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節

　　人家兄弟三人見面，自己作為一個局外人，夾在裡頭，尷尬至極，這種時候，只能是裝成一隻啥也不懂的畜生，老老實實吃草，免得挨老子訓斥。
　　牛背上，老子李耳，面色自若，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兩位不成器的弟弟。
　　李長生和李浩玄，低著頭，不敢看李耳，心中都忐忑不安。
　　李耳沒說話，他們兩人，自然也沒敢開口說話。
　　天界之上，眾仙神屏息凝視，不敢出聲打擾，都在仔細看著聽著。
　　緩了半晌，李耳這才開口說道：「你們兩人，在這人間界，呆著可舒爽？」
　　「噗……哈哈哈……」
　　天界上眾仙神，笑得人仰馬翻，一個個捧腹。
　　這太上一家，可真有意思。
　　這數千年沒見面，第一句問候，倒是與眾不同……
　　李長生和李浩玄，微微一怔，似是也呆愣住了。
　　心裡頭，尷尬至極。
　　舒爽？
　　大哥說話，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如此接地氣，怎麼回答？
　　說舒爽？
　　臥草，李長生這滯留人間界數千年，要是為了圖個舒爽，那恐怕有些說不過去。
　　李浩玄更是心裡頭一萬頭羊咩咩奔騰而過，自己要怎麼回答？難不成說自己留在這人間界，是為了殺自己二哥證道？
　　恐怕這話一說出口，能當場被老子拍得稀碎稀碎的，比胡家那三位狐狸還慘。
　　兩人站在那裡，低著頭，卻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嗯！」李耳打量了他們片刻，見這兩人，也沒開口回應，微微頷首，倒也不生氣，淡淡一笑，說道：「你們的事情，我都清楚，如今……這天高海闊，保家仙反天的事情，我也已經解決了，正好……這龍虎山空蕩蕩，你們兩人，若是要打個你死我活，現在可是個大好機會。」
　　「大哥……」李浩玄抬起頭，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說道：「我們……不打了……」
　　「噢？」李耳似笑非笑，看著他，說道：「不打了？」
　　「不打了。」李浩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哦。」李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後說道：「那既然如此，你們兩人，便隨我回天界吧！」
　　「是。」李浩玄連忙應道。
　　「嗯，你身上的殭屍之力，去了天界之後，我自會幫你消除，以後……你便跟在我身邊，我也好管束於你。」李耳淡淡地說道。
　　「一切聽大哥吩咐。」
　　李浩玄哪裡敢不同意，更何況，能跟在李耳的身邊，這對於他來說，修煉必定能夠一日千里。
　　多少人想要這等機會，都得不到，如今，自己有了這個機會，自然不會錯了。
　　「那你呢？」李耳笑了笑，看向李長生。
　　李長生抬起頭，面色一滯，隨後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嘀咕了一句：「我不回天界。」
　　此時此刻的他，心中倒是虛得很，生怕李耳不由分說，將他抓回天界去。
　　不過，長兄如父，他對李耳帶有敬畏之心，當面拒絕李耳，心中總有一絲膈應，也不敢理直氣壯的樣子。
　　「唉……」李耳長長地歎了口氣，幽幽地看著李長生。
　　李長生心中一顫，不敢與自己大哥對視，連忙又低下了頭。
　　「也罷，你有你的『道』，我也不勉強於你……況且，你們兄弟兩人八字不合，將你們分開也好，省得再惹出什麼蛾子來，不過……」說到這裡，李耳卻是突然頓了一下。
　　「額……」李長生心中一喜，見大哥沒有強迫自己，連忙問道：「不過什麼？」
　　李耳「哈哈」一笑，說道：「不過，這天道秩序，已經被修復，人世之間，剩餘的保家仙，也會隨我一同返天，接受懲罰，你這一身力量……已經超出了天道限制，若你想過要留在人世，這力量……」
　　還未等他說完，李長生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連連點頭，插話說道：「我知道，封印起來，沒問題……」
　　李耳見自己二弟這激動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無奈，說道：「你們兩人已經數千年未曾再精進半分，不飛昇，想要更上一層樓，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封印自身力量於五嶽之中，那麼……將永生永世無法步入融道境，而三弟隨我回天，飛昇之後，修為隨著日積月累，自然會超越於你，你這個做哥哥的，可願意被自己弟弟超越？」
　　「哈哈……」李長生一笑，說道：「三弟勝我，那是好事一樁，我實力封存於五嶽之中，但這人世之間，需要有人來守護，人間妖邪不滅，我誓不飛昇，就讓我留在這裡，當一名守界人。」
　　「二哥，你……」李浩玄面上露出一絲愧疚之色。
　　「人間道門，今時不同往日，我留守人間，可代為弘道……大哥，三弟，你們放心回天，這裡，交給我便好。」李長生笑著說道。
　　見李長生心意已決，李耳也知道，勸說無用。
　　三兄弟之中，就數李長生，意志最為堅定，深得李耳歡心，這也當初，為什麼李耳將「斬仙」劍傳於李長生的原因。
　　「既然這樣，那此間之事，也算完結了。」李耳淡淡說著，看了李浩玄一眼，說道：「你隨我走。」
　　「是。」
　　李浩玄恭敬至極，這一刻，沒有半分不情願。
　　李耳緩過神來，一笑，用手一拍青牛脖頸，說道：「畜生，你都聽完了，還不走？」
　　「吽……」
　　青牛身軀一震，搖頭晃腦，似是開心至極，連忙扭身，載著老子，緩緩離開。
　　李浩玄邁步跟在後頭。
　　李長生深吸了一口氣，感慨萬千，看著自己大哥與三弟的身影。
　　青牛走得緩慢，腳下卻像是縮地成寸一般。
　　恍然之間，山林裡頭，瀰漫起了一片濃霧。
　　霧氣朦朧，隱隱約約。
　　李耳與李浩玄的身影，越發迷濛，最後……消失在了茫茫天地之間。
　　整座龍虎山，空空蕩蕩，只剩下李長生一人。
　　「散了，散了。」
　　天界之上，仙神之中，有人大呼一聲。
　　看完了熱鬧，眾仙神紛紛離開。
　　……
　　自龍虎山一戰之後，九州浩土，恢復了從前的平靜。
　　幾年之間，倒是沒再聽說過有什麼大妖作祟的事情。
　　不過，冤魂厲鬼害人的事情，倒是一直沒有斷過。
　　人世之間，傳說不斷，最為修煉人士所稱道的，便是當年龍虎山一戰。
　　說起此戰，許多人，都是聽聞，卻也未曾見過。
　　這其中細節，越傳，版本也就越多，眾說紛紜。
　　聽說後來，李長生倒是扶持一個茅山掌門，將原本被李浩玄所覆滅的茅山，再次拉上了一個高峰。
　　只不過，天下道門派教眾多，一直以來，都參差不齊，實力也懸殊巨大。
　　龍虎山，做為道教祖庭，雖在龍虎山一戰之中，死傷了不少弟子，但古代大能所留下的典籍依在，重振旗鼓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
　　五年後。
　　一個寧靜的公園裡頭。
　　休息散步的人，三三兩兩。
　　一名年輕的男子，面色削瘦，靜坐在公園一旁的長凳之上。
　　男子閉目養神，似是周圍的事物，都與他無關一般。
　　猛然之間，只見「哎喲」一聲。
　　一名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在跑過男子身前時，摔了一跤。
　　閉目之中的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手一伸，將那名小男孩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
　　男子面色淡然，開口問道。
　　小男孩臉上露出了一絲倔強，一拍胸膛，說道：「我媽媽說，男子漢大丈夫，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站起來……我只摔了一跤，沒事……」
　　看到小男孩這副模樣，男子不禁一笑，抬頭看去。
　　不遠處，一名中年貴婦，看上去臨近四十，身著旗袍，不過風韻猶存，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個美麗的女子，如今雖然已經年老，但也顯得高雅端莊，正在一步一步，朝著這一頭走來。
　　見到這中年貴婦，男子不禁微微一怔。
　　中年貴婦看到男子的那一刻，也呆愣住了。
　　「是你？」
　　恍過神來，男子一笑，開口說道。
　　中年貴婦回過神來，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說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倒是一點也沒變老……」
　　說到這裡，中年貴婦的臉上，似是露出了一絲迷茫的神色，像是突然想起了過往的許多事情。
　　「這是你的孩子？」男子面色淡然，一笑。
　　話音落下，伸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
　　小男孩轉動著骨碌碌的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媽媽，又看看了男子，稚氣地問道：「你們認識？」
　　「認識。」男子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林哲！」小男孩開口回答。
　　男子微微頷首，目光卻是盯著小男孩，看了又看。
　　半晌之後，開口說道：「我看你頗具慧根，要不然……我收你做我徒弟吧！你跟我學道十二年，滿二十歲，我放你下山，如何？」
　　小男孩一怔，似是沒太明白男子的意思，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媽媽。中年貴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說道：「你願意收他為徒？」
　　「願意。」男子點了點頭。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名陌生男子，只覺得自己媽媽看到了他，似是有些異常。不過……他自己倒也說不出為何。
　　「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開口問道。
　　「李長生！」
　　公園裡頭，清風吹過，帶來一絲絲涼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