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節

「何其短暫卻又美妙的一生啊。」他笑著，拭去孩童眼角的淚水，「我因為太寂寞，所以給自己編造出了那些故事，自己講給自己聽，而你一直以來，呆在這裡，也很寂寞吧？我們兩個寂寞的人，能做個伴，真是太好了……我就先走一步了，以後你一定能遇到那個能給你名字的傢伙，然後將你的名字告訴我吧，雖然身處在撒旦居住的地獄裡，但只要是你的聲音，我一定能夠聽得到的，再見了，夥計……」
孩童的樣貌和身形沒有絲毫的變化，眼神卻越來越滄桑和空洞，他穿上小孩留下的寬大黑袍，戴上兜帽，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蒼老而神秘的存在，並且開始用以往那些死去的徒弟身上總結出來的經驗，設立了一系列的考驗，並且在之後的歲月裡，一直完善著這些極度危險的考驗。
他還在尋找那個能夠將自己帶離這個深淵的主人，直到那一天，老友司隕來了，並且帶來了一個體內擁有死亡之力的年輕小伙子……
小五的意識逐漸恢復，他猛然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和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些記憶碎片當中的場景一模一樣，硬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也只能是地上的這些骸骨數量不一樣。
他一下子明白，自己剛才看到的，正是站在自己眼前，這個亦師亦友的傢伙的過去。
心裡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雖然這段時間兩人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天都會拌嘴，看上去性格相當不合，但實際上也許兩個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到這世間的意義，並且一直在尋找，雖然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一片空白，可隨後，他們便會慢慢找到自己的角色，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可偏偏因為這可怕的死亡之力，讓他們不光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還帶了災難和死亡，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小五的眼神中痛苦和憎惡一閃而過，而後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便變得更加深不見底，宛如黑洞一般。
同病相憐，小五的腦海裡面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詞彙，他不禁緊握起雙拳，如果這一切都是命運給他們開的一個玩笑，如果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詛咒，他就用這把死亡之鐮將它們全部都砍的支離破碎。
「小六，我們走，是時候該離開這個地方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最後三天
死亡之鐮的器靈愣了愣。
「小六？你是在叫我？」
小五嘴角掛起了淡淡的笑容，恢復了平常的模樣，聳了聳肩：「這四周還有別人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稱呼我？」死亡之鐮的器靈還沒有反應過來，小五卻上前一把掀開了他的兜帽。
「啊！」死亡之鐮的器靈一聲尖叫，他孩童的樣貌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暴露了。
他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就壓根沒有準備什麼防護措施，畢竟自他穿上這身黑袍，用著偽裝出來的沙啞聲音之後，那些下到這裡追尋力量的人，見識到他恐怖的力量，感覺到他體內浩瀚的死亡之力之後，都對他抱著敬畏和恐懼之心，根本不敢對他做出任何不敬的行為。
可唯獨小五對他沒有絲毫的尊敬，整天跟他抬槓拌嘴，每次成功完成試煉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嘲諷他幾句，並且時刻把當初自己所說的，成功出師之後要站在懸崖上往下面尿尿的事情掛在嘴邊。
他和自己所有的徒弟都不一樣，甚至和那個將他當成朋友的少女和小孩也不一樣。
可偏偏和他相處的時候，孩童總感覺自己枯寂多年心，又活了過來。
雖然每次吵架都總是被小五懟的啞口無言，令他十分憋屈，可這激起了他的好勝心，讓他像個孩子似的去模仿和學習小五懟人的套路，然後和小五互懟，看到小五吃癟時，看到小五服軟時，毫無疑問，他是快樂的。
小五就是有這種魔力，讓他很想就這樣呆在其身邊。
「明明是個小屁孩兒，卻要裝成個猥瑣的老頭，既然已經認主，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大哥了，以後跟著五哥混保證你天天有肉吃。」
小五毫不客氣的揉了揉孩童的頭，這樣說道。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猥瑣老頭，還有，我拒絕這個名字！什麼大哥，你太不像話了，我是你師父！」
孩童抗議著，小五的嘴角卻揚起一抹柔和的笑容，他輕撫著孩童的頭，緩緩說道：「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都在想，自己有個弟弟該多好，我叫小五，他就叫小六，我們兄弟在一起相依為命，互相作伴，這樣就都不會孤身一人了，你渴望有一個名字，而我則想要有個弟弟和我一起浪跡天涯，我不是作為一個主人的身份給你下命令，而是真心希望你能接受這個名字，可以嗎？」
突然聽到小五說出這樣一番話，本來還在抗議的孩童一下子就心軟了，半晌，他癟著嘴開口道：「好吧，我接受這個名字，但從年紀上來說，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在孩童，也就是現在的小六接受這個名字的那一刻，一股玄妙的感覺同時湧上兩人心頭。
器靈的名字一旦決定，是無法更改的，將會伴隨其一生，小六決定了，從今以後，自己要跟在小五的身邊，如今不再是無主之物的死亡之鐮有了小五的束縛，小五又有了他的制約，兩個人的死亡之力再也不會影響到其他的生物，他也終於從詛咒中脫離了出來。
終於，可以見識到外面的世界了，小六的心有些激動。
「你看到了嗎？我終於有名字了，我叫小六，雖然是個又土又不咋地的名字，但你好好記住，還有就是，我要走了，可是卻不能帶上你們，你們身上的死亡之力太過濃郁，會對外界造成影響的，不過，我會時常回來看你們，我希望你現在並不是在撒旦居住的地獄裡面，而是天使們棲息的天堂，你這樣善良的人，應該去到那裡過著幸福的生活，再見……」
來到當初那個自稱亡靈法師的小孩的骸骨身前，小六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最後和這些陪伴了自己那麼久的徒弟和朋友們的骸骨告別。
小五扛起死亡之鐮，靜靜的看著小六，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他突然覺得，生活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糟，就像他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這個需要救贖的人在某一天能夠給予他人救贖，而這一切，卻並非高高在上的命運所主導。
「告別完了？那走吧，小弟。」
「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才是大哥。」
「切，天真，出去一報名字，我叫小五，你叫小六，再一看外表，誰是大哥誰是小弟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你就認了吧，小六六。」
「我靠！那我不要叫小六了，我要小四！」
「少來，你剛才自己答應的！」
「好啊你，你小子敢算計我，你個憋犢子玩意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哎！造反是不是？搞清楚，現在我是你主人，你給我立正稍息向後轉！哎哎哎，打人不打臉，打臉傷自尊啊，你再這樣我還手了啊，我真的會還手的啊！哎喲！」
……
六天後，距離三個月期限只剩下最後的三天。
離開骷眼山之後，小五發現時間不多，加速趕路，終於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了蓉城。
而這期間，又有人順利渡劫成功，小五有所感應，從那有些熟悉的波動和氣息中對於這個渡劫之人的身份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笑的合不攏嘴，而他這莫名其妙的舉動也引得小六一陣吐槽：「是不是實力突破太快的後遺症又犯了智商再度下降？你看看你那樣子吧，跟個二傻子似的。」
深夜，小五扛著被包裹好的死亡之鐮走在大街上，累得氣喘吁吁，小六則坐在他背著的死亡之鐮上翹著二郎腿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嗑瓜子，還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老吧瓜子殼扔在小五身上。
「我靠！老子受夠了！你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動路，能不能自己下來走兩步？自己有多重自己心裡沒點兒逼數嗎？我又要扛著這個破鐮刀又要背著你，比他媽愚公背山還累，再這樣下去，沒等天地大劫來臨，老子就先累垮了！」
瓜子殼不斷落在臉上，讓小五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打擊，最後終於忍受不住爆發了出來，他用神識朝著小六怒吼著，後者卻一點都不為所動，慢悠悠的說道：「淡定點，身為大哥照顧小弟，這不是應該的嗎？這點勞累都忍受不了，好好意思當人家大哥？還有，麻煩你不要隨便篡改成語典故暴露自己的沒文化，那叫愚公移山，背山的哪是愚公啊，背山的那是誇父，知道嗎？」
「停，別說話，好像有情況！」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被實現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