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節

　　幾人相互看看，很顯然對素辛這個問話很是不解。
　　剛才不是在說契約的事情嗎，怎麼一下子說到生產去了？
　　不過，大家都沒有眉目，素辛這麼問，都沒有發表意見，靜等下文。
　　邱老爺：「這，這跟軒兒現在的情況有關嗎？」
　　現在一切都是素辛的猜測，但事件的真相都需要從這蛛絲馬跡中尋找，她的原則是不放過任何一件可疑的事情，然後追查到底。
　　素辛：「有道是解鈴還須繫鈴人人，現在我基本上可以確定令公子現在的狀況跟一件契約有關。就剛才你們提供的信息來看，令夫人要讓兒子娶一個並不可能的女子為妻，儘管後來事情沒成……但是父母之命，這在所有契約中算是比較重的一種。我現在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令夫人做出這個決定的。剛才你說，令夫人提出這個建議的原因就是當年生產軒兒時難產，所以才會想著問問當年的人，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異常的事情沒有。」
　　眾人聽了，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儘管素辛已經解釋的很詳細了，但對於這件案子，仍舊有些牽強。
　　邱老爺想了想說道：「當年給蓄芳接生的是侯家村的三婆……嗯，身邊除了一個老媽子，還有兩個丫鬟，一個鄰家嬸子也來幫忙……那個老媽子不久後就離開了，兩個丫鬟也許配了人家，鄰家的那位嬸子在兩年前去世，不知道那位三婆怎麼樣……」
　　邱雲軒現在二十多歲，事情過去二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那個老媽子當年就有五十來歲，就算現在活著也至少七八十歲了，恐怕……
　　兩個丫鬟早已嫁人，沒了聯繫，搬幾次家……也猶如大海撈針。
　　幫忙的鄰家嬸子也在兩年前去世，所以眼下只有看那位接生婆了。
　　素辛問道：「對了，後來不是有小公子出生了嗎？難道不是找三婆接的生？」
　　邱老爺道：「哦，當年我們提前了一個月就去請了三婆，我記得一開始讓康叔去的……」
　　康叔就是剛才跟素辛開門的那位老頭，他接過話繼續說道：「沒錯，當年是老爺讓我去請三婆，我記得很清楚，一共請了三次，第一次去的時候三婆的大兒子說三婆去做事了，大概要兩天才回來，因為我們這一片就數三婆手藝最好，而且從來沒有出過差錯。所以我過了兩天又去……這一次還是沒有見到三婆，是但是她的大兒子卻告訴我，說三婆又接了一個生意，並且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我當時就覺得有些意外，畢竟我之前來過一趟，跟她大兒子打過招呼的，而她大兒子當時也是滿口答應了的，為什麼才過去兩三天就變卦了。」
　　「當時我回來後，就把事情跟夫人說了，夫人當時沒有說什麼，只是歎了口氣，還說了一句什麼『這就是命之類的』，然後讓我另外去請一個就是了……不過就在夫人出事後沒多久，三婆還來過，不過她當時說是有人請她，從這裡路過，連口水都沒喝就走了。」
　　素辛從康叔的話中知道，至少在六年多前，三婆還在，而且還在幫人接生。
　　問道：「剛才你說一共去請了三次？最後一次是怎樣的呢？」
　　康叔：「最後一次啊，就是在夫人生產那天，那個接生的產婆跑出來說胎位不正，我們當時想到的只有三婆，所以立馬趕去了。這次仍舊沒有看到三婆，但是剛到一會，一個小廝就跑來告訴我，說夫人生了，於是我們就回來了……」
　　素辛點點頭，這件事的確有些意外。
　　邱老爺見素辛若有所思的樣子，補充道：「那個……其實後來我們問了一下，當年三婆的確去外地幫一大戶人家陪產和接生了……」
　　素辛嗯了一聲：「這樣吧，你把這些有關的人的姓名和住址都告訴我，沒有現在的，把以前的告訴我也行，我先去查一查再說。」
　　不通和千源異口同聲問道：「你這就要走？」
　　這不是來幫人招魂的嗎，怎麼說著說著就去調查人了？
　　素辛說道：「現在邱雲軒身體的生命磁場和魂魄之間唯一的聯繫便是他心口的那塊玉，但是裡面的能量也不多了，若不能盡快找到癥結所在，就無法知道他魂魄究竟去哪裡了，是被拘在了什麼地方，亦或是他自己本人的意願等等，也就無從談起招魂。」
　　兩人相視一眼，看向是素辛，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幫人找回魂魄的。
　　以前看到的道人，基本上都是設壇做法，強行把魂魄找回來。
　　若是遇到鬼物作祟，便直接將其擊殺或者超度。
　　他們甚至懷疑這個女人其實就是來湊熱鬧，騙錢的，可是人家從進門來那麼久，除了說「有把握接案子後再談酬勞」之外，一個字都沒說要主人家拿銀子的事情。
　　兩人踟躇片刻，就像是做了某種很大決定一樣，對素辛說道：「既然大家都是為了這個案子，遇到一起也是緣分。素辛大師找到了線索，我們也一起幫著查，人多力量大嘛。」
　　素辛眉梢微不可查挑了下，其實兩人要不要「幫忙」對她影響不大，不過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素辛的目的也不是要跟別人爭較一時長短。
　　而且她也不是那種孤傲清高的人，他們願意去查那就去吧，能獲得信息自然好事，即便不能也沒啥損失。

第1273章 生死同契4
　　於是素辛對不通兩人說道：「兩位道友既是如此，素某在此便多謝兩位的好意。那麼我們把接下來的任務分配一下吧，我先去找三婆問問當年的情況，你們去問問當時幫忙的嬸子的家人，看那位嬸子有沒有跟他們提起過什麼。你們看這樣的安排如何？」
　　兩人呵呵笑著，自然連連應好。
　　三人相談甚歡，邱老爺也把當年的人和相關信息寫了出來，不過基本上只有一個名字。
　　素辛掃了一眼，便記了下來，把紙條交給不通兩人。
　　且說素辛從邱家莊子出來後便立馬趕往三婆家。
　　好在就在章華城城邊，大概有十多里路。
　　為了趕時間，她轉身到稍微僻靜的地方便往身上拍了隱身符和輕身符，然後極速跑了過去。
　　在離三婆家不遠的地方又找個地方收起靈符。
　　素辛一眼就看到在那一片瓦房中的一座，便徑直前往。
　　走到院門口，有一條大黃狗朝著她叫了兩聲便嗚嗚著跑一邊去了。
　　院壩另一邊一個有些佝僂的老婦正在打掃院子，聽到這邊動靜，回望過來。
　　素辛問道：「請問阿婆，這裡可是三婆的家？」
　　老婦視線在素辛身上掃了一圈，疑惑地道：「正是，姑娘所為何事？如果你們想要找人接生的話，我現在已經不做了，姑娘還是請回吧。」
　　因為對方不像是來找人接生的，而三婆是這裡有名的接生婆，那麼她找三婆做什麼呢？
　　素辛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道：「三婆好，我叫素辛，專程從很遠的地方來，今日貿然前來多有打擾，這是一點小小心意，還請三婆見諒。我這裡的確有一件很緊急的事情，想跟三婆聊聊。」
　　素辛從背後拎出一串紙包，裡面裝的是鬆軟甜糯的糕點，也是她一路走一路買存在葫蘆空間裡的。
　　她現在基本上都養成習慣了，去拜訪別人，特別是自己還有求於人的時候，最好帶點禮物，不要空手去。
　　這樣至少有談話的契機。
　　素辛一邊說著，一邊把幾個紙包遞了過去。
　　三婆放下手中的掃帚，走到柵欄旁邊，沒有直接接東西，但是也沒有直接趕素辛走。
　　「剛才你說很緊急的事情？究竟何事？」
　　三婆雖然口中說不再做接生的事情了，可是聽到素辛說緊急事情，神情立馬就緊張起來了。
　　可見她的內心其實還是很善良，擔心別人的。
　　要不然在這家的房子上也不會有一層強大的造化之力凝聚不散了，定然是多年做好事積累下來的功德。
　　素辛並不想讓人家白白擔心，連忙說道：「三婆不要急，其實我此次前來只是想向你瞭解多年前的一點事情。只是問問而已，您若是想起來了就告訴我，若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呵，我剛才趕路有些急，現在有些口渴了，三婆可否給我一碗水喝？」
　　素辛軟硬兼施總算是讓三婆打開柵欄，被正式邀請進入院中。
　　三婆把紙包放在院中的一張石桌上，三婆去給她端了一碗水過來，說道：「你真是有心了，究竟什麼事，你說吧，我若是知道定會告訴你。」
　　素辛喝了口水，問道：「是這樣的，大概二十二年前，三婆是不是為城北邱員外的夫人接生過？」
　　其實當年邱員外是府台，是後來厭倦了官場，才捐了一個員外的閒職當當。
　　素辛見三婆皺眉做思索狀，正要補充點什麼，只聽三婆一副恍然的樣子：「哦，那個邱員外，我知道……當年我的確幫他夫人接生過，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素辛：「我想知道當年邱夫人在生產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
　　三婆身體本能地朝後傾了傾，視線躲閃，避開素辛的目光，道：「……女人生產都要從鬼門關過一朝，並沒有什麼不同。」
　　素辛目光如炬，把對方哪怕最細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道：「後來大概在六七年前邱員外再次派人來請你幫邱夫人安胎待產，你卻幾次都拒絕了……三婆不急，我沒有其他意思。或許當時你手中的確有其他人家的委託，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裡話，當年你為什麼不去邱家了？」
　　三婆長長歎出一口氣：「唉，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沒想到……」
　　「我現在也到了要去閻王殿報道的日子了，實不相瞞，那次從邱家回來後，我便很少幫人接生了，我帶了兩個徒弟，主要就是幫人安胎……」
　　素辛見三婆渾濁的眼睛深處有著難以抹去的恐懼，便打開一個紙包，那了一個綠豆糕遞給對方，「三婆，來先嘗嘗這綠豆糕好不好吃，我們慢慢聊。」
　　三婆剛才差點陷入那種恐懼中了，聽到素辛的話回過神，帶著一絲感激，接過綠豆糕用僅剩下的一對門牙咬了一小口在嘴裡抿著。
　　稍稍過了一會才開始她的講訴。
　　「……當年邱家也是提前一個月來請我，讓我去幫邱夫人安胎。一切都很正常，很順利，中途如果別家有事，邱家也會派馬車接送，邱員外和邱夫人他們一家都挺和善挺不錯的……我也讓邱夫人控制了飲食，每天都注意胎位，而且之前邱夫人生兩個孩子也是我接生的，所以那次生產本來應該很順利的……」
　　「我記得邱夫人是下午時候動的胎氣，晚上羊水破了，然後我讓她調整呼吸，其他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很快就看到孩子的頭了……然後是肩膀，然後……」
　　三婆說著說著，身體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想來那段記憶讓她無比的恐懼，即便事隔那麼多年仍舊心有餘悸。
　　素辛輕輕拍了拍她手臂，柔和的天機之力讓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三婆渾濁的眼睛望著素辛，盯著看了好一會，突然說了一句：「姑娘，你不是普通人啊。謝謝你了……」
　　素辛嘴角彎彎，對方有那麼高的功德值，所以其領悟和感知力也比普通人強很多。
　　自己剛才只是稍稍用天機之力安撫，對方就感應到了。

第1274章 生死同契5
　　對方這由衷的感謝讓素辛覺得心中無比熨貼。
　　識海中，靈台上，那棵天機樹在不知不覺中又長大了一分。
　　果然有功德的人的感激比普通人的感激更有含金量，對天機樹的幫助更大啊。
　　在之前素辛幫助一婆婆的時候就深有感觸。
　　閒話少敘，且說三婆情緒穩定下來後，終於講訴起當年經歷的事情。
　　那一次成為三婆心中的夢魔一樣，讓她那麼熱愛穩婆的這個職業也不得不帶徒弟，而自己從來再沒幫別人親自接生過了。
　　偏偏這件事情她不敢向別人提起，不敢對任何人說。
　　那樣的話，不僅會給聽者帶來極大的恐慌和煩擾，還會給邱家造成巨大的影響。
　　好在那次事情之後，邱家也一直風平浪靜，讓她惶惑不安的心落下。
　　而邱家逐漸衰敗是從五六年前開始，從邱夫人病故後……時間過去十多二十年，她也不會想到那件事情去。
　　那件事情很詭異，三婆不想對任何人，甚至想把它帶進棺材。
　　不過看面前這個叫素辛的姑娘不是普通人，或許……或許能解開她這個藏在心中幾十年的心結，也算是了了自己最後的牽絆了。
　　三婆開始講訴起來：「其實那一次邱夫人不管是身體狀況還是胎象都非常穩定，生產的時候也很順利……至少，至少一開始是這樣的。」
　　「當時胎兒的頭甚至肩膀都出來了……我已經讓那位幫忙的嬸子準備好棉布準備接生了，可是就在那時，在嬰兒的肩膀上突然多出幾道黑色的印記，不是胎記，絕對不是……我當時看的很清楚，胎兒剛出來的時候，肩膀上什麼都沒有……那黑色印記是後來突然才有的。」
　　「漸漸的，那印記開始向下凹陷，就像是有人用手指死死抓著嬰兒的肩膀一樣，然後往裡面拖……」
　　「我當時嚇得差點栽倒在地，就在這時，邱夫人發出非常痛苦慘烈的嚎叫，那胎兒就被緩緩往裡面拉了進去……但是嬰兒本來就是要降生的，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我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又太過詭異了，生怕讓另外兩個幫忙的丫頭知道了發出慌亂，反而對事情不妙。於是我便讓邱夫人努力……只希望一鼓作氣生下來就好了。所以在邱夫人的努力下，那胎兒又出來了一點，最後胎兒的身體基本上都出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