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人，卻不是李長生。
神秘人淡淡笑著，緩緩邁開步伐，走入大殿之中。
眾道士紛紛顫慄，如臨大敵一般，看見此人神情自若地走進來，頓時一個個冷汗淋漓。
神秘人抬起頭，似是心有感慨，負手而立，看著面前太上老君的神像，一時之間，卻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之後，他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喃聲說道：「你不在了……李長生……也不在了……」
此時此刻，他的眼中，似是閃過一絲悲意，隨後又迅速被隱藏。
眾人驚慌失措，卻是不曾發覺。
茅山掌教，深吸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神秘人，開聲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神秘人冷冷一笑，一指彈出。
只見一道金光一閃而出，「光當」一聲，在供奉著神像的靈桌之上，刻下三個字。
看到這個名字，茅山掌教頓時一口鮮血噴出，如遭雷擊一般，似是不敢相信。
「掌教……」
眾弟子心中一顫，大呼一聲，連忙扶住茅山掌教。
茅山掌教雙目赤紅，似是鮮血都要溢出，卻是用盡全力，掙脫弟子的手，身形微顫，指著神秘人：「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黑暗之中，陰冷的寒風，吹入大殿之中，帶著「嗚嗚」的哭嚎聲。
神像前供桌上的燭火，隨風搖曳，昏黃的光線，透著一絲詭異。
第646章 一個死人
死人。
明明是一個死人，卻活生生地站在眾人的面前。
茅山眾弟子面面相覷，完全不知情，不過見茅山掌教這副模樣，任誰都知曉，這個名字，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神秘人面色淡漠，眸子之中，似是閃過一絲淒涼，悠悠地說道：「多少年過去了……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莫說是你……就連那高高在上的太上老君，恐怕也沒推演出我還活著……他即便就是天道，又能如何？演化四九之數，能遁其一，我便是那其一。」
茅山掌教身形顫顫巍巍，臉上神色僵硬，似是一瞬之間，蒼老了幾歲。
他緩緩邁步走到神秘人的身邊，卻似是沒有任何懼怕，開聲說道：「你既然來了……想必，你也想看看，這茅山後殿之中，都供奉著什麼人吧？」
神秘人聽到這句話，身子猛然一震，回過頭來，看著茅山掌教，說道：「你帶我去？」
「我帶你去。」
茅山掌教微微頷首。
「掌教……」
眾弟子心中驚顫，紛紛開口喊到。
後殿之中供奉的，歷來都是道門之中大成修煉者的靈牌碑文，即便是茅山內門弟子，也從不敢擅入，可如今……茅山掌教竟然要帶著眼前的這個神秘人進入？
「掌教……這人殺了四老……乃我道門大敵……怎能帶他進入後殿之中？」
「對啊……掌教……後殿供奉的，皆乃神靈碑文，這等妖道……有什麼資格，入我們茅山後殿？」
眾弟子紛紛開口說著，臉上神色悲憤不已。
「閉嘴……」茅山掌教震聲大喝。
大殿之中，眾人身子微微一顫，皆被驚震住。
卻見茅山掌教開聲說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你們去大殿之外守候……不可進來……」
「掌教……」
眾弟子還待多言，卻被茅山掌教止住。
一時之間，眾人深吸了一口氣，只得邁步朝著大殿外頭而去。
不多時，眾茅山弟子，已經退出了茅山大殿，守候在大殿的外頭。
茅山掌教看著眼前的這名神秘人，平靜地說道：「你隨我來。」
神秘人的臉上，露出一絲激動的神色，很快卻又遮掩住。
他自邁上茅山以上，心情一直平靜無比，即便是在殺人之時，也不曾遲疑分毫，但此時此刻，他整個人的心跳，卻是跳動得迅速，似是要從嗓子眼震出來一般。
茅山掌教緩緩走在前頭，神秘人跟在後頭。
兩人朝著茅山後殿而去。
通往後殿的長廊，幽幽靜靜，陰暗之中，一切都像是無比的祥和安寧。
整個黑夜，仿若在這一刻，都沉寂下來，滲透著淒冷的陰森之氣。
距離後殿，越來越近，看著那扇後殿緊閉的大門，神秘人的瞳孔，驟然一縮，內心之中，已波濤洶湧澎湃。
多少年。
多少年了？
他自從離開，就不曾再有機會，邁入道門教派的後殿。
這個神聖而威嚴的地方，比起那大殿之中的神像，來得更讓人崇敬。
昏黃的燭光，似是顫顫巍巍，映照在殿門的薄紗之上，越發讓這個地方，變得威嚴莊重幾分。
茅山掌教的身形，停在了大殿門口，取出鑰匙，打開殿門上頭那把銹跡斑斑的大鎖。
這殿門，似是因為久遠，被風化了許多，那紅漆早已經褪去幾分，卻不曾被刷新。
神秘人靜立在茅山掌教的身後，原本負在後背的手，已經放下，抬起頭，環顧著這大殿的門，看著週遭的一切。
他只期望，這大殿之中，有他所想要看見的東西。
這便是他來茅山的原因之一，他想要的榮耀，他想要的尊嚴，似是在這一刻，都藏在這個燭光昏黃的大殿裡頭。
「吱呀」一聲。
紅漆褪色的古舊殿門，被茅山掌教，緩緩推開。
他身後的神秘人，瞳孔驟然一縮，目光似是凝重幾分，朝著殿內看去。
茅山掌教臉上露出了莊重崇敬的神色，跨過那高高的門檻，進入到大殿之中。
神秘人依舊靜立在門外頭，看著殿內。
昏黃的燭光，將大殿裡頭，一塊塊靈牌碑文照亮，幽幽靜靜，裡頭像是燃著檀香，透著一股淡淡的芬芳，瀰漫在空氣之中，飄灑出來。
「你進來吧！」茅山掌教回過身，看向門外的神秘人，淡淡地開口說道。
「我……我……」神秘人似是有些手足無措，眼眶之中，晶瑩的熱淚，像是要湧出來一般，竟看向茅山掌教，有些哽咽說道：「我……我……真能進去？」
這一刻，他竟然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相信。
就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小孩，朝著茅山掌教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看到神秘人這副模樣，茅山掌教似是心神也微微一顫，有些不忍，露出了哀苦的神色，說道：「你既然已經走到這門外了……難道……你真不想進來看看嗎？」
「我想……我想……」神秘人的眼角微微抽搐，身子竟然有些顫抖，卻是突然低下了頭，說道：「可我不敢……我不敢……」
不敢？
一個舉手抬足之間，便能輕易殺死四老的人，會不敢進這個後殿？
一個能輕易凝起茅山無上殺陣，擊殺數十名散仙的人，會不敢進這個後殿？
這話，若不是從神秘人自己口中說出，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茅山掌教看著眼前這名激動得顫抖的男子，似是在這一刻，也有些恍神，彷彿認錯了人。
可他心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前的這個人……無惡不赦，罪該萬死……
「這後殿之中，有什麼東西，讓你如此？」茅山掌教緩了許久，才遲疑地開口說道：「莫非……你在害怕？」
神秘人身子一震，猛然抬起頭，看向茅山掌教，眸子之中，寒光閃過。
茅山掌教身形一顫，似是重新感受到神秘人那不屈的意志。
「對……我怕……」神秘人似是鼓足了勇氣，臉上露出了堅毅的神色，說道：「可是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進這後殿之中看個明白……」
這一刻，他攥緊了自己的雙拳，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一般，邁開步伐，跨過了大殿那高高的門檻。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傳出，一股清風吹來，那紅漆褪色的古舊殿門，瞬間關上……
第647章 茅山後殿
後殿內，燭火輕輕搖曳。
一塊塊靈牌上面，刻著一個個道門大成修煉者的名字，得到成仙者，抑或是殉道者。
神秘人站在靈牌碑文面前，認真地看著上頭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臉上的神色，從最先的激動，漸漸變得冰冷。
當看到刻著「李長生」這個名字的靈牌時，神秘人身軀微微一顫，冷聲地說道：「他真的不在了？」
茅山掌教感受到他身上發散出來冰冷的寒意，微微朝著後殿門口的方向挪動了幾步，說道：「不在了，無字靈牌，不再是無字靈牌了……自他殉道第三日，我便親手將他的名字，刻在那靈牌之上……」
神秘人聽罷，發出了似是悲苦的笑意：「他也會有這一天……」
「那你呢？」茅山掌教眉眼微微一瞇，看著神秘人的身影，質問道。
他像是明白，神秘人想要來這茅山後殿之中，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神秘人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黯淡，幽幽地說道：「我早該猜到……這後殿的靈牌碑文之上，沒有我的名字……」
神秘人想到剛才，自己還未踏入這後殿之前，如此激動，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可笑。
他早該猜到，這裡頭，不會有他的名字。
他想要的那份尊嚴，那份榮耀……即便在他死後……也得不到……
茅山掌教胸腔呼吸此起彼伏，盡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說道：「你逆道而行，還妄想這後殿之中，有你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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