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節

奪取一條生命是什麼感覺？毀掉一群人賴以生存的家園又是什麼感覺？
只有親身體驗之後才會明白那是多麼的沉重，多麼讓人有負罪感。
為了消除這種負罪感，人們必須給自己的行為找一些理由，即使這種做法很多時候都是下意識的，但這完全可以看成是一種自我保護。
「如果是為了正義的話，即使殺了他們也沒有錯吧？他們是邪惡的一方，他們作惡多端，理應被消滅掉，對，我做的事情是正確的！」
「是他們先摧毀了我們的家園，我要做的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我只是討回自己應得的一切而已，我沒錯！」
那些看似堅定的誓言背後，總有類似於這樣的心聲。
有些人能夠用冠冕堂皇的話語自我催眠，有些人天生薄涼，天生邪惡面要大一些，他們不光對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負罪感，反而還樂在其中。
然而拋去這些人，剩下的那些，每每回想起自己的行為，都會產生迷茫，就像少年現在這樣。
有些人說這就叫懦弱，顧前怕後，成不了大事。
也許事實的確如此，可如果一個人或者任何一個高智慧生命雙手沾滿了鮮血卻還能絲毫不在意，看到那些明明手無縛雞之力也沒有反抗意思的老人還有孩子都能毫不猶豫的揮下屠刀就算是成大事者的話，那所謂的大事又到底是什麼呢？
「我們的行為是為了妖族的復興，讓妖族重新回歸以前的輝煌，我們被人類欺壓的太久了，他們肆意的屠殺我們的子民，還圈養它們，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法則，我們既然沒落了，有些事情我們就要認，沒有辦法，他們也要生存。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重逢
「還是不肯回答我嗎？」看著仍舊一言不發的小允，少年站起了身。
如今他成為了妖王，實力無比強大，可終究沒能保住雪狐一族。
在雪狐一族被崑崙山狼族滅族之後，他怒不可遏，要去找狼族那些傢伙拚命，卻被妖皇以那裡是能夠培育出影狼王的地方為理由而阻止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對自己和妖皇的所作所為產生了迷茫，
他這一身修為是妖皇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份恩情他必須回報，可實際上他很清楚，妖皇也只不過是看上了他的天賦，想要利用他而已。
自己到底為了什麼讓自己手染鮮血？還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族人，保護那些弱小的妖族？可到頭來，族人所剩無幾，弱小的妖族因為不想發動戰爭而被強制送上的戰場，死的都已經差不多了，那麼他這麼多年來到底又在做些什麼呢？
他在做妖皇的棋子，為了妖皇的命令出生入死，被妖皇利用到了現在都還在被利用。
之前他說的並沒有錯，只要有妖皇在，他們這邊就不會輸，但確切來說，是妖皇並不會輸。他們剩下的這些妖王面對著正道的大軍，最後的結果，恐怕也就只有是全軍覆沒了。
什麼振興妖族，什麼為了讓妖族回歸往日的興盛，到頭來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洛辰楓自己。其他那些妖王的內心，到了這個時候，恐怕也都動搖了，除了聖猿王那只蠢猴子以外，早已經沒有人再相信妖皇了。
他們還呆在這裡的理由，少年並不清楚，至少就他而言，只是為了求死而已。
對，沒錯，就是為了求死。
為了保護族人，他不惜離開族人，經歷了不知多少地獄式的修煉，方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可一路走來，他除了為妖皇賣命以外，所謂的對族人的保護根本一點都看不到，甚至連最後雪狐一族僅剩的那些一些人在妖皇的遊戲裡面死去他都沒有辦法去救。
他這一生真的是活的糟糕透了，到頭來手染鮮血，背負著那麼多的罪孽，想保護的卻一個都保護不了。他也曾想這會不會是自己的報應，可是隨即他自己都笑了，他的報應不是他死，而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死，這是什麼道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也不應該牽連他人才對。
可現實是，連這就在自己眼前的族人，他都無法保護，反而還要為了讓她死在心愛之人的面前而奮力戰鬥，他真的都搞不懂自己了。
就在他思考著這些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了：「他們已經快到了，你怎麼還在這裡磨蹭？」
少年轉過頭看向順著樓梯走下來的這個人，立刻皺起了眉頭：「安泰鈞，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黑暗中，僅剩的那一隻血紅色的眸子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安泰鈞緩緩走了過來。
他咧了咧嘴，臉上的傷疤擠在了一起，看上去頗為駭人，誰又能想到從前的他是個樣貌相當英俊的少年呢？
一聽到安泰鈞這個名字，連小允都抬起了頭，看著這道讓自己無比憎恨的身影。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談話
少年看著安泰鈞，關於兩人之間的關係，他也多少知道一點，於是也就沒有再多問，順著樓梯上去了。

這一次的重逢，小允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冷靜一些，也許是因為經歷的多了，變得堅強了吧，不再像是從前那個沒有經歷過什麼風浪的小姑娘，一有點什麼事兒就悲傷難過甚至是失去理智。

明明說是有話要說，可即使少年已經離開，安泰鈞還是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小允，沉默了好半晌。

「恭喜了，你們小兩口還真恩愛啊，這麼快就連孩子都有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安泰鈞終於開口了，他嘴角帶著笑容，這樣說道。

小允此刻擔心林子衿，根本不想理會他，把臉側了過去。

「我知道你不願意看到我，但我卻一直挺想來見見你，順便採訪一下你的感受。」安泰鈞盤腿坐了下來，對於小允的態度絲毫不在意，自顧自的繼續說著，「你的丈夫林子衿馬上就要趕過來了，雖然他帶著大批人馬，以為自己一定能將你救出來。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切都沒有那麼的簡單，坦白的來說吧，這一次他也許不會死在這裡，但你一定會，妖皇是不會讓他把你救回去的。」

如果是其他的話題，小允還會繼續保持這種不理會的狀態，可當安泰鈞口中說出的是關於她最在乎的林子衿的話題的時候，她立刻轉頭看向安泰鈞，開口道：「妖皇的目的不是要毀掉這個世界嗎，現在子衿哥又不是他的對手，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為什麼非要這麼做？！」

安泰鈞看著小允那張充滿了擔憂和憤怒的俏臉，嘴角的笑容更加濃郁了：「為什麼？其實說實話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可是揣摩一個瘋子的想法顯然不是我們這些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不過依照我的理解，他可能是想要讓林子衿成長吧。

疼痛是能夠促進人成長的最佳良方，沒有體會過痛苦的人，是不會有那種無論如何都要做到一件事情，無論付出什麼都要達成自己目的的決心和意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