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我把手機遞給武琳，看著大宇問道：「我剛才想到一種可能，你能幫我分析一下嗎？」
　　大宇很為難的說道：「我又不是警察，不能亂說話。」
　　「沒關係，就是聊天性質，可以暢所欲言。」
　　「好吧。」既然我都這麼說了，他只能答應。
　　我皺著眉頭說道：「翔子媽肯定不是兇手，以她目前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完成兩次精妙的殺人，一定是有人在幫她，對不對？」
　　大宇嗯了一聲點點頭。
　　「就先說陳希的死吧，現場做的十分漂亮，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我們都認為他可能是個高手，只留下很少的痕跡，又被大雨破壞了。現在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兇手會不會就沒去現場？」
　　「你什麼意思？」大宇還有點不明白。
　　「我再說的詳細一點，陳希知道自己的病情，清楚自己活不了多長時間，同時她又心存愧疚，一直都覺得警察的墜崖和她有關係。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人向她介紹懺悔、自殺、恕罪等概念。在強烈的心理干預下，她有多大可能自殺？」
　　「這個……」大宇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厲害！」武琳稱讚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點子。這能解釋為什麼查不到陳希身上固件的來源，因為根本就不是她弄的，有人幫她設計。」
　　「關鍵是有沒有證實？」我故意問道。
　　「當然！」武琳很自信的說道：「既然存在，就會留下痕跡。想要說服陳希，必須和她接觸。就算兇手不用和陳希見面，他通過社交媒體聯絡陳希，也會留下痕跡，金磊擅長追查這些，就算格式化硬盤，他都有辦法復原。」
　　大宇硬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這也太天馬行空了，真的能做到？」
　　「當然，將死囚蒙上眼睛，在他旁邊放一個水袋，刺破水袋，告訴他被割破血管，等水袋中的水流盡，死囚也會死亡。利用心理學殺人，早有記載。」我說了幾本書，都是大宇在圖書館借閱過的。
　　武琳問道：「那小李的死又是怎麼解釋？」
　　「我們總是在糾結她為什麼被殺死兩次，把嫌疑人定為瞭解大宇山當地情況的十六人之一。我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個人，他當時也在桌子上，有機會下毒，瞭解大宇山，還有可能弄到門卡。把小李殺死兩次，或許是他故弄玄虛，想要掩人耳目。」
　　我說的已經很明白了，除了十六人，在桌上的只有大宇了。
　　「你……你懷疑我？」大宇說話的語調有些顫抖。
　　我說道：「你很聰明，我說了那麼多，你不會才聽出來？」我把手機伸到他面前，給他看選修課的課表。
　　「他們是我的學長！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為什麼要殺他們？看這些書是我的樂趣，不可以嗎？」
　　「可以！」我指著翔子媽說道：「你不認識十六人，但是她認識，你是在為她報仇。」

第85章 同類
　　「別開玩笑，我和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冒著風險替她殺人？」大宇問道。
　　武琳反問道：「你看我們像是在開玩笑？」
　　大宇看了我們的表情，知道問題有多嚴重。
　　「你確實和翔子娘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你對她有親人一樣的感情，這和你幼時的經歷有關。」我分析道：「你在單親家庭長大，缺乏母愛，潛意識裡想要找到替代，翔子媽出現了，她的慘痛經歷激起你的同情心。你們的關係簡單而又複雜！」
　　大宇有些憤怒的吼道：「你調查我？」
　　「你自以為聰明，實際上破綻太多了。你對十八人太熱心了。我就讓同伴調查一下，沒想到有很多意外收穫。其實我想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關注翔子媽的，是從你在報紙上發表那篇報道開始？」
　　大宇臉上表情快速變化，他的內心衝突很激烈。武琳肯定他是兇手，就看在他被抓之前，能弄到多少口供。
　　我們給他時間思考，反正我們有很長時間。翔子媽很疲憊，我們不問她，她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
　　「哈哈哈……」大宇突然發出一連串歇斯底里的笑聲。
　　這是最後的瘋狂，我們耐心的等他的笑完。
　　他足足笑了兩分鐘，才停下問道：「就算是我做的，那你們有證據抓我？」
　　「承認了就好！」武琳說道：「我看很有必要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是重案一組組長，到目前為止，重案一組的命案偵破率接近百分之百。順便告訴你，刑警有一個方針叫做命案必破。」
　　我說道：「不知道你的自信的來自何處，破案的難處在於尋找得犯罪嫌疑人，只要有目標，尋找線索、物證就會變得很容易。從你開始查起，就算你十分仔細，依舊會留下蛛絲馬跡。」
　　大宇沉默了，他清楚我們說的都是實話。面對法律的懲罰，他還想要做最後的掙扎。
　　我接著說道：「不得不說陳希的死你做的很漂亮，可能是這次成功讓你信心大增。你自以為是，讓翔子娘到現場觀看，沒想到陳希的死刺激到了翔子娘。又或者她不想看你犯罪，在刺激之下，她的精神病復發，你只好把她送回來。還要我繼續往下說麼？」
　　大宇不說話，用沉默的回答。
　　武琳拍了兩下手掌，稱讚道：「很精彩，你繼續說。」
　　「殺小李是很冒險的一招，小李在車上和我們有過對話，會讓我們覺得她的死是被人滅口，兇手就在剩下的十六人之中。但是恰恰相反，小李的死引起了我對你的懷疑。根據姜力、喬雪等人的口供，在墜崖案發生時，小李和她的室友在隊伍的中後位置，根本就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等他們爬上去，警察早就摔下懸崖。這些事十六人肯定都記得很清楚，外人當然不知道。」
　　大宇一言不發，但是臉色變得很難看。
　　「有一點我很佩服你，你的應變能力相當強。小李的讓十六人亂成一團，按照你的計劃，是不是該一個一個的殺死他們？當你得知我們是警察，有可能還是刑警，立刻就改變了計劃，你襲擊了廚師，試圖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不知道我說對了沒？」
　　大宇要爭辯，我搶先一步說道：「你肯定要說沒有作案時間，廚師失蹤的時候你正在二樓安撫慌亂的人群。你的計劃不錯，找一群人給你當不在場的證人。但是只要細細一問，問清楚每個人看到你的時間，肯定有一個時間段，沒有人看到你。」
　　武琳看大宇心神混亂，趁機問道：「廚師在什麼地方？他和你無冤無仇，還幫過的翔子媽，你應該還沒對他下手。」
　　「嘿嘿……」大宇冷笑著說道：「廚子就在山莊裡，現在應該還活著，過上一段時間就不知道了。」
　　說完大宇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有些發乾的嘴唇，眼中冒出嗜血的光芒。他偽裝的很好，這會兒才暴露出來。
　　「看來我錯了，我還以為你的動機是同情心和強烈的正義感。我需要重新分析。」我意識到大宇可能和我一樣，也具有犯罪基因，在特殊環境下，他成長成另一種形式。
　　大宇抬起頭來看著我，冷聲說道：「說的就像你很理解我一樣，那你就分析一下，說不定我會告訴你大廚的下落。」
　　我想了想說道：「你在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有些東西你感受不到。你把這一切歸結於缺少母愛。其實並不是這樣，問題來自於你自己。你天生和別人不太一樣。等你長大，逐漸意識到這一點。受到本能驅使，你萌發出殺戮的慾望，開始還能控制，但是念頭越來越強烈。就在這時候，你萌發了為翔子娘報仇的念頭。聽上去像是伸張正義的大俠，實際上只是披著偽善外衣的殺人犯。」
　　大宇驚訝的張大嘴，顯然我都說對了。
　　「你自認是個相當聰明的傢伙，從各科成績上看，的確是個學霸。殺人自然也要顯示出與眾不同。經過幾年的謀劃準備，你制定出一整套的殺人方案，一步一步的實施。陳希的死讓你真正接觸到死亡，你迷戀上這種感覺，發現現實和你想像根本就不一樣。或許就是因為這種原因，你在毒死小李之後，用了另一種更加暴力的方法殺死他！你已經失控了，心裡在盤算著再一次出手的時機。我挺想知道，你下一個目標是誰？」
　　「厲害！」大宇看我的眼神都變了，鼓掌說道：「才發現你是我的知音，有些問題我自己都沒想明白，被你一說恍然大悟。你真厲害！我就是有點好奇，你怎麼做到的？」
　　武琳就在一邊，我當然不能說和他是同類。腦子一轉，我就想到一個借口，淡淡說道：「我是一名法醫，看到太多的死亡，想法和看問題的角度和別人不太一樣，或者說我和你一樣，也是異類。」
　　大宇不太相信，但是武琳相信了我的解釋，她安慰道：「你不要亂想，只不過是職業不同，你和我一樣，都是正常人。」
　　「看來是我想多了，以為找到同類。」大宇有點失望。
　　「同類？什麼意思？」武琳問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宇一聳肩說道：「我在研究殺人手法時，莫名其妙的收到一個黑色的卡片，是張邀請函。我以為是誰的惡作劇，就沒搭理。」

第86章 死不開口
　　「具體什麼樣？」我曾經也收到一張黑卡，無法追查下去。推測背後可能有一個強大高效的組織。
　　「早忘記了，我就掃了一眼。」大宇沒意識到黑卡代表著什麼。
　　武琳沒有追問，她對黑卡幾乎一無所知。
　　大宇基本上算是承認了，我們的對話武琳都錄下來，就算他事後反悔，也有足夠的證據定罪。
　　武琳說道：「和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讓你說出廚子的下落，現在坦白還不算晚。」
　　「我只告訴你們他在一樓，快點去找哦，晚了他就死了，真的！」大宇說的很輕鬆。
　　「你是謀殺……」武琳還想要勸他。
　　「沒用，他肯定不會說。」我打斷她的話，之前大宇可能還有所顧及，知道自己逃不掉，謀殺一個人和謀殺兩人對他來說結果都一樣。
　　「把他之前透露的信息整合在一起，就能找到廚子。」武琳分析道：「你作案時間有限，活動範圍不會很大，山莊的人太多，你有暴露的危險。所以大廚一定被你藏在廚房周圍。廚子有危險，但是你又不確定死亡時間，估計和和時間有關，像是冷庫之類的地方。」
　　大宇盡量掩飾，還能看出他的驚訝，武琳分析的很對，很接近答案了。
　　武琳走到大宇面前，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很接近了，會是什麼地方？」
　　沒人說話，房間裡安靜下來。
　　雨滴打在窗戶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大宇抬頭看了一眼窗外。
　　武琳注意到這個細節，問道：「和雨水有關？」
　　大宇立刻扭頭盯著地面，禁閉著嘴不開口。
　　答案已經很接近了，我輕聲說道：「你是很聰明，但世界上比你聰明的人還有很多。你這點小伎倆，在經驗豐富的刑警面前連點皮毛都算不上。」
　　「你……你們猜到了？」大宇還有點不相信。
　　武琳站起來說道：「廚房和外面想通的下水道，廚子就在裡面，要是雨水倒灌，廚子就淹死了。」
　　大宇如遭雷擊，他沒想到武琳通過表情分析，就能確定出大致的藏人地點。
　　武琳打開門，對等在門口的保安說道：「廚子被關在廚房附近的下水道，你們知道位置？快去救他！」
　　「知道。」老保安跑著就去了。
　　等了一小會兒，小保安跑回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廚子找到了，被捆著塞進下水道裡，人沒事，就是身上臭的不行，他要過來見你們。老哥帶著他沖洗去了，一會兒就來。」
　　「看來人證有了。」我扭頭看著大宇。
　　大宇冷笑兩聲，陰狠的說道：「你們暫時贏了，暫時！」
　　這傢伙看起來還有後手，他有一整套完整計劃，只進行了一半。
　　「你什麼意思？」我問道。
　　「嘿嘿……你猜！」大宇得意的笑出聲。
　　「別得意，總會有辦法讓你開口。」
　　我剛說完，老保安扶著廚子來了，人還沒到，我就聞到一股嗆人的酸臭味。
　　「抓住他！」廚子氣憤的喊道：「抓住大宇，他偷襲我，還把我塞進下水道，他就是殺人兇手。」
　　廚子喊叫的聲音很大，很多人都聽到他的喊聲。
　　老保安說道：「廚子挺慘的，整個人都泡在污水裡，找到的時候就快淹到脖子，腦袋上還爬了一隻很大的老鼠。」
　　廚子悲憤的說道：「在泔水裡醃了十個小時，都醃入味了！」
　　武琳強忍住笑意，板著臉說道：「大宇已經被警方控制了，他的所作所為一定會受到應有懲罰。」
　　廚子探頭看了一眼，見到翔子娘和大宇都在房間裡，咒罵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很不錯的一個小伙子，心竟然這麼狠。」
　　武琳說道：「快帶他去洗洗，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廚子看到武琳痛苦的表情，抬起胳膊聞了一下自己的味道，差點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