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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8節


實際上如果換做其他人以及其他情況,殺了也就殺了,現在的林子衿不是也不想做一個所謂的聖人,像是龍真這樣自己找死的人,根本沒有救的必要。
可關鍵就在於,龍真是龍隼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在伏魔大會召開,各個宗派和家族精英齊聚在龍家的節骨眼上,如果龍隼將龍真斬殺於此,可想而知會掀起多麼大的風波!
想起之前龍傲與自己單獨談話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林子衿立刻出手想要攔住龍隼,可是在最後關頭,刀刃幾乎已經貼在了龍真腦袋上的那一刻,龍隼卻自己停住了。
在某一瞬間,他的憤怒和怨恨攀升到了極點,之後他便失去了理智,真的想就這樣殺了龍真。
可是當刀刃就要砍在龍真腦袋的時候,卻彷彿有一雙溫暖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阻止了他。
龍隼回頭看向身後,除了一臉擔憂和焦急的林子衿他們,再沒有任何人。
雖然林子衿及時出手想要阻止,此刻卻停在了半路上,既然不是他們,剛才那真實的感覺,難道是他的幻覺嗎?
兄弟?他從來不認為他們是什麼狗屁的兄弟,縱使同父異母,縱使體內流淌著相同的血,這些人對他來說,也是那種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總認為只要自己想動手,殺他們不會有任何猶豫。
可是他卻發現真到了那個時候,總是會差那麼一點點。
就像上次在幕街擂台上的時候,他完全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就那樣殺了龍蜂和其他幾個弟弟,因為他們都沒有認輸,死了也是活該。
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臨了給了龍蜂一刀都還刻意控制好了力度,為的是讓他在生與死的一瞬間能夠有所感悟和成長。
事後他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在做些什麼,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匪疑所思。
就在剛才,他明明狠下了心,最後關頭卻還是沒能真正下手,那雙手的溫暖還殘存在手背上,龍隼散去了真氣凝成的大刀,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今後無論在什麼地方看到我你都得繞道走,否則下次我會把你差點被我殺死的『差點』給去掉,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我們走吧……」
因為這件事的發生,大家都沒有了繼續逛下去的心情。
夜幕降臨,由於他們都是貴賓,所以飯菜都是由專門的廚師做的,可是每個人都呆在一個房間裡吃飯顯得十分冷清,特別是這貴賓居住的房間還相當的空曠。
但是去往龍家舉辦的招待宴會,那場面卻也有些太大了,讓人渾身不自在。  
於是林子衿便提議大家聚在一起吃,這樣比較熱鬧。
崑崙派的代表團由於要處理崑崙派被屍王襲擊之後的一些事務所以下午才抵達龍家,跟著代表團前來的仙兒立刻尋著鳳棲梧的氣息跟了過來。
一段時間不見,她也已經到達了絕巔境,雖然實力大大增長,但是愛粘著鳳棲梧這一點仍舊沒有變。
席間,何問天和無佛在拼酒,兩人身邊不一會兒就擺滿了酒罈子,而鳳棲梧和小五則早早的吃飽喝足坐在一旁張開了隔音結界下起了棋,雖然平時的小五看上去咋咋呼呼十分毛躁,但實際上對於精通破解各種機關鎖簧的他來說,耐心和沉穩是他最大的優點,並且為了破解一些古墓裡面的特殊機關,對於下棋這方面的造詣卻也相當的深。
小允和仙兒兩個吃貨則狂掃著桌上的食物,並且不斷的點新的食物,後廚都快忙不過來了,而林子衿則和天行暮在探討關於真氣操控的心得,彼此都受益良多。
談話的間隙,林子衿喝了口茶,環顧了一下四周,卻發現龍隼不見了蹤影,平時無酒不歡的他也沒有來跟何問天還有無佛拼酒,顯然白天的事情對他的刺激很大。
而此刻,龍隼本人正坐在屋頂,一邊看著漆黑的夜空一邊一個人喝悶酒,他的確在回想白天的事情,輕撫著手背,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那是明明讓他無比熟悉,卻因為時間過去太久而被淡忘的溫暖。
那種被母親的手握住的感覺,就在今天,他再度感覺到了。
他很清楚,母親已經去世很久了,那種感覺也許只是一時的幻覺而已。
可那感覺上無比真實的溫暖卻仍舊狠狠地觸及到了他的心弦。
他覺得是自己的母親並不想讓他殺了龍真,所以在最後關頭阻止了他。
灌下一大口酒,龍隼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頭喃喃道:「媽媽,即使是這樣的傢伙,你也不忍心讓我把他殺掉嗎?我做不到原諒,卻也沒辦法真正狠下心來,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壇中的酒剛剛喝完,一個聲音便響起,而後慢慢一罈子酒被扔了過來,龍隼穩穩的接住開封之後,狠狠地灌了一口:「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參加這個宴會,換做以前的你,現在應該是呆在自己的房間修煉,為戰鬥做準備才對。」
林麒坐在龍隼旁邊,自己也打開一罈子酒狠狠地灌了一口,而後緩緩開口道:「也許我們對彼此的瞭解都太過片面,說到為戰鬥做準備,其實大家都在為戰鬥做準備,沒有人知道這次聚會過後,回來的會有多少人,也沒有人知道這頓酒喝了之後,還能不能喝到下一頓,可即使這樣,最後的狂歡過後,我們仍然要走上戰場,去與那幾乎不可能對抗的敵人戰鬥,不是嗎?」
第一千零七十章 夜談
龍隼看著遠方燈火輝煌的地方,所有來自各個宗派和家族的精英都聚集在這龍家最大最空曠的殿宇之中,享受著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有可能的最後一餐。
沒有人知道明天會怎麼樣,面對動起真格真正要毀滅一切的屍王和妖皇,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活下來。
他們在用各自的方式下定最後的決心。
當然,也有不少人並沒有去宴會,而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裡面,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身體不住的發抖,即使一把歲數,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好些都已經古稀之年,他們卻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明天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死亡倒計時一般,他們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對於死亡異常的恐懼,恐懼到再也無法思索其他。
實際上,這才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對於死亡,人們都是畏懼的,誰也不想自己的生命就這樣結束。
有人為了大義,為了天下蒼生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有些人破釜沉舟,為了自己一家妻兒老小不得不去戰鬥,而更多的卻是這樣對死亡恐懼到了極點的。
「林麒,你怕死嗎?」半晌,龍隼緩緩問道。
看向漆黑的夜空,林麒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會怕死,我又怎能例外。就算是狂妄和自信也要看對手是誰,面對屍王和妖皇,又有誰敢說自己絕對不會死呢?
可是,我出生自林家,這個世代都與妖皇和屍王做著對抗的家族,我有屬於自己的榮耀,就像你們龍家一樣,我有這個責任和義務為了拯救天下蒼生而戰,這是我的宿命。」
龍隼喝了一大口酒,微微一笑:「榮耀和宿命嗎?真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以自己的家族為榮,本應該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吧?可我卻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從來不以身為龍家人為驕傲,不是因為我有偏見,而是這個外表光鮮繁榮的家族其實早已經腐朽骯髒得不成樣子了。」
「也許每個人的情況和想法都不同吧……」
林麒沉默了片刻,這樣說道。
對於龍隼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而像是這樣的大家族,有腐朽和黑暗的一面也是難以避免的事情,就像是根深葉茂的大樹也難免會有蟲蛀腐爛的枝幹一樣。
雖然他說的話總是那麼理想主義,但他也真的是為了改變這些現狀並且實現自己所說的話而做了很多努力。
可正如他所說的,每一個人的情況和想法都有所不同,被他視為榮耀比生命還重要的家族也許對於龍隼來說卻是避如蛇蠍無比厭惡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