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節

林子衿的確研究過「唵」字真言的奧秘，畢竟他現在正在修習的，基本上是佛門術法的篇章，然而奈何他似乎與佛不是很有緣，長久以來，才僅僅只是入門，若非憑借不動鐘的力量，和之前《清靜經》對心魔造成的影響和削弱，他是斷然無法用一個「唵」字將對方控制住的。
這是他最後的手段了，將自己對「唵」字真言的全部領悟用上，喊出這句話，希望能夠突破心魔掩耳，讓真正的龍隼能夠聽到這句話，從內部和他一起將心魔壓制住。
而心魔這邊，也不肯服輸，拚命地想要逃跑，漸漸地，他發現在自己的拚命下，他開始能動了。
兩邊僵持著，而真正的龍隼，像是在毫無意識的狀態下墜入了深海，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
可是慢慢的，透過汪洋，透過驚濤駭浪，一個微弱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
他猛然驚醒，還沒有來得及思考自己在什麼地方，下意識的一吸氣，卻喝進去一大口水，嗆進了肺裡，持續呼吸，水持續嗆進肺裡，那種窒息，那種無法呼吸的絕望，他無論怎麼撲騰，這冰冷深幽的海水都將他壓著，讓他怎樣也無法浮出水面。
「哼，名義上是龍家長子，可誰都知道他的底細，不過是一個小野種罷了，憑什麼成為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候選？在我看來，他連進入我們龍家的資格都沒有！」
冰冷深幽的海水中，耳邊迴響的，是這樣的話語。
惡毒，不懷好意，充滿著不屑，而且，比自己四周的海水，還要冰冷刺骨。
他連窒息的痛苦和絕望都忘掉了，想要說話，卻只是冒出一大串氣泡，什麼聲音都沒有。
「不是的……我不是野種！」
他在心中吶喊，在心中悲鳴，可是四周的嘲笑和不屑的聲音更加強烈了。
「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難得上天賜給他龍家的一半基因，結果卻是個廢物，十多歲了，還一事無成，簡直是丟我們龍家的臉，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母狗都是外面隨處可見的雜種野狗，生出來的小狗，也好不到哪兒去，聽說他老娘自殺死了，嘖嘖嘖，活該，想勾引家主，以為生了個兒子出來就能飛黃騰達了，做她的死人夢去吧！」
「閉嘴……不許侮辱我母親！」
他瞪大了雙眼，淚水不斷地從眼中流出，但因為在水中，所以完全看不出來。
往昔的痛苦回憶，那身處在煉獄中的感覺，比這窒息還要痛苦和絕望百倍。
那些冷漠的臉龐，背後別人的幸災樂禍，竊竊私語，嘲諷和辱罵，父親臉上的不屑，自己獨自一個人被扔到深山老林，嚴厲的師父，以及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龍隼，你為什麼這麼沒用呢？」
那聲音又響起了，這次帶著幸災樂禍，狠狠的在他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閉嘴……」
「如果你不是一個軟弱的慫包，就不會被那些傢伙嘲笑和欺負了，不是嗎？」
「閉嘴……」
「如果你能早一點明白，什麼族人，父子，兄弟之間的感情，在利益面前，全是狗屁，不那麼心慈手軟的話，你的母親，也就不會死了，不是嗎？」
「我說閉嘴……」
「你又想想，因為你的不作為，想要偏安一隅，不爭不搶，所以在失去了最愛的母親之後，自己還被一直瞧不起你的父親放逐到深山老林，讓一個無名老道來教導你，完完全全放棄了你，難道你不會不甘心嗎？」
「趕緊閉嘴……」
「你看看，軟弱的你，什麼也做不到，一個慫包，活該被人欺辱嘲笑，我就是不閉嘴，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直到那一刻，你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無法保護，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你又能做到什麼？」
「要不是我告訴你，這世間的真理，告訴你該如何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該如何站在眾生之巔的方法，你現在，還是個垃圾廢物，還是個懦弱的慫包，看看吧，聽從我的話，你能讓那些嘲笑你的垃圾閉嘴，對你畢恭畢敬，像哈巴狗一樣圍在你身邊，任由你踐踏，從前的你，做得到嗎？」
「聽從了我的話之後，你的實力是不是越來越強，做出的功績是不是越來越大，讓那個對你不屑的所謂父親刮目相看，慢慢對你委以重任，滿懷期待？這一切，是誰給予你的，不是我，你能做到嗎？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第五百零八章 兩個聲音
「我說過了，讓你閉嘴！」
耳邊的呼喊聲越發的清晰，龍隼的心情也劇烈的起伏著。
他不想聽到這些，不想回憶起過去，他一直逃避著，但那個聲音卻一直在他耳邊響起，揮之不去。
「面對現實吧，沒有我，你什麼也不是，你能有今天，全都是因為我，來吧，你需要我，我也同樣需要你，我們從此合二為一，再不分你我，讓龍隼成為這世上的最強者，把那些曾經嘲笑過你的人，欺辱過你的人，全部都踩在腳下吧！」
那個聲音誘惑著他，龍隼有些意動了，冰冷黑暗的四周出現了一道亮光，他突然感到身體能夠動了，下意識的向那亮光游了過去。
「別去。」
一個微弱的聲音卻這樣喊道，這是一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聲音，龍隼有些疑惑，同時，也感覺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誰在呼喊？這個聲音又是誰？龍隼停住了，不知道是該前進，還是繼續呆在這裡，亦或是去尋找真正的出路。
那道光，看上去溫暖、柔和，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像是唯一的救贖和希望一般，它就在那邊，只要自己游過去，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可是，另一個聲音卻讓自己不要去，自己到底應該聽誰的呢？
「不要猶豫了，我在出口等著你，一同踏向輝煌與光明吧，為什麼要聽從這個突然出現，不知所謂的聲音呢？只有我，才是最瞭解你的，只有我才是真正為了你好的，去吧，游向那裡，不會太費頸兒的。」
龍隼皺著眉頭，半晌，還是朝著那道亮光游了過去。
然而，那聽不真切的呼喊聲，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好像，是林子衿在喊他。
他又停了下來，側耳仔細傾聽著。
「龍兄，千萬不可以被心魔所迷惑啊，快隨我一同誦念《清靜經》，壓制住心魔，回歸正道，回到真正的自己！」
心魔？
龍隼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你，原來是心魔，一直以來，是你在蠱惑我，讓我做出決定，而你最終的目的，是吞噬我的身體？」
他終於意識到了那個聲音的真面目，或者說，他現在才真正的，去面對這個問題。
「那又有什麼所謂呢？你不是說，你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成為龍家的家主，然後搞垮龍家，報復龍家的所有人，然後向狐妖一族復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