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結尾的一句，十分突兀，旁人聽來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林子衿知道葉雲修在問什麼。
「挺好的，我也很看得開，雖然我當初跟您學藝，大部分是因為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也不希望自己最後毫無準備的因為這雙陰陽眼而被鬼怪嚇死，但是說實話，學藝到最後，我開始救人，開始幫助別人，每次看到被救的人一家人團聚，看到我保護了一個家庭的完整的時候，我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我活得很充實，也很有意義，雖然我不想那麼早就死去，但是若真是那樣，我也可以坦然接受，只是，我覺得對不起我父母，如果真是那樣，我也沒辦法盡孝了，師父，我不後悔，接下來會怎麼樣，我們誰也不知道，我會認真過好每一天，努力的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應該做的事情，其他的，就像您說的，順其自然吧，當然，如果可以，我也不會放棄逆天改命這一想法的。」
林子衿笑著，說得很坦然，儘管也曾有過對死亡的恐懼，任誰都不願意去細想，總有一天，自己閉上眼睛，再也睜不開，身體逐漸冰冷，最後長眠在地下，什麼也感覺不到了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現在他不後悔，也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命運。
葉雲修輕歎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長大了……嫩芽終會長成參天大樹，雛鷹終會翱翔於天空，我唯一的那點擔心，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林子衿笑了笑，澄澈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師父，即使生命只有常人的三分之一也好，更少也罷，即使很快就會凋零，他也要讓自己的人生比其他正常壽命的人更加精彩，更加有意義。
「對了，師父，我還是希望這件事情您能夠替我保守秘密，我……唯獨不想讓小允知道，再次拜託您了。」
葉雲修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子衿一眼，開口道：「你放心吧，不該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說，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干涉你的任何決定和選擇，讓你走自己的路，我現在也終於放心了，你能夠真正獨當一面了。」
師徒倆聊了一些關於林子衿最近遇到的那些事情，有些葉雲修給出了意見，有些則讓林子衿自己做決定。
林子衿還感覺沒有多久呢，就到了中午飯點兒了。
林媽過來招呼兩人去吃飯，林子衿請師父去吃飯，葉雲修微微點頭，站了起來，林子衿也跟著站了起來。
一桌子豐盛的菜，小允的吃相即使葉雲修在場也沒有多少收斂，大家都酒足飯飽之後，葉雲修提出想要出去轉轉，並且看了林子衿一眼，小五仍舊是識趣的幫忙收拾桌子和碗筷，小允看了看林子衿，也去幫忙去了。
林子衿自然明白師父的意思，但是剛才的談話都是在屋中進行的，為什麼師父會突然想起要出去呢？
跟著葉雲修一路出了村子，前者一言不發的在前面走著，後者也不好開口去問，便一直跟在後面。
漸漸的，兩人出了村子，葉雲修帶著林子衿再度上了後山。
但是這次，葉雲修沒有再去林子衿外公的墳前，而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師父，您這是？」
葉雲修轉過身，遙望著不遠處的墳堆，半晌沒有開口，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林子衿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麼，靜靜的看著葉雲修。
只是，他心中越發的好奇，自己的師父，到底跟自己的外公是什麼關係呢？
看這樣子，自己的師父應該是認識自己的外公的，否則也不會這個樣子了。
只是，師父遲遲不開口，自然有其理由，他也沒辦法張口去問。
兩人就這樣一直沉默著。
第四百一十三章 被揭露的身份

第四百一十三章 被揭露的身份
看著葉雲修眼中閃動著的回憶光芒，林子衿越發覺得奇怪，而就在這時，葉雲修突然開口了：「子衿啊，你是不是很疑惑，我和你的外公，能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站在他的墳前呢？」
葉雲修看向林子衿，林子衿微微點頭，實話實說道：「是的，師父，徒弟的確有些好奇，但是師父既然不說，自然有您的道理，您想告訴我，自然就會告訴我。」
葉雲修笑了笑，而後緩緩開口道：「其實，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所以比原定計劃的，要早些來到這裡。」
「子衿，其實，你的外公也是鬼道傳人，他，是我的師父。」
一語驚人，儘管葉雲修的聲音平淡，只是帶著些許感慨，但是在林子衿聽來就好似平地驚雷，令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對不起，師父，您說什麼？不會是搞錯了吧，我的外公是您的師父？」
這完全不可能。
這是林子衿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印象中，外公是一個樸實的農民，其貌不揚，十分普通的一個人，對他很好，總愛抱著他講故事，他十分喜歡外公，只是外公好像身體不好，身染頑疾，在林子衿於十字溝中邪出事的兩年前就去世了，林子衿還記得當時自己哭了好久，好多天都不開心，這樣的外公居然會是正道中大名鼎鼎的鬼道派傳人，還是自己的師父葉雲修的師父？
葉雲修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孩子，我自己的師父還能認錯不成？我教過你很多次了，要處變不驚，要冷靜，但是這次也並不怪你，其實，我得知這一真相的時候，也很驚訝，本以為與你的緣分是在我第一次見你那時結下的，沒想到，卻在更早。」
很快，林子衿就冷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師父並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更何況是這樣的事情，他只是覺得震驚而已，外公沒有表露出任何自己是個修行之人的痕跡，不過想想也是，如果他真心想要隱瞞，別說當時還是個小孩子的自己，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得出來。
聽到了這一令人震驚的真相，林子衿回想起了很多，實在有太多的疑問了，他迫不及待的問葉雲修，自己的外公既然是鬼道傳人，為什麼又會回到這個小小的山村做一個農民呢，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嗎？
葉雲修輕歎一聲，告訴林子衿，當時的自己已經像他現在這樣出師了，在外獨當一面雲遊四方了，儘管對師父無比尊敬，和他學藝那麼久，他卻從來不知道，也沒有問過師父的故鄉在哪裡。
「一別多年，杳無音訊，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我找到了一點線索，追尋著這線索一路查下來，我也不會知道，原來我的恩師就是你的外公，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緣分吧，其實我出師的時候，你外公就告訴我，他有意歸隱了，至於原因，我想，是因為他受了重傷，我本以為，他是回家調養，也不知道原來他傷的那麼重，我這個徒弟，真的很不稱職啊……」
葉雲修臉上明明帶著一抹微笑，但卻不知道他此時是悲傷，還是開心。
林子衿從沒看見葉雲修這個樣子，但結合自己的記憶，他也明白，自己的外公為什麼最後會回到郎東村當一個農民了。
「到底是什麼人，將外公重傷成這樣？」
林子衿不自覺的聲音有些發冷，他感到很憤怒，他十分喜歡外公，而小時候，外公對自己也非常好，回想起當時外公步履蹣跚，身體十分瘦弱而且佝僂，時不時劇烈的咳嗽，有一次，自己還偷偷看見，他用手去捂，將手拿開之後，上面滿是觸目驚心的殷紅。
儘管身體十分不好，外公卻經常陪自己一起玩，當時自己的父親忙著教書，經常不在家，而母親要照顧爺爺奶奶和家，自己身體弱，又小，母親不允許自己出去玩，當時陪伴著孤獨的自己的，全都是外公，即使那麼虛弱，卻總是抱著他，跟他講故事。
他本以為，外公是病重而死，屬於天災，無能為力，也怪不了任何人，但是現在聽到外公居然是因為被人重傷，最後導致死亡，林子衿就非常迫切的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他要替外公報仇！
「你知道了又想要怎麼樣？去報仇嗎？去殺了那個人？好好看看你現在的表情有多麼可怕吧，別讓仇恨蒙蔽了雙眼，這樣十分容易墮入邪道，你的外公絕對不希望你這樣，我不會告訴你，也更加不會允許你去報仇，這個念頭，連有都不准有！」
林子衿表情一滯，旋即低下了頭，咬著牙，雙拳緊握，略微有些尖銳的指甲因為大力，深深的嵌進了手掌心裡面，慢慢的，幾絲鮮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道理他都懂，可是回想起外公那蒼白卻和藹的臉上，那溫暖慈祥的微笑，以及站在外公棺材前哭泣的母親和悲傷的自己，他就控制不住氣憤和悲傷，和葉雲修說話的語氣也有些變了。
「看樣子，師父您是知道啊……為什麼？對方應該是邪道中人吧，我殺死邪道中人，應該沒什麼不對吧師父！這不公平！我外公是好人，為什麼最後落得如此結局，他是你的師父啊，為什麼你不替他報仇，也不許我替他報仇？」
到了最後，林子衿幾乎吼了起來，他突然想起當初徐朗那歇斯底里的瘋狂樣子，自己還感到不解，對於他無法放下仇恨還感到鄙視，可現在，林子衿終於明白，如此仇恨一個人，自己的親人被害死，自己卻無法報仇，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