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李長生點頭說道：「如今消息已經出去一半……他降術門的人，若是不敢接我挑戰書，只怕是在南洋會流失一大批的信眾，他堂堂降術門在南洋數百年的根基，又怎會甘心被我毀於一旦？」
　　胖陀羅聽罷，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說道：「但他明知道不是你對手，若是來了……被你斬於劍下，豈不是更要聲譽盡毀？」
　　李長生冷冷一笑，說道：「那就要看，我這封挑戰書，是誰來接了……若丘神師接下，自然是有來無回……若是不死神師……興許在他們心中，還有一搏。」
　　「不死神師？」
　　縱然心中有所準備，但聽到這個名字，胖陀羅和迦葉尊者，依然感覺有些要窒息。
　　
第481章 故人
　　
　　酒會依舊進行。
　　不過，眾人的心裡頭，卻像是多了一塊疙瘩。
　　夜一深，結束之後，迦葉尊者便令小僕前來尋李長生。
　　「李先生，尊者在後室等你，說是有要事。」
　　小僕恭敬地說著。
　　李長生微微點了點頭，也未多問，便朝後室而去。
　　迦葉尊者早已經恭候多時，見李長生來了，微微一笑，說道：「李先生，適才在你參加就會之時，我去見了上師一面，上師聽聞你到南洋，一直激動不已，想與你見個面，不知你可願意？」
　　李長生一笑，說道：「即是故人，自然要見。」
　　「那好，請李長生跟我走。」
　　迦葉尊者說著，便在前頭引路。
　　李長生打發一名小僕，去讓胖陀羅先回酒店，自己與迦葉尊者前去見故人。
　　出了此地，有專門的車已經在外頭等候。
　　上了車，行了約摸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遠。
　　最後，卻是來到一處清靜空幽之地，只見一座竹屋佇立在那裡，屋前有潺潺流水淌過。
　　「家師素好僻靜，不喜人煙，所以長居此處，此處雖幽靜，但條件卻是簡陋許多，今夜在此見你，希望你不要在意。」迦葉尊者恭敬地說著。
　　李長生回了個禮，笑道：「無妨……面見聖者，只需有一壺香茶潤肺即可。」
　　迦葉尊者一笑，說道：「香茶自然有，不過……我不便入內，李先生自行進去吧！」
　　「好。」
　　李長生說完，朝著竹屋走了過去。
　　他幾步邁出，踏在地面之上，卻是感覺周圍的空氣似是一陣波動。
　　原來，這竹屋看上去雖就在眼前，實則相聚甚遠，隱於結界之中，肉眼可見，卻難進去。
　　這種防禦性的結界，對於李長生來說，自然不是什麼難事，他一手結印打出，只看見一個金黃色的法印沒入了面前的空氣之中，猶如石沉大海一般。
　　不多時，他腳下步伐再次踏出，一切如常，幾步距離，便到了竹屋的門前。
　　身後，迦葉尊者已是不見了蹤影。
　　李長生輕聲敲響了屋門。
　　緩了許久，裡頭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請進。」
　　話音落下，只看見屋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隙。
　　李長生推門，邁步而入。
　　屋子不大，裡頭一張四方桌上，茶香四溢，一位老態龍鍾、身穿法師長袍的老者，正坐在桌邊，面色憔悴不堪，臉上的皺紋一層層，雙眼皮都已經耷拉下來，像是要遮蓋住了他的眼睛。
　　「湛寂聖者。」李長生見到此人，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
　　「李仙師，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李長生將房門虛掩上後，來到四方桌邊坐下，倒也不客氣。
　　湛寂聖者拿起茶壺，手卻是微微有些顫抖，給李長生倒了一杯茶。
　　湛寂聖者看上去十分蒼老，老得已經似是已經大半隻腳都邁入了棺材一般，整個人的身上，卻無一絲凌厲的氣勢，簡直比一位普通人，看上去還要普通。
　　「三百年未見，李仙師還是這般模樣，我卻已不復當年。」
　　湛寂聖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似是心有牽掛。
　　李長生的面色有些凝重，似是湛寂聖者這副模樣，也有些超乎他的預料，禁不住開口問道：「才區區三百年的時間，聖者怎麼就變得如此？」
　　「唉……說來話長。」
　　湛寂聖者說完，將一隻手的手腕露出，伸到了李長生的面前，說道：「李仙師可自行查看。」
　　李長生疑惑著，將右手五指，搭在了湛寂聖者的脈搏之上，臉色卻是驟然一變，說道：「聖者，你的修行不弱於任何人，怎麼好端端的，卻是忽然去了五成的功力，難不成，是在修行一事之上，遇到了什麼關卡？」
　　湛寂聖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將手收了回來，卻是不急，緩緩地說道：「這茶不錯，李仙師可先飲茶……」
　　李長生聽罷，也一笑，說道：「好，今夜漫長，聖者若有何話，可慢慢跟我說，興許……我能助聖者一臂之力。」
　　話一說完，將桌上茶杯拿起，輕輕品了一口。
　　茶香沁人心脾，如絲如幻，瀰漫開來，瞬間就充盈在了屋子裡頭的空氣當中。
　　「原本老朽以為，李仙師已然飛昇成仙，未曾想，前幾日聽弟子稟報……得知李仙師來南洋，深感震驚，也不知道李仙師來此，所為何事？」
　　湛寂聖者緩緩地說道。
　　他的弟子自然是迦葉尊者。自從李長生在御器樓的拍賣行拿出胡神師的人頭拍賣後，隔天，湛寂聖者便知道了這個消息。
　　只不過，言語之中，似是他對胡神師的人頭為何出現在李長生的手中，並不關心。
　　「不瞞聖者，我來南洋，就是為了殺不死神師而來……」李長生開聲說道。
　　湛寂聖者聽罷，臉上卻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似是在他預料之中一般，只是緩緩歎了口氣，說道：「李仙師依舊如當年那般，老朽卻不是當年的自己。」
　　李長生微微一笑，說道：「聖者何故此言，你如今功力已去五成，即便有心，恐也無力……若是在聖者巔峰時期，恐怕現在的南洋，就沒有不死神師這個人了。」
　　湛寂聖者聽完，卻是擺了擺手，淡淡地笑道：「老朽不及李仙師，沒有那麼多要殺的人……也殺不了那麼多的牛鬼蛇神，更何況，天道之下，一切必有定數，即便是少了你我，這世界……依舊不會改變。」
　　看到如今的湛寂聖者，心中已經無了任何的鬥志，李長生禁不住內心長歎。
　　想當年，西歐黑暗力量入侵東方，湛寂聖者霸氣外露，以一人之力，獨戰七隻大神通狼人，一夜之間，殺數千妖邪，令所有的黑暗力量聞風喪膽。
　　沒曾想，三百年的時間，湛寂聖者的心態卻是發生了如此大的轉變，也不知道這三百年來，在這位老者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長生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面色嚴肅，開口說道：「聖者，閒話已經談完……我們大可談談正事，如何？」
　　湛寂聖者緩緩舉杯欲品，聽到李長生這句話時，整個人卻是怔了一下，舉著茶杯的手，也僵在那裡。
　　緩了許久，他才回過神來，猛然點頭，從嘴裡擠出一個字：「好。」
　　
第482章 昔年往事
　　
　　昔年五大聖者之一的湛寂聖者，如今淪落至此，竟然懷古悲秋，著實讓人唏噓。
　　若不是李長生親眼所見，他都不敢相信。
　　修行之人，多半心性堅定，即便心中有所偏執，也不至於為自己感傷。
　　但閒聊片刻，李長生卻發現湛寂聖者內心愁苦甚多，想來這三百年來，他的日子未必真過得清閒，雖在這幽深之地，心中有話卻不可對外人所說，恐怕就是他自己的弟子迦葉尊者，湛寂聖者也不會多言幾句。
　　如今，見到了故人，一時之間，像是要傾吐暢快一般。
　　湛寂聖者沉默良久，眼神之中透著迷茫，似是在回想過去，李長生倒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在一旁品茶。
　　半晌之後，才見湛寂聖者緩緩開口說道：「那一戰後，我與你們分別，心中所感甚多，也無所去處，於是……我便去了一趟崑崙，中土之地傳說之中，崑崙有仙，雖然我知道天道已變，但心中仍舊抱著一絲僥倖，想要尋得一些舊時的痕跡。」
　　「崑崙雖大，卻太縹緲，荒絕人煙，我找尋數月，沒見到任何古時仙人所留下的蹤跡，但那裡靈氣較之其他地方更為充沛，於是我便在上頭隱居，一住便是三年。」
　　「三年歲月對我來說，不過是彈指瞬間，本不值得一提，但就在我下山之後，在山下一處村子裡，遇見兩名邪仙，以汲取人命，煉製法器。」
　　「邪仙？」李長生怔了一下，似是有些沒太聽明白。
　　既然是邪物，何至於稱得上是「仙」？
　　湛寂聖者的眼神之中，露出了深深的忌憚，看著李長生，說道：「散仙，是散仙。」
　　「散仙？」李長生面色一滯，倒吸了一口涼氣。
　　散仙，便是渡劫飛昇，不得成功者，為避免身死道消，無奈之下進行兵解，轉修散仙。
　　凡渡劫飛昇者，上蒼會降下天火九道，焚其形。這天火的威力，自是不用說，非尋常人間煙火可比，一旦飛昇者無法承受，很有可能當場灰飛煙滅。
　　之後便是天水九道，溺其身。相傳天上，有弱水三千，比那人世之間的硫酸，還要厲害千百倍，這天水，也是如此，將飛昇者溺於其中，倘若心志不堅，道意不深者，根本無法渡過。
　　最後，就是天雷九道，毀其神。這天雷，不單單劈的是飛昇者的肉體凡胎，還是在不斷摧毀飛昇者修行半生所塑造出來的神念。一個人的意識，是虛無縹緲的，無形無影，卻又真實存在，倘若飛昇之時，意識之中尚且還殘有執念，便會被這天雷盡數毀去，身死道消，不復存在。
　　這天劫三道，一道比一道殘酷，一道比一道厲害。
　　若是能全部渡過，則至此脫胎換骨，煥然一新，修為道行也會日進百倍。
　　這樣一來，他們的神通，便超出了人世間所承載的力量，但依然受到天道的限制，只得在仙界長生。
　　古時許多大成者飛昇成仙，多半都是在這天雷九道之上被卡住。
　　要知道，人的執念，其實是最難消散的東西，許多修行一生，最後看似無慾無求，但其實心中執念依舊尚存，倘若飛昇之前無法完全將執念摒棄，就很有可能毀在這天雷九道的關卡。
　　而部分飛昇成仙者，因為撐不過這天雷九道，心有不甘者，可能會當場兵解，將自己的一部分道行與修為化去，使得自己達不到飛昇成仙的資格，那麼天雷便會終止，不再劈他。
　　這樣做的方法，雖然可以有效的讓自己躲過身死道消的下場，但是卻永遠喪失了成仙的機會，無法再邁出那一步，永世不得入天門。
　　所以，散仙說白了，就是半人半仙的境界，卻是永世不能為人，也永遠不能為仙。
　　古時許多修行之人，寧願身死道消，也未必見得兵解修散仙，所以散仙在人世之間，存在的並不多。
　　而修散仙還有一個最大的弊端，就是每隔三百年，上蒼便會再次降下天劫三道，這天劫三道，雖比不了飛昇成仙時的厲害，但威力一樣不可小視。
　　散仙若是無法承受住，那麼他們一樣會化作灰燼，即便能承受住，也只是再多三百年壽命罷了，之後又一樣再次迎來天劫三道。
　　經歷一次天劫三道，換三百年壽命，一次又一次，循環反覆，天劫三道的威力會越來越強，直到他們承受不住，身死道消。
　　所以說，要入天門，並非易事。強如湛寂聖者這樣的人，可能寧願在世間滯留數百年，也不敢一日之間斬進執念，妄然飛昇，一旦無法成功，便要承受巨大的後果。
　　而天道發生改變之後，天劫三道的力量越發強大，能飛昇的人越來越少，成仙者也無法留存在人世之間，這才導致了仙人之隔差距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