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節

「你說什麼？你這個畜生，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爹？」父親聽完我這一番話，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要不是母親攔住他，他已經衝過來了。
「忠國，你這是怎麼跟你父親說話的，還不道歉！」母親臉上也充滿了憤怒，我咧嘴一笑，這個家，果然沒有一個人是向著我的。
心中有些發酸，我閉上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我為什麼要道歉？你們擺的這一桌難道不是鴻門宴？難道你們叫我來僅僅是為了想見我，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我知道你們一秒鐘都不願意看到我，所以讓你們長話短說，該說事兒說事兒，不要耽擱時間，多看我一秒，你們就多一秒的壞心情，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睜開雙眼，我冷冷的看著滿臉憤怒和憎惡的父親，緊接著說道：「是為了北方蠻夷入侵的事情吧？您雖然早已經卸任歸家，可朝中到處都是你的學生，雖然有一部分蠢笨不懂得變通的已經是該充軍充軍，該砍頭砍頭了，但還有一部分不是正在委曲求全陽奉陰違，替您在朝中充當眼線嗎？所以既然如此，您對這件事情恐怕比我都還要清楚，對此您有什麼安排或者要我做的事情嗎？」
父親就這樣看著我，好半晌，他的胸口不再劇烈起伏，慢慢恢復平靜，坐了下來：「國兒，你變了，現在的你，讓爹覺得好陌生……也罷，既然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就直說了吧，這一次，我不允許你披甲上陣，你已經是宮裡帶刀侍衛的統領，現在又要染指兵權，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跟趙有德（趙公公）和孫福貴（孫公公）這樣的人混在一起為禍朝廷陷害忠良，把大權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國家遲早會毀在你們的手上，你知道嗎？」
我冷冷一笑，對於他的這些話，根本無動於衷。
年少時我憧憬著像他和爺爺那樣為朝廷效力，上戰場殺敵，建立功勳保衛國家。
可他們對我和兄長截然不同的態度，導致我奮鬥了好幾年都才只混上了一個七品帶刀侍衛，還要終日被那個以前的帶刀侍衛統領針對，處處給我穿小鞋。
我學了這麼多年的武藝、兵法，卻整整七年都在皇宮裡面站崗，月俸還經常被剋扣，因為以前那個帶刀侍衛統領的針對，導致其他同僚也認為我好欺負，成天捉弄和欺辱我。
頭幾次，我試過反抗，結果是無論我怎麼辯駁，甚至被當場抓住他們欺負我，最後那個以前的帶刀侍衛統領都會把錯誤全部推到我身上，然後就是一頓大板子伺候，當天或者三天沒飯吃，甚至還要扣月俸。
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在我月俸被扣光，幾天沒吃飯的時候回家去找唯一可以依賴的父母，他們卻還把罵了一頓，然後趕了出去。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弱肉強食，什麼叫凡事都只能靠自己。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不公
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做一個品格高尚，清廉自重的人？
可是如果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變成眾人眼中唾罵的壞人，我恐怕早就已經死了，還哪來的什麼出頭之日？
再照之前那樣平時被同僚擠兌和欺辱，髒活累活全部扔給我一個人干，還要幫他們洗衣服洗鞋子什麼的，然後三天兩頭被帶刀侍衛統領找麻煩，要不就是扣月俸要不就是罰不准吃飯，有些時候還要挨板子，我餓得頭昏眼花也沒人可憐我，活還得是我一個人干，該站崗的時候還得站好戰直了。
否則哪怕有一次被皇帝發現我站在那裡雙腿都餓得發抖病懨懨的樣子，龍顏大怒，我的腦袋都得搬家。
我也曾想過父親這是在鍛煉我的意志，可是每每想到兄長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從一品大將軍，屢立戰功，那威風凜凜的得意模樣，再想到我心愛的，都快要和我成親的女人最後選擇嫁給了兄長，我的心就快被怨恨、嫉妒和憤怒所吞噬。
憑什麼？
若都是爹娘親生的，憑什麼只有我落得如此下場？
現在看到爹娘那失望和憤怒的模樣，我只覺得滑稽可笑，我之所以變成這樣子，明明就是他們一手造成的，現在卻居然搞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錯的並不是我，而是他們，是這個冷漠且弱肉強食的世界！
「一個小小的帶刀侍衛統領算個什麼啊？要想真正掌握皇宮內的兵權，我就得做御林軍的統領才行，哦對了，現在那個御林軍的統領好像也是您的學生吧？您放心，我暫時不會動到他頭上去，因為現在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您還是沒有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現在朝中的那些花架子武將您認為他們有那個能力能夠帶兵抵抗蠻夷？在這裡他們就嚇得兩腿發抖，真到了陣前不尿褲子才怪。
現在能用的人選，就三個。
第一就是那個御林軍的統領，可他要是一走，我一定會趁機搶奪他的位置，徹底掌握皇宮內所有的兵力，對我來說，那可是天大的好處。
而第二便是您了，曾經打退北方蠻夷整整三次的譚家軍神，也是我朝軍隊中的招牌－－譚家軍的統領，由您上陣，皇帝都不敢說個『不』字，可是您捫心自問，您行嗎？這麼大的歲數，到時候兩軍交戰萬一再閃著腰什麼的，這風險可大著呢。
既然前兩種都不太可行，剩下的第三個人選，自然也就只有我了，除了我，您還哪裡去找第四個人出來帶兵上戰場呢？從那些充軍的裡面倒是能挑出來，可皇帝願不願意是一回事，他們願不願意又是一回事，您覺得您還有選擇嗎？」
我微瞇起雙眼，臉上帶著淡淡的得意，對父親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可是，令我覺得有些奇怪的是，他的臉色並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感到任何的著急，只是跟我說了這麼一句：「我苦心相勸，如果你還要執迷不悟，別怪我以後不認你這個兒子，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我，威脅到皇上了嗎？我告訴你，你是在癡心妄想！」
換做平時，別人怎麼說我我都不會生氣，對方要是比我弱小，我當場就會把仇報了，而對方要是比我強大，我就暗暗記下這筆仇，等有一天超越他之後再將他趕盡殺絕，憤怒只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旦面對自己的父母和大嫂，我就特別容易感覺到憤怒，聽完父親的一番話，我怒極反笑，直接就站了起來：「不認我這個兒子？真有意思，你什麼時候把我當兒子過？如果當初你只能扶植一個人進軍營，另一個人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做出成績，哪怕你跟兩兄弟商量一下，或者把事情攤開了跟我說一聲，我都不會有什麼怨言，可是你做了些什麼？你一聲不響的把大哥送去了軍營，讓你的那一班老兄弟處處關照他，讓他青雲直上，一路坐到了從一品大將軍。
可我呢？你們管過我嗎？你知道我從進宮當差到混上一個七品帶刀侍衛有多不容易嗎？這期間大哥一步步往上晉陞，有你幫忙鋪路，暢通無阻，你還經常去看望他，每次面聖都替他說好話。
可我呢？你讓那個魏成功（我之前的那個帶刀侍衛統領）給我穿小鞋，處處找我的麻煩，動不動扣我的月俸，不讓我吃飯甚至隔三岔五就讓我愛一頓板子，我在宮裡那幾年怎麼過的，你知道嗎？你和母親可曾過問過我一聲？
哦，我忘了，有魏成功這條忠犬在，你對我那幾年是怎麼過的肯定是一清二楚了，可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知道我被欺負成那樣，你們都從來不管我呢？我真的很想您二位說句實話，我是不是撿來的？如果您二位要說是，那我無話可說，欠您們的我哪怕上刀山下油鍋我都給您們湊出來還給您們，以報答收養和養育之恩，可我要真是親生的，我就實在不明白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緊握的雙掌因為大力，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裡，絲絲殷紅順著指縫流出，我卻無動於衷。
視線不自覺的落在大嫂的身上，她的臉上只有厭惡，眼中充滿了憤怒和怨恨。
從前明明不是這樣子的。
我和她從小就認識，從第一次見到她那一刻起，我心中便有了她的影子，那會兒年紀小不懂事，就是覺得只能跟她玩到一塊去，後來長大了才知道我是喜歡上她了。
本來小時候我一直都想讀書考取功名做文官，懲治那些壞人的。
可是聽到我爹和她爹一次聊天的時候，她爹說一定要讓女兒嫁給一個武功蓋世，能為朝廷建立功勳，保家衛國的男子漢。
於是從那時候起，我便放下了自己的夢想，終日苦練武藝，兄長一天訓練六個時辰，我一天就訓練七個時辰甚至八個時辰，兄長的負重是五十斤，我就背上六十斤甚至七十斤的負重。
我深知天賦方面我不及他，那我就用遠超兄長的努力來補足，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想要娶她，最終我們也訂婚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最終還是輸給了大哥。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決裂
「弟弟，對不起，雖然知道這種時候才跟你說這樣的話很傷你的心，可是……可是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會說話，有些話總是藏在心裡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其實……其實我也喜歡心如（大嫂的名字叫趙心如），只是一直沒有敢開口，並且你們倆也訂婚了，直到前幾天我看她喝的爛醉被流氓騷擾，將她救下來之後，她才對我說，其實她喜歡的人是我。
你恨哥哥也好，怨哥哥也好，只是我們都喜歡心如，都不希望她過的不開心，不是嗎？所以，哥哥想請你……請你向父親和趙世伯提出取消婚約，拜託了。」
那天夜裡，我正在為第二天的訂婚宴各項事宜做最後的確認，確定萬無一失之後，一想到很快就能迎娶心愛的人過門，我的心情別提有多激動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最親愛的哥哥進來了，拿了兩罈子酒，對我說了這樣一番話。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這種事情，沒有人能夠想像出當我聽到這一番話的時候，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大哥的性格我很清楚，他的確為人內向不會說話，可我是他的親弟弟，既然他也喜歡心如，為什麼當初我無數次在他面前表示我喜歡心如的時候他不對我說，反而到了這個時候，明天就是我跟心如的訂婚宴的時候，他來跟我說他喜歡心如？他這不是故意噁心我，讓我難堪又是什麼？
還有趙心如，照大哥所說，她要是一直喜歡的是大哥，為什麼也不早說，為什麼還要接受我的表白和求婚，接受了之後卻要來搞這麼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