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節

　　這應該就是石機城的城主歐葉了吧。
　　歐葉當先朝三人施禮：「之前有很多沽名釣譽之輩前來，所以本官不得不出此下策，還望三位大師見諒。」

第1464章 計策
　　素辛沒有回禮，一屁股坐在旁邊凳子上，開門見山道：「你身為城主想來知道自己治下的情況了吧，到現在，城下聚集了流民不下二十萬，若是再沒有解決辦法，到時候這座城便會成為所有人的葬身之地，你也成為千古罪人，永世不得超生。」
　　「幾十萬生靈從平和到絕望到暴動，最後死亡，所產生的怨煞和死氣足以將這整片地區變成煉獄。你就算是被打進十八層地獄，每日受盡酷刑，也難以超脫自己的罪孽。我不明白的是，你究竟還在這裡等什麼呢？」
　　素辛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類型，若是遇上有些本事的人，她便給對方面子。
　　像這種，表面上看起來人模人樣，但是從事情爆發到現在，過去將近一年的時間了，卻是屁事都沒幹成的，只是看起來有氣度有屁用。
　　這些話如果換成其他人說，簡直就是以下犯上「素辛他們現在穿著普通人的衣裳」。
　　但是素辛手上殺人如麻，只是平時不善於將那殺伐的一面表現出來而已，此時稍稍釋放了一點自己的威勢，又用上了一點靈力，字字句句都直刺歐葉的神魂中。
　　頓時就嚇的兩股戰戰，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求大師幫幫我，幫幫城中百信……救救那些人吧。」
　　素辛當仁不讓地道：「我若是不想救，也就不會在這裡了。現在，我說什麼，你照做就是。」
　　歐葉連連應諾。
　　炫淼炫溟兩人見素辛三言兩語就擺平了，看來果真是對什麼樣的人就用什麼樣的態度和手段。
　　就在素辛把自己的計劃一一說出來，歐葉找來自己的師爺以及幾位護城將領一通商議實施細則的時候。
　　一個年輕護衛急急衝了進來，打斷眾人的商議，「大人，不好了，小姐現在硬要出城去，小的們攔都攔不住。」
　　歐葉回過身，急道：「真是胡鬧，現在外面那些流民已經餓紅了眼，這要是出去了還得了？」
　　護衛：「小的們也這麼說了，可，可是小姐她……」
　　歐葉顧不得跟眾人商量，便準備親自去看看自己的寶貝侄女。
　　就在這時，人還沒到，清脆的聲音卻是響徹整個大廳：「你們都給我讓開……」
　　緊接著一個嬌俏的女子突然闖了進來，「叔父，晴兒只是想回去看看爹地，要是這次……晴兒怕再也見不到爹娘了，叔父，你就讓我去吧。」
　　這個女子？不就是那日在馬車上把自己的侍女拋棄的小姐嗎？
　　對了，還有那日在難民營外面，雖然只看了一個背影，但素辛確定，就是那位「小姐」無疑了。
　　此番近距離看去，果真是一個嬌俏的美人兒，白嫩的臉上帶著一些嬰兒肥，就算是生氣，也帶著一絲嬌憨模樣，讓人心生憐惜。
　　「晴兒乖哈，現在外面都是流民，他們，他們已經……」
　　歐月晴說道：「他們只是餓了，糧倉裡那麼多的糧食，給他們吃的就好了啊……」
　　「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哼，叔父和那些人也是一樣的，明明就是不想救那些難民，不想給他們吃的，你們都是壞人……」
　　「晴兒，晴兒……」
　　「要麼叔父現在就開倉，把糧食分給那些難民，等他們吃飽了，自然就不會再聚在城下了啊，他們現在餓了，他們只是想要吃的。總之，要是叔父不答應晴兒開倉放糧，晴兒就回老家去，再見爹娘最後一面。」
　　「晴兒，你你這不是胡鬧嘛。」
　　「哼……」歐月晴嬌哼一聲，轉身離去。
　　歐葉連忙讓人好生看管晴兒，不能讓她出去。
　　在素辛的全力主張之下，計劃終於擬定完畢。
　　最後，眾人臉上都浮現出悲壯決絕之色。
　　畢竟，這個計劃實在是太瘋狂了……不過，貌似這也是現在最合理的。
　　城中糧食最多只夠這二十多萬人兩三天所用，如果外面不能及時調派糧食過來，你們想要將事件平定下去，就只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才能活下去。
　　城外的難民因為在施粥的過程中發生了多次暴亂，一些人抱怨官府不作為，不管他們的死活。一些人則怨恨那些搗亂髮起暴動的人……
　　他們並沒有等來下一次的施粥，而是等來了官府頒布的條令：
　　官府已經請大師徹底平定了邪祟，所有人都可以安心返鄉了。
　　每個返鄉的村民都無息借給糧食，免去三年賦稅……
　　基於現在人口戶籍混亂，那麼誰先響應官府號召的，就安排在城邊上的村鎮中，甚至可以幫他們免費修建房屋……
　　至於其他的趁勢作亂的，便以流寇匪徒論處，亂世用重典，格殺勿論！
　　此條令一出，整個石機城嘩然。
　　果真有人開始挑頭了，叫喊道：「我們要食物，我們要吃的……」
　　「對，食物，食物……」
　　就在這時，下方城門緩緩打開，流民一擁而上……不過從裡面衝出全副武裝的兵士，掄著厚重的盾牌，開路。
　　隨著從城牆上傳來號令：「全都讓開，排好隊，誰要是不聽號令，死——」
　　自古以來就是法不責眾，現在可以數十萬的流民，誰會在乎這些？
　　所以那些仗著身體強壯的使勁兒往前面擠，衝擊防禦。
　　不很快，最前面那一圈流民身體便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身上的窟窿眼兒……這，這些人還真敢殺他們啊，他，他們可是平民，他們是難民啊。
　　人群發出更大的恐慌，高叫著「官兵殺人了官兵殺人了……官兵也被魔鬼蠱惑了……」
　　在這之前，上官就跟他們囑咐過，在首次「立威」之後將會迎來一場更大的暴亂，只要挺過了這一次，然後再分別挑出那些刺兒頭，基本上就可以控制局面了。
　　所以，一邊是城牆上幾個大嗓門輪番喊著官府的口號，一邊是一場鐵血的鎮壓。
　　最後，那些流民沒有誰敢再衝擊城門和佈置的條案了。
　　但是也沒有人願意上前來……一方面是因為剛才的血腥場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身邊人不允許有人脫離「隊伍」。

第1465章 轉折
　　城門上方喊話的人嗓子都喊啞了，換上另一個人繼續喊……
　　終於，人群中出現了一些騷動。
　　一個男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想要前去領吃的，結果剛走出兩步，被旁邊兩個男人拉住，按在地上一頓狠揍。
　　就在這時，兩支羽箭咻咻飛了過來，射在那兩人身上。
　　人群嚇得頓時往後縮了去。
　　不過地上的男人卻是爬了起來，朝城門口官府案桌前挪去……身後是他的妻兒，臉上儘是擔憂。
　　男子終於來到了案桌前，官兵給了他一個饅頭，一碗熱湯……士兵正要帶他去登記時，男子卻直接朝難民方向跑去，興奮地喊道：「孩他娘，我拿到吃的了，我拿到了，快過來，快過來啊……」
　　於是一個婦人帶著兩個孩子從人群中踉蹌著過來，衛兵分別給了食物，登記了新的戶口，分配了田產，按了手印，然後被帶進城中安頓。
　　之後等湊齊了一個村的人才一起帶到相應的地方。
　　有了開頭，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人們都蜂擁過來……
　　官兵維持秩序，排隊，不排隊，插隊的……殺啊。
　　總有一些人喜歡在這個時候去挑撥。
　　如果是以前的話，不能「濫殺無辜」的前提下還真不好辦。
　　可是現在，有了幾個修煉者隱藏在這些難民中，誰敢挑事，直接滅了。
　　沒有什麼秩序不是一場殺戮不能解決的，一次殺搞不定，那就多殺幾次。
　　眼看著形勢往好的方向發展，就在這個時候，城牆上突然出現一個身著粉色紗裙的女子。
　　素辛看了眼女子，心中鬱悶，果真事情不會一帆風順，這個善良的人又要出來作妖了。
　　歐月晴猛地將一個正在射擊的士兵推倒，又去推搡旁邊的衛兵，一邊哭嚎著：「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
　　城牆上的那些弓箭手都是特意安排，用來鎮壓下面的流民的。
　　若是有誰挑撥激起民憤，便直接射殺，否則下面那些餓紅了眼的人會有那麼老實？
　　上面的sāo luan很快讓下方的秩序出現了一些漏洞……總有些人不想排隊，自以為長得比別人好看些。
　　有人開始起哄了，說他們是難民，他們是受害者，沒了家園，所以官府想殺就殺的嗎？
　　那些沒有排上隊的本來就蠢蠢欲動的流民開始鼓噪起來，有更多的人聚集起來，開始瘋狂，開始衝擊已經排好的秩序。
　　「你們憑什麼決定別人的生死？他們又沒有犯錯，你們這是在草菅人命！」
　　「他們本來就是去了家園，那麼的可憐，而現在，你們不僅不給他們吃的，還要殺他們。」
　　「他們只是餓了，只是想要吃的，那就給他們吃的就是了啊……」
　　「……」
　　——「小姐，這，這是上級的命令，我們只是……聽命行事……」
　　「我不管，你們隨便濫殺無辜就是不對。所有人都聽我命令，給我把弓箭放下，都放下……」
　　「小姐，那些是流民，他們已經不是……」
　　「你們怎麼能這樣？那些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sāo luan一起，下方的流民便不受控起來。
　　就算是有一部分想要接受官府的安撫，可是總有一些人要在那裡叫囂著，見不得別人好了。
　　……素辛飛身到城牆上，打算把這個純潔善良的小姑娘帶走，免得留下來壞了大事。
　　「你要是真的善良，就給我馬上離開這裡，否則，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因為你這愚蠢的善良而死亡的！」
　　素辛說話一點也不客氣，一把拉著歐月晴的手腕，就要帶下城牆。
　　歐月晴被突然冒出來的邋遢青年抓住手腕，那麼的粗魯，關鍵是對她那麼的凶，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之情。
　　猛地一甩手，「……你給我放開！哦，我記得你，那天在大廳中，想來就是你跟我叔父說的建議吧？沒想到你的心腸竟是這般的歹毒。」
　　「那些人本來就失去了家園，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親人，他們只是餓了，只是想要吃東西，只是想要有一個具身之所而已，你們竟然連他們最後生存的希望都要剝奪了。你們才是真正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