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

　　屍骨整理完，之後的鑒證工作才是重頭。這些死者是某人的丈夫，某人兒子某人一生的摯愛，不能讓他們就悄無聲息的走了。那些牽掛他們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方叔發現我又走神了，在桌子下面用腳踢了我一下。
　　「快說！」我叫道。
　　小遲抱怨道：「一驚一乍的好嚇人，我說。」
　　他並不是十分瞭解，都是聽其他村民無意中說起，或者是間接瞭解到的。
　　山谷中的屍骨有很大部分是來旅行的驢友或者登山愛好者，他們會在村子裡住上一段時間，然後就徹底消失了。
　　「為什麼沒有人報警？」方叔說道：「這麼大規模的人員失蹤，肯定會引起警方的注意。」
　　「因為並沒有人失蹤。」小遲小聲說道：「我自己研究發現的，只是一個猜測，每次有外面人失蹤，村裡也會有人失蹤。並且外貌和形體和山外人很接近。我覺得可能是村民冒充他們回去了。」
　　「這可能麼？」方叔有點不相信。
　　一個人想要偽裝成另一個人，並不是不可能，很多受過專業訓練的演員都能做到。關鍵是讓驢友的家人朋友不發現，這就比較難了。
　　畢竟很熟悉的一個人性情大變，還有很多細節會出問題。被識破是早晚的事情！
　　這是想像，現實可能並不是這樣。直覺告訴我，小遲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就算是熟人，長時間不見，也會有一種陌生感。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消除。
　　我和武琳才到村子，村民對我們非常的熱情，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把我們留下來，讓我們花更多的時間在村子裡。
　　這麼做的目的有兩個，一方面瞭解我和武琳的生活習慣，好進行模仿。另一方面就是拉長時間，給熟人製造陌生感。
　　如果這一點成立，在村民之中一定有外形接近我和武琳的人，已經在暗中觀察我們很長時間了。把他們找出來，肯定知道的比小遲多。
　　我曾經看過一個社會學家的假設，熟人和陌生人之間的過度只需要七個人。
　　具體的說，只要找七個相近的人，一個一個的過渡，到第七個人，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成為了另外一個人。
　　這個實驗有沒有進行我不清楚，感覺族長就是在進行類似的實驗。
　　到目前為止，小遲非常的配合，回答了我們提出的每一個問題，表現很好。
　　「下面就說說你吧。」我盯著小遲說道：「我肯定你們不是遲家村的村民，你是什麼人？」
　　小遲淒慘的笑道：「問的好，我也想知道我是誰？你能告訴我嗎？」

第453章 死去的村民
　　人從哪來，到哪去，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很多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小遲也想知道答案。
　　他來到遲家村時年齡已經比較大了，對過去有非常模糊的記憶。他記得自己生活在城市，並不屬於遲家村。
　　「其他村民也是嗎？」方叔問道。
　　「大家都不太願意談論自己的過去，情況應該差不多，和我一起來的有四五個孩子。」小遲神色有些暗淡。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在村中並沒有發現和小遲年齡差不多的村民。「他們怎麼樣了？」
　　「有的不太聰明，有的對過去的記憶太深刻了，還有人不適應山裡的生活。」小遲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方叔追問道：「你能說的再清楚一點嗎？」
　　我明白小遲的意思，不聰明的孩子不會偽裝，記憶太好的孩子無法忘記過去，不適應山村的孩子無法成為『家人』，這些人最終會被淘汰，所有的痕跡都會被抹去，只有記憶能保留下來。
　　「能說說他們的情況麼，你還記得多少？」或許能為法醫的工作提供一個思路。
　　「我還記得一點。」小遲想了想說道：「有個小女孩，非常漂亮，總喜歡說他家附近有一個小花園，到了夏天會開滿非常漂亮的小花。我就稱呼她為小花，我們是最好的玩伴，直到有一天，她說想回家，遲家村並不是她的家，然後她失蹤了，我再也沒見過她。」
　　小遲越說越激動，小花的失蹤對他觸動特別大。很有可能就是這件事改變了他，讓他活到現在。
　　閆副局指示道：「關於村民的事問的詳細一點，越細越好，特別是離開村子那些人。」
　　領導覺得這些離開村子的人是潛在的威脅，只有最得族長信任的人才能離開村子，他們都是族長的鐵桿粉絲。
　　方叔問道：「離開村子的人有多少？有關他們的信息你知道多少？」
　　「我無法給你們一個準確的數字。」小遲說道：「在我十多歲的時候不多，一年最多兩三個，最近幾年逐漸多起來。估計得有四五十人。大部分來這裡的人經濟狀況都不錯。」
　　聽他這麼一說，我想起從大春家中發現的戶外活動用品，基本上就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大春無疑間看到村民殺死驢友，所以他才會那麼害怕。中間可能出了某種差錯，大春拿到了驢友的物品。他沒有選擇報警，而是把這些東西藏起來。他自己以為做的天衣無縫，並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
　　他長期住校，想要動手只有等他回家。兇手等待了很久，終於找到機會殺死大春。為了不引起警方注意，兇手偽造現場，做的像是變態殺人，又像是的神棍殺人。給調查製造了很多困難。
　　方叔問道：「殺手是誰？」
　　現場做的很乾淨，絕對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我就是一個最低級的普通村民，你覺得我會知道？」小遲說道：「要不是在村前遇到你們，我每天都會過的很無聊。」
　　我問道：「見面的時候你知道我們是警察？」畢竟小遲和我們接觸過，有可能知道我們的身份。
　　「你說的是東山莊那次？隔著那麼遠，又是在夜晚，還是在林子裡，能看清楚你們有幾個人就不錯了。見到你的時候，我猜過你的身份，怎麼看都不像是警察。」
　　「那你為什麼要嚇我們，鬼火是你做的吧。用無人機懸掛一團綠色的火焰，是為山魈指示攻擊方向嗎？」這一舉動非常危險，直接導致武琳受傷，差點小命不保。
　　小遲抬頭看著我，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做的？」
　　「當時就懷疑你了，只是沒時間破解你的手法，既然你有無人機，這就簡單多了。我有點好奇，你是在什麼地方充電？」
　　小遲很無奈的說道：「不管你們信不信，鬼火只是一個惡作劇。想到你們在山外的生活，而我只能待在大山裡，可能一輩子都不出去，就想要作弄你們。至於山魈的襲擊，真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至於無人機充電，都是交給獵人，他們會幫我充電。」
　　方叔問道：「這些電器都是怎麼來的？」
　　「要接觸外面的人，有可能還要去山外活動，對外面世界要有一定瞭解。每過一段時間，獵人就會拿來一些小電器。怎麼來的，我不知道。每人都把小電器藏在家裡，有的村民還有手機。」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遲家村有一條對外的秘密通道。+
　　把這些人困在大山裡的目的是什麼？僅僅是因為某個人孤單，想要身邊有一大群『家人』陪著自己，享受家的溫暖？
　　我搖搖頭，換個角度想，大山把村民和現代社會隔絕開來，遲家村就成為一個天然的試驗場，絕佳的觀察人性的場所。
　　又是一次人性實驗？
　　如果真的和M-L組織有關係，還真有這種可能。
　　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和M-L有關係的證據。
　　方叔看我在思考，沒有打擾，接著說道：「說你們說的不少，說說別人吧，遲家村真正的村民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遲說道：「我來遲家村的時間最晚，村都是所謂的『家人』，真正的村民可能在不知不覺中被替換掉了。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你們發現的屍體中可能就有村民。」
　　小遲的假設符合我們的推測，只是不確定具體開始的時間。大規模的替換而沒有被人察覺，可能與那次外國考察團來有關係。
　　偵查人員已經調查過了，在那個時間段裡，並沒有大型的國外考察團進入我市。這些人來路成迷。
　　老羅見證了過程，他應該最瞭解情況，可惜現在生死不明。
　　我回過神來問道：「說說獵人，他們在你們村子裡是什麼情況？是保安？」
　　「差不多吧，獵人是村裡肉食的來源，想要分到肉，就要討好獵人。大多數時間，獵人都比較公平。我覺他們更像是遲軍的私人軍隊，遲軍的話就是命令。」
　　方叔問道：「遲軍和獵人在村裡做過什麼？和失蹤的村民有沒有關係？」
　　「你們覺得是獵人做的？」小遲說道：「我也這麼想過，可獵人也有失蹤。遲軍還很生氣！」

第454章 蘇娜之死
　　不知不覺詢問就進行了兩個多小時了，方叔示意該休息一會兒了。
　　「你累嗎？」我問小遲。
　　「無所謂！」小遲說道：「這些話一直藏在心裡，說出來舒服點的。」
　　「那你就說說失蹤獵人的事。」我對細節很感興趣。
　　小遲說道：「你們問錯人了，對於這件事我幾乎是一無所知，根本就沒發現村子裡少了一個獵人，還是聽我父母說起，才知道失蹤了一位獵人。失蹤的獵人據說還是遲軍的心腹，所以他很生氣，至於動機，很多人都說他是被滅口，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
　　「你聽誰說的？」方叔想要找到消息的源頭。
　　「人們都這麼說，過去這麼久了，我不記得了，你們可以找其他人問問。」
　　其他問題小遲都很配合的回答了，在這個問題上，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我問了下一個問題，「既然說到你父母了，那就聊聊他們吧，你怎麼看他們？」
　　「怎麼說呢，他們都是像我一樣膽小的人。」小遲皺著眉頭說道：「雖然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但是有養育之恩。他們對我也很好，可是那種好中沒有感情，透著一種虛偽。在村裡兩人也沒有什麼存在感。要不是你們來了，遲軍大概都不記得村裡有他們。等我到他們的年紀，如果還在村子裡，估計會和他們一樣。」
　　看似很客觀的評價，把夫妻倆說的像好人，等於在為他們說好話。小遲在心裡還是挺感激他們。
　　「他們是什麼時候結婚的，又是怎麼認識的？」我問道。
　　「結婚？」小遲說道：「根據我的瞭解，兩人就是湊合在一起過日子。村子裡的夫妻一般都是自由結合。沒有合適的也會安排一下，他們兩個是實在沒人要，只好湊合在一起。」
　　「沒你說的那麼不堪，我看兩人挺幸福。」我說道。
　　「這可能就是福氣。很多人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兩人過的還很好。」小遲讚歎道：「這可能就是愛情。」
　　「你說的這些我們會找他們核實。」方叔說道：「下一個問題，你知道老遲嗎？」
　　「老遲？」小遲很茫然的問道：「我爹？」
　　「不是他！」我解釋道：「在鎮子上開小賣店的老遲，從你們村子裡跑出去，他沒回來嗎？」
　　小遲想了想說道：「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他怎麼了？」
　　「是我們在問你！」方叔悄悄桌子說道：「你有沒有見過他，或者聽到和他有關的消息？」
　　「村子裡的人從不提起他，我之所以知道，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成功逃出村子的人。聽說他的家人病逝都沒有回來。現在村裡沒他的親人，老屋都沒了，他回來幹什麼。」
　　我估計他是真的不知道，老遲偷偷的跑回村子，最可能遇到的應該是負責保衛村子的人。
　　「行了，談話就到這裡結束吧。」方叔說道：「警方會為你安排一個單獨的住所，有武警保護你。如果你想起什麼，可以立刻通知我。」
　　小遲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說道：「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感覺好輕鬆。」
　　「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問道：「在不久之前，有沒有一個女記者來過，開了一輛紅色的SUV，長的還很漂亮。」
　　我正要找一張蘇娜的照片給他看，小遲搖搖頭說道：「從沒有女人單獨來過這裡，不過聽遲軍和他的人說悄悄話，說起過女人、夠味，和你們說的人有沒有關係我就不清楚了。」
　　聽到從小遲嘴裡冒出的幾個詞，我知道意味著什麼。心中的怒火一下就起來了，握緊拳頭，緊咬著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