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節

宋明哲透過玻璃，能夠看清身後各色的面龐，他們的臉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可神情是一樣冷漠，恐懼，還有譏諷。
他自嘲一笑，扇動翅膀，玻璃破碎了一地。
玻璃旁響起一陣短而急促的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一個叫聲所吸引。
阿禾順著叫聲望去，在玻璃旁的簾子後面，藏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看著裝應該是一個小男孩，可長得水靈靈的，就像是個女孩子。
小孩很小，需要把整個頭都仰起才能夠看清楚宋明哲整個人。
宋明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欲轉身離開。
小孩不知道是哪個來參加宴會的家長，粗心的把孩子藏在簾子之後，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卻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
小孩見宋明哲離開，根本不知道它是個怎麼樣危險的人物，總覺得是一個好玩的東西。在他的世界中，所有好玩的東西他都能夠得到，不管是用偷還是用搶，不管怎麼樣都會是他的。
他不知道眼前的大人們為什麼狼狽的到處亂跑，失聲尖叫。
反正，他看上了這個鳥人，想要騎在他的脖子上，帶他飛。可是，這只是他之前的想法，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他震碎的玻璃，有一個不小心把他的手背給劃傷了，他心裡恨恨的想著，要把那個鳥人的翅膀剪下來塞在馬桶中才能夠解恨。
可鳥人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情急之下，他從地上撿了一塊碎玻璃衝著宋明哲的身體扔過去，「垃圾鳥人！滾回你的垃圾堆去！」
明明粉雕玉琢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把尖刀專門往人的心口上扎。
宋明哲體內鬼鳥的血液往腦子上衝，耳朵裡聽到的聲音是刺耳的雜聲，其他聲音聽不見，眼前被血霧蒙住，看什麼都重影……
那一陣難受過了之後，耳朵裡響起一個聲音……殺了他！殺了他！
宋明哲僵硬的轉身，五指成爪，指甲瞬間爆長，黑色大翅膀打開，刮起的風幾乎要把那小孩掀飛出去……
阿禾著急的握緊欄杆，從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青青在就好……
她著急的快要哭出來，腦中兩種聲音在打架，一時間，她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要怎麼做，才能夠幫助宋明哲。
朱楊看情勢不對，衝刺到宋明哲面前，趁著他不注意，牢牢的抱住他的腰，宋明哲被他拖曳的腳步一頓，毫不猶豫的張開翅膀，把他的身體甩開，光聽聲音就讓人覺得疼。
此時，在阿禾身後有個中年人聲音炸開，「寶寶！」
阿禾知道，喊的便是那位熊孩子。
本來就遭亂的心，被他這麼一喊，更加難受的難以控制。
然後，人群開始混亂。
俗話說得好，虎毒不食子。
那位小孩的父母在知道自己的孩子要出現危險的時候，想都不想的往樓下狂奔，阿禾站的比較靠外，擁擠之下，她的身體被擠出了欄杆。
陌生的失重感。
小寶想要伸手，可依然來不及了，聲音卡在喉嚨裡，一隻手向她的方向伸去，只能夠感受到她身上的絲綢布料從掌中滑過。
阿禾恐懼的閉上眼睛，有那麼一瞬間，她記起了一些事情。
那些被塵封在記憶深處的事情，隨著墜落，一點點的打開。毫無防備之下，傾入她的心。
她聽到的不再是嘈雜的人群，而是青青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她聽到兵器之間的碰撞，還有來自夢中情人的呼喊。
她終於聽清那人在他即將沉睡時說的話……似乎，一切都變得圓滿了……
好像，現在死去，也都值得。
可是，為什麼她要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
對，他恢復了記憶，那本該屬於她的記憶，卻因為某種原因而封存。
原來青青與沈華曾經為她做了這麼多。
所以，現在這種生活，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以前聽過一句話，如果你覺得輕鬆，那一定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
她多希望知道的早一些，把恩情多還一些。
短短的幾秒鐘，比她二十年的人生想的還要多……鼻頭一酸，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看新聞裡說的，墜樓死的，通常都很難看。
這個想法被一個冰冷的胸膛所打斷。
阿禾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宋明哲變形的臉，還有那雙茫然的眼睛。
在聽到身後響動時，宋明哲有感應般的回頭，便看到阿禾墜樓那一幕。
他的腦子一團亂，救下阿禾，絕對是身體的本能反應，所以懷中抱著一個嬌小的，暖暖的東西，似乎觸動他心裡頭最深的執念。
彷彿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那種感覺撓得他難受。
阿禾被接住，手掌拽住他身上破敗的衣服，瞪著雙眼睛看他，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翅膀在空中旋了一圈，宋明哲落地。
周圍的人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