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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節

  大量失血讓他臉色蒼白,嘴唇都有點發白。他的右手拿著一把刀子,細窄狹長,非常鋒利。
  我一直在尋找卻沒有找到的跳刀,在他的手上。
  武琳問道:「我是該叫你保安隊長呢,還是叫你一支手?」
  「隨便!」一支手說道:「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
  「你還真看的開!」武琳指著他身上的傷口說道:「有必要這樣麼?」
  「有必要,很有必要,這樣能讓我好受一點。」一支手很冷靜的說道:「畢竟我殺人了,還坑一群信任我的兄弟。」
  「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賊王一支手竟然是保安隊長!」李飛說道。
  「實話告訴你們,我也沒想到過會是這樣。」一支手說道:「最初的目的僅僅是瞭解保安的工作方式,為之後的行動做準備。沒想到一做就做了這麼多年,還當上了隊長。是不是有點諷刺?」
  「可能是上帝他老人家開了一個玩笑。」我說道:「既然都這樣了,你就把受傷的刀子放下吧。」
  「你害怕嗎?」一支手問道:「作為法醫,你使用的手術刀更鋒利,在面對屍體的時候,你會害怕嗎?」

第393章 殺手的內心
  滴答……滴答……
  血滴從手指間滴落,落到地上的血泊中,發出清微的聲響。
  我說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好好聊聊。你提的是一個非常深奧的話題。」
  說話的時候,我估計了地上的血量,正常人體的血液總量大約佔到人體體重的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
  體重六十公斤的人,他身體的血液有3600到4800ml。
  一支手更重一些,他的血量會比這個數值多一些,但是也到了危險的邊緣。
  他已經流了不少血,如果不處理,很快就會死於失血過多。
  我嘗試著向前走了一步,一支手很警惕的說道:「別動,再動我就弄死自己。」
  他用跳刀鋒利的刀尖指著自己的脖子,皮下就是勁動脈,一旦刺破,必死無疑。
  我放棄了接近他的念頭,一支手警惕性很高,他不允許我們靠的太近。
  我如實回答他提出的問題,淡淡的說道:「在大多數人眼中,屍體非常的不吉利,特別又是死於暴利,某些屍體慘不忍睹,但是我不會害怕,我清楚自己的職責,我是在尋找真相,替他們伸張正義。我和你的情況肯定不一樣。」
  他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這段時間他的內心保守折磨。
  武琳都能看出來,一支手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對勁。
  一支手是小偷,不是殺手。從某種程度上說,他還是一個有良知的小偷,有自己的底線。
  殺死一個人,奪走他的生命,對一支手來說並不容易。
  特別是謀殺,親眼目睹一條生命消亡的過程。
  死者臨死前發出瀕死的聲音,死亡後失去生命色彩的眼睛,都會給人留下非常深刻的記憶。
  有時候這些畫面一輩子都忘不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在某個夜晚的噩夢中,還會出現類似的場景。
  一支手不是冷血殺手,他知道生活的不易。也知道生命的寶貴,每個人都只有一次,不可能重來。
  在所謂的江湖上混了一輩子,拿人錢財,從不傷人。
  退隱江湖,想要過一段平靜的生活,卻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裡連殺的三人,對他的刺激肯定不小。
  有一種理論說犯罪會不斷升級,殺人犯不是一天養成的,是一步一步的步入深淵。
  特別是職業罪犯,他們不能或者不想用其他手段謀生,小偷可能會去搶劫,劫匪會去殺人,在犯罪的泥潭越陷越深。
  再加上這段時間,一支手要掩蓋住真相,和我們周旋。必須非常的謹慎小心,神經繃的特別緊,根本沒辦法放鬆,一個小小的失誤,都可能功虧一簣。
  在這種精神強度下,徹底崩潰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
  一支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現在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出父子死亡時絕望的餓的眼神。睜開眼睛就會看到老人掛在我眼前,一陣微風吹過,屍體還在搖晃。我早就想給自己來一個解脫,只是下不去手。」
  武琳諷刺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後悔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
  「你不懂!我沒有後悔。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會殺死他們。」一支手說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或許有一天你會明白。」
  人和人不一樣,一個人很難真正體會到另一人的想法感受。
  我也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暴力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有時候還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
  「不要用孩子說事,你想說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阿華,心裡最牽掛的就是阿華,放心不下阿華!」武琳很冷酷的說道:「阿華如果不認識你,日子可能會過的更好。現在她要背上一個更沉重的包袱,父親是名非常可怕的殺人犯。殺人動機還非常可笑,還打著她的旗號殺人,你覺得阿華想和一個殺人犯扯上關係?」
  「你不用套我的話。」一支手說道:「只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
  我早就看穿他的想法,問道:「和阿華的眼睛有關?」
  一支手點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死之後,有用的器官可以捐獻給需要的人,遺體可以給醫學院解剖,但是角膜必須要捐給阿華。我希望她可以重新看到這個多彩的世界。」
  父愛如山,一支手的愛也是沉甸甸的,這個條件並不過分。
  「我答應你!」武琳接受了一支手的條件。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死的有些意義。
  「希望你們說到做到。」一支手露出一個非常欣慰的表情。
  我趁機說道:「所以你最好放下手中刀,給自己點時間,在手術時你還有機會看阿華最後一眼。」
  一支手心動了,露出非常嚮往的表情。
  「為什麼要殺死齊廣巧的丈夫和兒子?」武琳問道。
  一支手說道:「當然有必死的理由,齊廣巧不僅傷害我女兒,還對她惡語相向。她的丈夫無恥勾引我女兒,兒子還下手打了她,據說所知,他的養父養母都沒打過她。」
  武琳諷刺道:「實際上是你的嫉妒心在作怪吧。齊廣巧丈夫和阿華的關係是有點特殊,但是兩人並沒有越過雷池一步。兩人之間都是精神上的交流。從某種程度上說,丈夫還是你的替代品?」
  「我的什麼?」一支手沒有聽明白。
  我耐心的解釋道:「阿華可能有點戀父情節,在兩人的關係中,阿華一直把丈夫當成他的親生父親。」
  武琳說道:「也就是說,你親手殺死了女兒對你的美好想像。阿華要是知道了真相,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一支手呆了幾秒鐘,回過神來央求道:「我錯了,求你們一定不要告訴她!千萬不要讓她知道我的存在。」
  「看情況吧。」武琳無法立刻回答。
  阿華是本案關鍵人,在法院開庭時,她肯定要出現。不管怎麼隱瞞,到時候她也就都知道了。
  一支手還沒有放下手中的刀子,我們只好繼續詢問。
  「話說回來,給齊廣巧下藥導致耳聾的也是你?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問道。
  「對我來說太簡單了,我可以悄無聲息的打開她家門,直接把藥下在她的水杯裡,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中招了。當然了,毒聾她只是第一步。」

第394章 自我了斷
  一支手已經開始坦白,但是他依舊舉著跳刀對著自己的脖子。
  我覺得有點奇怪,已經到了這一步,都要說出一切了,還有必要這麼做?
  武琳打開警訊通的錄音功能,放在靠近一支手的位置,他也沒有表示反對。
  一支手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們竟然傷害我的女兒,必須要死才能贖罪,直接殺死他們太簡單了,我要讓他們受點折磨,最後再弄死他們。每天路過她家門口,都能聽到他們家在吵架,那種感覺真爽!」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猙獰中有些得意,我覺的說的是真的。
  武琳問道:「讓他們一直吵下去不是更好?什麼促使你動了殺機?」
  一支手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個不要臉的傢伙,才安慰了幾天,又去招惹我女兒,不殺了他,這傢伙根本就不會停手。」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李飛說道:「據我們所知,他是去向阿華道歉,旁邊有認證可以證明。」
  「我呸!」一支手咒罵道:「就他那個色咪咪的樣,看到我女兒視線就在她身上掃來掃去,欺負我女兒看不見。」
  我問道:「你這麼說有證據嗎?」
  「當然!」一支手說道:「我看到過幾次,保安隊上的人差不多都看到過,不信你們可以去調查。」
  武琳說道:「保安都是你的手下,他們的話沒有說服力。」
  「你可以去問小區裡的老人,他們也知道!」一支手氣憤的說道:「這傢伙一大把年紀不說,還有老婆兒子,擺明了就是想要玩弄阿華的感情。」
  這些我們都不知情,沒有發言權。他說的事也有可能,人到中年,非常容易暴發情感危機。從齊廣巧身上就能看出來,丈夫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人已經死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不得而知。就算丈夫真的有這個想法,但是他沒有實施,構不成犯罪。
  夏天到了,大街上是穿著清涼的女生。男人們盯著她們腦子裡想什麼大家心知肚明,難道僅僅因為一個想法,就要接受懲罰?
  武琳不屑的說道:「你一天都沒養過阿華,這時候把她當成寶貝了,遺棄她的時候沒看到你對她這麼好!」
  一支手瞬間暴怒,武琳的話踩到了他的痛腳。
  他咆哮著說道:「根本不是我遺棄她好不好,我都不知道阿華的存在。年輕的時候得太過輕狂。我和他媽偶然相遇,在一起的時間又不長。分手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她懷孕了。她臨死之前才告訴我有一個孩子,被她遺棄,等我去找,孩子已經被收養了。」
  在街頭徘徊了很久,一支手還是放棄了,孩子跟著她四處流浪,不會有個好結果。有一個穩定的家,有愛她的養父母,找一個愛她的丈夫結婚,平凡安穩的過完一聲,挺好的。
  一支手都沒想到在一次入室偷竊中會遇到親生女兒,那個摔碎的吊墜他小時候一直帶在身上,世界上獨此一個,不可能認錯。
  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一支手失眠了。女兒已經這麼大了,都已經成大姑娘了。
  女兒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日子過的艱難,眼睛還瞎了,一支手沉浸多年的父愛瞬間暴發出來。他決定不幹了,解散隊伍,他要守護女兒。
  原本的一顆漂泊的心忽然有了牽掛,他的血脈有了延續,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在這個世上他也有了親人。
  帶了該和以前生活說再見了,一支手覺得要為女兒做點什麼。
  越看阿華越覺得像自己,數次和阿華擦肩而過,他差點就失去控制,拉住阿華叫女兒。
  在最後一秒鐘,一支手放棄了,他不知道該怎麼想阿華介紹自己。直說我就是拋棄你的親生父親?
  我問道:「這麼說來,阿華不知道你的存在?」
  發現阿華的時候,一支手是小偷。但是他還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小區的保安!
  身份會阻礙兩人相認?
  一支手淒慘的一笑說道:「這樣對她來說最好吧,讓她對親生父母還有一個念想。」
  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破綻,我暫時相信了。
  武琳問道:「你先殺的是誰?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