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節

到此為止，一切都朝著影子林子衿計劃好的那般進行著，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炎尊卻猛然睜開雙眼，穩穩的接住了他的拳頭，手掌和拳頭接觸的位置瞬間傳出刺耳的「滋滋」聲，大量的黑色蒸汽升騰而起。
「小算盤打得還真是不錯啊影子，你的判斷沒有錯，這個時候就應該攻擊我，而且你的防護措施也做得很到位，雖然是一步險棋，但我剛剛那個狀態是完全無法反擊的，而且我的赤火是無差別攻擊，會攻擊一定範圍內的所有生物，如果你早些用這樣的方式進攻的話，說不定現在的結果就不一樣了。
可惜啊你始終還是晚了一步，倒不能說是你不夠果斷，只能說你的運氣不夠好，連天都站在我這一邊，其實你完全不用緊張，你以為我吸收這些低等生物的血液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不不不，我絕對不會這樣做的，我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不需要借助外力來提升，這些吸收來的血液，別有他用……」
炎尊緊緊的抓住影子林子衿的拳頭，讓後者根本掙脫不開，他從容的一邊面對著影子林子衿為了抽出拳頭而對他發動的攻擊，一邊說出了這樣一番話，語末，他突然出手，速度快到讓近在咫尺的影子林子衿都根本沒反應過來。
他的右手做刀狀刺入了影子林子衿的胸膛，影子林子衿瞪大了雙眼，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原來你的血液也是鮮紅色的，也有溫度啊……這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明明你只是一道變得立體的影子而已，居然也會說話，也會受傷，也會流血，也會產生感情這種東西。嘖嘖嘖，影子，我現在真想將你的身體剖開，好好看看裡面的構造，好好研究一下為什麼世間會出現你這樣的產物！
可是，我心裡很清楚，我也並不是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怪物，世間萬物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在走向死亡，沒有什麼生物是能夠一直活下去的，它們總要面對死亡，總要面對屬於自己的輪迴。
第一世是人，第二世說不定就變成豬馬牛羊之類的家畜，如果表現得好的話，說不定下一世又能再度投胎為人。孟婆橋上，喝完一碗斷魂湯，與過去斷個乾乾淨淨，然後便去投胎，奔向自己的下一世，所有生物都是這樣子，可我們，卻是個例外。」
炎尊此刻的狀態根本不正常，狀若癲狂的模樣讓人覺得恐懼，當看到影子林子衿的胸膛被洞穿，霍伶兒第一時間就想要衝過來，炎尊卻狠狠一揮另一隻手，那沸騰的岩漿立刻化成一條巨龍，一邊咆哮著一邊衝向了她。
抽出了手，炎尊將手放在鼻子前面，陶醉的呼吸著這血腥的氣息，臉上充滿了變態的滿足感，最後他伸出舌頭嘗了一口這對於殭屍而言無比的美味，繼續說道：「現在是我和你單獨相處的時間，我不會讓無關的人靠近我們的，現在，讓我們繼續。
我到底是誰？我生前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一切的記憶都是模糊的，都是碎片化的，我只記得我有血海深仇，只記得我還有一些必須要殺掉的存在，其他的記憶全都是一片空白，偶爾回想起一個片段，就會莫名的感覺到悲傷和痛苦。
其實我已經不再是我了，這具軀體本來的靈魂不知道是轉世投胎了，還是已經魂飛魄散了，我更傾向於後面那一種可能性，這些一片空白卻又時不時的出現一些片段的記憶也許來自於他的一縷執念或者對於這個世界的怨恨，總而言之，我不是他，我只是一具屍體，因為陛下而獲得了屬於自己的生命，用凡人的話來說，就是屍體成了精。」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怪物與怪物（二）
「古往今來，除了那些在影狼王操縱之下淪為工具，曇花一現便走向滅亡的短命鬼以外，你是第一個存活了這麼久的影子，說好聽點，你是特殊的，獨一無二的。可說難聽點，能夠擁有自己的生命，獨立於本體之外的影子本來就是怪物，而你，則是怪物中的怪物。
如果換做以前的你，這個時候即使是身受重傷也會跟我拚命吧？可是現在你卻只能站在這裡被迫聽著這些自己根本不想聽的話，如果是你以前的你，肯定是不會落到現在這般地步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變得如此懦弱，如此畏首畏尾？
哈哈哈哈，不要生氣嘛，其實一直在說你是怪物的我，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我和你其實是一樣的。一具屍體成為殭屍的原因有很多，而像我們這樣的，被稱為二代種，是由殭屍的屍毒所感染方才變成殭屍的。按照常理來說，已經死去的人，生命走到盡頭，靈魂離開軀體，剩下的，不過是一堆爛肉和骨頭而已。
可偏偏這樣的爛肉和骨頭卻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能夠像活人一般，會走會跑會跳，還會說話和思考，這不是怪物又是什麼呢？
你和普通的那些被影狼王操控的活體影子不一樣，我也和其他那些屍尊包括陰陽兩大護法不一樣，他們不用忍受我這樣的折磨，不用像我這樣無時無刻都活在痛苦當中。他們都是徹頭徹尾的屍體，感染陛下的屍毒之後，他們擁有的是全新的生命和靈魂，除了多少會保留一點點生前的本能以外，跟過去便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了，也不會記得自己從前的身份。
就比如說劍尊，他生前是一名強大的劍客，所以他死後還是最擅長劍術，可是就算將他成為殭屍前的身世當面跟他說，他都不會有任何的反應，也回想不起任何東西，就像是已經經過一次輪迴，已經喝過一次孟婆湯了一般。
而我，每天都要承受這些生前的回憶侵擾，即使在陛下的幫助下報了血海深仇我也依舊感覺到一陣陣的空虛，我到底是誰？炎尊？還是別的什麼人？我根本不知道，心底常常有個聲音告訴我，我不是殭屍，我是人類，我不是一個怪物，我總是反駁這個聲音，我不是殭屍還能是什麼？我怎麼會是人類呢？」
炎尊就像是精神失常了一樣，他不斷的將手刺入影子林子衿的胸膛，然後又抽出來，很快影子林子衿的身體便成了篩子，而炎尊卻偏偏刻意避開了致命傷，並且動用了一股神秘的力量束縛著影子林子衿，讓他使盡渾身解數都根本無法脫逃，只能乖乖的看著炎尊發瘋，聽他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一番話說完炎尊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竟然用另一隻手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從裡面掏出了自己還在不斷跳動的心臟！
他嘴角淌下一縷污血，而後看著影子林子衿，臉上帶著病態的笑容：「你看啊，明明是殭屍，我的心臟卻在不斷跳動著，其他那些傢伙都沒有這樣的情況，他們的心臟都是不會跳動的，就連白陽和月蔭都是這個樣子。當然，陛下他的心臟也是跳動的，可是他是怎樣特殊的存在，和我根本不一樣。
我到底是什麼？如果是殭屍，為什麼心臟還會跳動？如果是活人，為什麼我的血液是黑色的，為什麼我的血是冰涼的？我和你，說到底都是怪物之中的怪物，不要說不被常人理解了，連怪物都不會理解我們！
其實，我對你，多少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我和你有著類似的孤獨，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知道嗎？當時我是多麼的高興啊，終於有和我一樣的存在了，我不是那個唯一的怪物中的怪物了。
你只要一直呆在黑暗的世界就好了，雖然你是妖皇的部下，而我是屍王陛下的部下，可我們總歸是同一陣營的夥伴。為什麼，為什麼要加入那些自稱正道的偽善者那邊成為他們的走狗？為什麼要拋棄的你的歸處，為什麼又讓我成為唯一的怪物中的怪物？他們有一個人理解你，有一個人願意理解你嗎？
你太讓我失望了影子，我憎恨你，我無比的憎恨你，為什麼你要拋下自己的一切去做一條走狗？我們這樣的存在，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找不到自己歸處的！只有在黑暗世界，只有在屍王陛下和妖皇的手下，我們才能找到生存的意義，只有他們才真正需要我們！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回頭，重新回到妖皇的麾下，我幫你求情，請妖皇原諒你！」
炎尊揪著影子林子衿的衣領，十分激動的大喊著。
而影子林子衿此刻受傷過重，但是流血的量並不多，自從被炎尊刺穿一次胸膛之後，他感覺自己血管裡面的血液像是全部凝固起來，不再流動了一般，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器官和大腦應該很快就會出現問題，很快就會死掉才對，可偏偏他還活著，只是動彈不得而已。
自己這是中了屍毒，被炎尊所感染了嗎？
影子林子衿在心頭這樣想著，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如果被感染了屍毒，肯定不會是這種反應，他曾經看到過他們這些屍尊將活人感染成殭屍，那些人痛苦的休克了好幾次，足可以看出活人感染了屍尊級別的屍毒有多麼疼痛，那就相當於讓人先死亡一次，變成屍體，然後再轉化為殭屍。
所以，就算他是修士，各個方面都比普通人強大，也不可能絲毫沒有感覺。
血液，血液……血液！
影子林子衿苦苦思索著這個關鍵詞，終於被他想到了。
之前他以為炎尊靠著赤紅火焰吸收那些異獸們的鮮血是想要借此提升自己的實力，可事實證明，事實似乎並不是這樣。
正如炎尊自己所說的那樣，當之前那種奇怪的狀態和身上的魔紋消散之後，炎尊的氣息就恢復到了之前的程度，根本沒有絲毫的改變。
現在，影子林子衿總算是清楚了，恐怕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就跟那赤紅色的火焰有關！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怪物與怪物（三）
都說真正的高手之間，可以通過戰鬥體會到對方那一刻的心情，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一直以來，影子林子衿的戰鬥要不就是單方面的屠殺，要不就是單方面被虐，就算偶爾有勢均力敵的戰鬥，也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自己第一次找炎尊挑戰是什麼時候呢？
影子林子衿已經記不清楚了。
他對炎尊的所有記憶，都僅限於戰鬥，而兩人碰面也總是會互相嘲諷，說不了兩句就會大打出手，關係實在說不上好。
可是，此時此刻，他並非完全沒有見將炎尊的話聽進去。
的確，他們兩個都是怪物，而且是怪物中的怪物，正如炎尊所說，就算是不被常人所接受的怪物都無法接受他們的存在。
排斥異類，似乎是所有生物的本性，而作為被排斥的那些存在，最能強烈感受到的便是孤獨。
特別是像他們這樣，全世界可能都找不到第二個的異類，更是尤其的孤獨。
所以，他和炎尊之間，的確不存在什麼友誼和交情，有的，也只是同病相憐罷了。
當聽到炎尊說還能最後再給他一次機會的時候，影子林子衿笑了。
「其實啊，除了孤獨和不被認可以外，你和我，從來就不一樣。你有你的信仰和堅持，我也有我的，你想為了屍王付出自己的一切，而我，則想為了自由和一些其他的東西而拼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