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節

霍伶兒大吼著，淚水不斷的往下滴落，即使她心裡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影子林子衿的計策已經可以說是相當之好了，否則當時霍伶兒就被生擒，趙老也已經死了，並且她更清楚，如果不是影子林子衿及時將她打暈帶上傳送陣，說不定冥犬和趙老所爭取的時間已經過去，他們也已經被敵人擒住。
可是她心中實在是太悲傷了，而這股強烈的悲傷卻無處宣洩，她只能將這些悲傷全部發洩在了影子林子衿這個她最厭惡而且在她心中一直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身上。
她的做法絕對算不上正確，但也確實是情有可原，無論平時多麼堅強多麼自立，她始終是一個女孩兒，面對強敵的無力，無法保護同伴反而要在同伴們一個個犧牲自己性命的情況下才能苟活下來，這一切的一切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影子林子衿就這樣默默地承受著霍伶兒的一個個耳光，眼睛卻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霍伶兒。
「你還手啊，為什麼不還手？如果你現在殺了我，說不定我心裡還能夠好受些，這樣活著實在是太痛苦了！」
漸漸的，霍伶兒打不下去了，她知道其實這一路影子林子衿所做的事情都沒有錯，現在的她不過是在無理取鬧而已。
「我可沒理由聽你的話霍大小姐，如果我殺了你，我和你師父的合作便告吹了，就等於親手葬送了付出這麼多才得到的機會，而且既然讓你活著會讓你覺得痛苦的話，那麼我就更加沒有必要殺掉你了，我和你彼此都很討厭對方，讓我討厭的人逞心如意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看著你現在這副痛苦無比的樣子，對我來說可是一種很好的享受，怎麼樣，打夠沒有，如果沒打夠，你還可以繼續打。」
看著嘴角揚起一抹邪笑的影子林子衿，霍伶兒收起了拳頭，就這樣騎坐在影子林子衿的身上。
之後，他們就這樣彼此沉默了好久，影子林子衿愣愣的看著天花板，耳邊就只有霍伶兒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半晌，他開口了：「喂，霍大小姐，有個問題你能幫我解答一下嗎？為什麼會有人傻到為別人付出生命還在死掉的最後露出微笑呢？是出於忠誠？還是出於畏懼？亦或是……愛？」
當時的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說時遲那時快，冥犬生命的完結和冥河的消失、趙老的自爆以及妖皇的出現，這些都出現在幾乎同一時間。
在被傳送陣傳送走的前一秒，他清楚的看到了冥犬倒地前的最後一幕，那回過頭的一笑讓他十分不理解，心中也產生一絲異樣。
以前對於這種在他看來愚蠢至極的行為他一向都是嘲笑了之，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感到好奇。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為了別人付出自己寶貴的生命還能在最後笑出來呢？
完全無法理解，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你這種沒有感情的冷血傢伙怎麼會懂！在他人眼中你只不過是傀儡和利用品，而在你眼裡，他人應該也是一樣的吧？就算我跟你說了你也不可能會明白，冷血如你甚至都不可能會知道心痛是什麼感覺！」
面對影子林子衿的問題，霍伶兒憤怒的反應在預料之中，面對霍伶兒的斥責，影子林子衿微微皺起了眉頭。
「心痛？就和心臟被人用術法或者兵刃擊中之後的感覺一樣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感受過心痛，我的心臟曾經被一個傢伙用術法擦中，很痛，但是之後我便將那傢伙給殺……」
「呵呵，和你說這些真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因為你這輩子除了自己以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任何人，更加不會被別人在乎，既然這樣，你怎麼可能會懂心痛是什麼感覺呢？」
影子林子衿微微一愣，在乎別人和被別人在乎嗎？
一直以來他最在乎的便是自己，出自己以外的話，他的確沒有在乎過任何人。
可如果要說到被別人在乎，雖然一直以來自己接觸到的不是自己厭惡的，就是厭惡自己的，要不就是因為各種目的要殺自己的，或者因為各種目的要利用自己的人，在乎他的，好像……
突然，他好像回想起了什麼似的，緩緩開口道：「在乎我的人有過一個，可是她已經死了。」
第一千兩百八十二章 影子的請求
那是影子林子衿剛剛跟隨安泰鈞一起來到妖皇麾下發生的事情了。
為了鍛煉影子林子衿和安泰鈞的能力，妖皇讓他們兩個各帶一支小隊進行偵查和暗殺的任務。
影子林子衿帶領的是偵查小隊，手下都是一些比他強大也比他有經驗的妖族。
而就是在這支小隊裡面，他遇到了那個女孩兒。
剛剛見到這個女孩兒的時候，影子林子衿覺得她很吵鬧，問題很多總是喋喋不休，每一次他們明明是緊張的執行任務，到了她這裡卻像是遊山玩水一樣，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對什麼都很好奇。
她是妖族，雖然有這麼多讓影子林子衿十分討厭的地方，但是她的實力卻是在這支小隊裡面最強的。
明明身在邪惡的陣營裡面，她卻好像是掉落凡塵的精靈一般，臉上整天都帶著笑容，一副無憂無慮的快樂樣子。
「隊長，你之前真的是影子嗎？看上去一點都不像耶！」
「安隊長的能力好厲害哦，他能不能把我的影子也分離出來啊？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好想有一個雙胞胎妹妹！」
要不是妖皇特別囑咐他絕對不准對自己人動手，他早就將這個整天在自己耳邊聒噪的女人給殺掉了。
他渴望殺戮，渴望破壞，可偵查工作遭遇強大敵人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可慢慢的，他們的小隊在他的帶領下，屢建奇功，也慢慢被敵對勢力所記恨和針對。
其實他的目的從來都只是戰鬥和殺戮，多次不顧小隊成員和之前商量好的計劃單獨行動，每次都是那個女孩兒幫他擦屁股，處理好一切的善後。
那一次，他們被一群強敵所圍堵，對內成員死了好幾個，最後只剩下他和那個女孩兒還有另一名成員。
影子林子衿對於妖皇很重要，本來也是為了鍛煉他方才將他派了出來，所以妖皇給出的命令，讓這一小隊的所有人都要暗中保護他。
之前那幾個人都為了保護他而死了，可是敵人太強大了，最後只剩下了他和那個女孩兒……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有人肯為了保護他而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那個女孩兒會關心他的修煉，關心他的休息睡眠和飲食，儘管他一直心中對其感到厭煩，一直想要將其殺死，可直到他被增援部隊所救而後返回之前的地方，看到那女孩兒慘不忍睹的屍骨時，他的心情有一瞬間變得有些難以形容。
的確就像是霍伶兒所說的那樣，他沒有感情，不知道什麼是心痛，所以自那以後，他還是我行我素，從來不會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可是儘管他不說，但是其內心深處還是覺得這種沒有人整天在自己耳邊嘮叨，沒有人關心自己的日子十分讓人不習慣。
今天因為霍伶兒的一番質問，他再度想起了那個從未被自己遺忘的女孩兒，不知道為什麼，他再度有了當時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並且這一次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看吧，你就是如此的悲哀，空有一身實力卻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情感，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心痛，好不容易有一個人在乎你，願意為你付出一切，你卻並沒有珍惜，將她的死看作理所當然並且無動於衷，就算現在我跟你解釋清楚了心痛是什麼感覺又有什麼意義呢？失去的都已經失去了……」
霍伶兒緩緩起身，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有些失魂落魄的準備離開房間。
影子林子衿看著她的背影，腦海中回憶起了那個女孩兒，以及那段時間和她生活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其他的隊員都討厭他，甚至一直很想殺了他，只是迫於妖皇的威懾並且一開始妖皇就在他們身上下了禁制，所以到了最後關頭他們發現自己不想保護影子林子衿，不想為其付出生命都必須得那麼做。
可是那個女孩兒始終都在關心他，在所有人都想要遠離他的時候，只有那個女孩兒在努力地朝他靠近，最後的最後，唯有她沒有觸發那個一旦放棄影子林子衿轉身逃跑就會氣動的禁制，她是心甘情願站出來，並且笑著死去的。
「等一下！我想要知道，我想要知道她對我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我想要瞭解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擁有感情，你對這東西很熟悉，你能不能告訴我，能不能教我如何擁有才能感情？別的不說，至少我這一次救了你這是事實，我不需要你報答我些什麼，也不會以此為要挾讓你做其他任何事情，我只想請求你教我，怎樣才能擁有感情？」
影子林子衿猛然坐起，叫住了霍伶兒，他的雙手和身體都在顫抖，他發現自己變得很奇怪，他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以來對這些根本不在乎根本漠不關心的自己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他也不想知道，他現在只想瞭解名為「情感」的這個東西，他想知道當時那個女孩兒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為了自己而獻出生命的。
後來他才知道，作為她們一族最後的王族成員，作為一族復興的最後希望，她也是抱著鍛煉自己的目的方才加入這個小隊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了他，那個女孩兒能夠放棄全族人的希望，甘願付出自己的性命呢？
霍伶兒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