屍鞭就會掉一節,等到九節打屍鞭掉完,屍體就會成為殭屍,殭屍要是沾了血,今天咱們誰都走不了!你仔細想想,從接單以來,你一共抽了幾鞭了?」
我仔細一想,在岑城我虛抽了兩鞭,剛才虛虛實實地一共抽了三鞭,一共是五鞭,也就是說,我最多還能再抽四鞭,四鞭過後的每一鞭都會掉一節,一直到九節掉完!
我抬眼看向關怡,關怡的一雙死魚眼也正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她的嘴角微微抽動,彷彿在數我的揮鞭數一樣!
我伸出一隻手掌道:「七鞭了!」
「等下九鞭抽完,我看你怎麼對付她!」陳柔神色凝重地說道:「趕屍一行,可不比與人打交道,人群之中混蛋雖然不少,但是,終歸有法律的約束,對付死屍,就得果決狠辣,今天你遲疑一秒,這一秒鐘,有可能會為你帶來奪命的災禍,你明白嗎?」
我的神情有些複雜:「我明白,但是你不覺得,這對關怡很不公平嗎?」
陳柔冷哼一聲,一副我看你是沒救了的表情,從隨身的包裹裡了取出一隻鐵錘,一隻銅釘向著關怡走了過去,見我不肯點硃砂,陳柔準備用釘魂釘了。
釘魂釘與點硃砂的效果差不多,卻比點硃砂更加殘忍,我張臂攔住陳柔道:「柔姐,你不能這麼做!」
第9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柔樂了,攤開雙手道:「你一個才入行的菜鳥,倒教起我做人來了,那你跟我說說,該怎麼做呢?」
我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堵不如疏,關怡之所以會這樣,必有原因,咱們就找出這件事情的原因,然後再慢慢化解!」
陳柔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要跟屍體講人情?」
我指著關怡說道:「雖然她現在是死人,但是,她曾經生而為人,不是嗎?」
「煩啦,你還不明白嗎?生意,生意,這就是一單生意,與你做商販,上班,沒有什麼區別,咱們將屍體帶到,拿錢走人!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死人的事情咱們管不了!再說了」陳柔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我說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管就能夠管得了的,甚至會為你帶來滅頂之災!你明白嗎?」
「柔姐!」我猶豫著說道:「不管怎麼樣,我想……咱們都不能如此草率……」
就像陳柔說的,趕屍一途,凶險異常,如果能讓事情變得簡單,就別將它變得複雜,因為事情一旦變得複雜,就會發生許許多多的變故,你不可能在每一個變故面前都穩如泰山!前面說過,我是一個執拗的人,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會輕易改變,即使我才踏入趕屍這一行,即使我的對面是陳柔這樣老司機……這讓我收穫了很多東西,卻失去得更多,如果可以重來一次的話,我一定會改改這臭毛病,聽從陳柔的話!
陳柔失望地退下了:「好,我倒要看看,你要幹嘛!」
我抱歉地笑笑,向著關怡走去,我一手扶住關怡的肩膀,另一手扶住她的小腹,將耳朵湊向了她的胸口,《趕屍紀要》上面說,人死之後,如果心有怨氣,會鬱結於胸口,所以,趕屍人所謂的聽屍語都是將一側耳朵附在死者的胸口。我在學習《趕屍紀要》的時候,對於聽屍語特別的感興趣,因此也就格外用心一些,上按肩膀上天台,下按小腹是地閣,就像是電的陰陽兩極,只有如此,才能驅動她胸中的怨氣。
陳柔見我附耳聽耳,眼睛亮了亮,想必是沒有預料到我對於《趕屍紀要》掌握得這麼快吧!她將鐵錘與銅釘收了起來,雙手抱胸,冷眼旁觀。
不得不說,關怡的胸很大,如果還活著的話,肯定就是小兔子一樣溫軟舒服,但是此時她死了超過兩天了,屍體早已經冷硬,附在她的胸口就像是被一團錐狀物頂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