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節

　　寬闊肥沃的田地，一片一片的房舍倚在山腳建立。好一派田園景象。
　　只是，素辛總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
　　按理說現在才剛剛入夜，就算是山村中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也不可能沒有一點聲息吧？
　　甚至連一絲光亮都沒有……這太不正常了。
　　一層淡淡的霧氣從地面緩緩升起，然後逐漸籠罩整座山谷。
　　左眼視線中，素辛果真發現一絲端倪。
　　只見這霧氣中有一絲絲鬼氣……
　　只是這鬼氣非常的淡，但用來迷惑普通的凡人卻是足以。
　　想來天道榜上剛剛刷新出來的任務，就是抓著迷惑這些村民的鬼物吧。
　　這一次，素辛幾乎都沒有開始去查找那鬼究竟在什麼地方呢，就發現霧中鑽出一個老婆婆，朝著她這邊徑直走了過來。
　　要知道她現在正站在半山腰上，對方卻是直接凌空踏步，身上鬼氣凝聚猶如實質，不消片刻，便到了她面前幾米遠的地方站定。
　　素辛在看到這個形容蒼老而佝僂的老婆婆時，腦海中冒出無數個念頭。
　　她抓了無數的鬼，還從來沒見過有作惡的鬼不給自己弄一個界域，身上無不是帶著極重的業力。
　　如果她真想還這裡的人，是絕對等不到現在……就算對方剛開始就動用鬼力侵犯凡人，就是天道榜刷新出任務的那個時候，現在也過去一天時間了，也足以讓她把這些凡人弄死。
　　但是很顯然，這裡的凡人沒死，只是……睡過去了而已。
　　而且對方這樣直直走過來，難道是知道自己神通了得（臭美），所以直接放棄抵抗讓自己把她抓了？
　　素辛心中有很多疑惑，不管對方打著什麼算盤，自己的架勢還是要做足的，各種防禦符，還有手段便已經準備就緒。
　　就在她伸出手，不管三七二十，先把對方收入靈硯中再慢慢審問，決定是渡化還是滅了。
　　只見老婆婆突然朝著素辛就跪了下去，「仙君一定就是前來解決這裡鬼魅擾民的吧，我便是那鬼物，實在迫不得已才除此下冊，求助仙君……」
　　老婆婆說著，也不見她怎麼動作，融合在霧中的鬼氣便盡數回到她身上。
　　素辛看到霧中的房屋陸續亮起了光亮，那些人紛紛醒來，覺得很奇怪：咦，怎麼睡了一覺天還沒亮？可是為什麼覺得好餓？看了時間，才一副驚異的樣子，沒想到已經到了晚上了？也就是說他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當所有的鬼氣回到老婦身上的時候，素辛發現，原來對方已經修煉出靈體了，不過這靈體顯得非常的弱，就像是隨時都要散去一樣。
　　素辛心中一動，「你說……這一切都是你故意作下的，就是想找人幫忙？」
　　老婆婆點點頭，「的確如此，因為我現在還未能得正道，所以無法進入鬼市，只能用這種方法求助了……」
　　素辛：「……如果，遲遲沒有人領取這個任務前來，這些人……」
　　老婆婆道：「……我便再換一個地方。」
　　素辛：「那，你想讓我幫你什麼？不過我話說在前頭，雖然我開的是零零偵探社，酬勞好說，我們偵探社的人都比較助人為樂的（臭美，明明現在就只有她一個人老闆+員工）。但是，如果你委託的事情超出我的能力範圍，那麼也只能抱歉了。」
　　老婆婆顯然沒想到對方直接來了一波「廣告」，頓了頓才說：「能夠進入鬼市想來都有一定手段，這次事情是這樣的……」
　　老婆婆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了。
　　她們原本生活的那個地方非常富饒，但是有一個很奇怪的習俗，就是每個出生的孩子都必須製作一個人偶替身。
　　用來為自己消災擋禍。

第1056章 命運指定的聖女
　　莫說，這個人偶替身真的非常有用，至少那裡的人極少有人生病，一年到頭也風調雨順，從沒有大的天災人禍。
　　唯一奇怪的是，那裡的人每戶人家都是生一兒一女，沒有例外。
　　但如果哪家人生了三個孩子，最後生下的那個女孩必定是下一代的「聖女」，是需要獻祭給魔神，以祈求接下來二十年的平安康泰。
　　這個習俗一直沿襲下來，直到「鬼婆婆」，第二胎的時候是一對龍鳳胎，雙胞胎也會有先後落地，女孩果真最後才生出來。
　　都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鬼婆」怎捨得送去給魔神呢？
　　或許別人會為了「大」義而捨棄「小」，忍痛把孩子送走。但是她卻沒有，而是隱瞞了下來，把女孩偷偷藏了起來養大。
　　所謂「聖女」本來就是被神明「眷顧」的女子，當上一個「聖女」被獻給巫神後，便根據「神意」將下一任的「聖女」接到專門的住所。
　　對其進行培養……實際上就是洗腦。
　　讓她們心甘情願把自己獻給巫神。
　　素辛繼續聽「鬼婆」的講述。
　　終於弄明白了，原來這個「鬼婆」實際上就是當時被抓走的「聖女」的母親，流螢。
　　一個存在世間千年的女鬼……竟然還沒有變成惡靈，也沒有消散，當真是個奇跡。
　　流螢跟素辛細細講訴，陷入久遠的回憶中。
　　她年輕的時候其實對自己族中的巫蠱文化非常著迷，並且也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研究頗深。
　　但是隨著她愈加深入瞭解，發現真相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
　　那些用自己毛髮精血製作出來的人偶，或許真正用途，並不是成為本人的「替身」從而幫著抵擋災劫，而是……
　　流螢繼續說道：「……原本我們那裡是一片很大的大陸，裡面山清水秀，風調雨順……每個孩子出生，不需要做那些什麼戶口等級之類，因為人偶的文化已經深入骨髓，每個村子都有一個大大的祠堂。孩子出生後就製作人偶，然後拿到這祠堂裡供奉，意思是給讓神明加持庇佑的意思，等小兒滿月之時就可以取回去。」
　　流螢渾濁的雙眼淚光隱隱，「如果我在那之前就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一場滔天陰謀，我絕對不會給女兒製作人偶的，絕對不會……」
　　素辛看到對方痛苦不已的樣子，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一個……鬼。
　　等對方情緒漸漸平息下來，才繼續講訴。
　　「按照傳統，孩子生下後就會把製作好的人偶送到祠堂接受神力加持，一般都會放四十多天。而這個時間也是母親做月子的時間，基本上出月子就可以去把人偶取回來了……但是我大概體質比普通人強很多，只十天身體就已經完全恢復。就繼續我的研究……那天，我正在給孩子餵奶的時候，我研究出來的那塊水晶突然開始微微閃爍光芒。而後，我看到一根細細的絲線慢慢進入到我孩子的體內。」
　　「我當時嚇壞了，完全是下意識的想將那絲線移開。大概是動作幅度太大，還在沒有吃到奶，眼前所有一切幻覺全部消失。我再去檢查那水晶，沒有發光，孩子身上也沒有任何異常，只以為是我的幻覺。然後第二天同一時間……半夜一點過的時候，孩子醒了，我又給她餵奶，沒想到我又看到水晶上閃爍光芒，這次孩子身上又多了一條絲線……」
　　「我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當天晚上就偷偷到村子的祠堂，將那人偶拿了回來，然後再給孩子餵奶的時候，我仍舊能看到她身上的絲線，但是絲線沒有再增多，水晶也不再發光。那天我鬼使神差的，想到聖女被送進的山洞，看到沒有人守衛，便走了進去。我在裡面發現一個幽深的地洞……其實以前也進去過，但是洞非常淺，頭一天把聖女送去，第二天聖女就消失了，所有人都認為是被神明接走了。卻萬萬沒想到原來洞的深處還有那麼廣闊的空間，一個十分幽深的地洞。我隱隱聽到從裡面傳來「呼嚕——呼嚕——的聲音，就像是有一頭無比龐大的巨獸潛在地底深處，傳來的呼吸聲一樣……」
　　「我嚇的連忙跑了出來，從那天後，我們便不再相信聖女是被什麼神明接走了，很有可能就是被地下的那凶獸吃掉了……我雖然不明白人偶跟那個具體有什麼聯繫，但是我沒有再將人偶放到祠堂，然後將其中一個女兒一直養在地窖裡……」
　　「又一任的「聖女」被獻祭，我當時就提出來，說裡面沒有神明，可能是某種非常龐大且厲害的猛獸。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說的話，因為除了我那天晚上無意間闖入了山洞深處，便再也沒進去過。那個聖女仍舊被送進了那個山洞。因為我的阻擾，讓儀式遲了三天，那一年就發生了一場瘟疫，死了幾十人。我成了眾矢之的，說是因為我耽擱了給神明獻祭，這就是神明發怒，對我們的懲罰，人們對聖女獻祭愈加篤信。」
　　「上一任的聖女被獻祭後，就需要選下一任的聖女。那些人便直接衝進地窖裡……人們知道我把女兒藏起來，紛紛譴責我，說如果耽擱了給神明的獻祭，給村裡帶來災禍，那就是千古罪人……」
　　就連周圍的鄰居都以為他們只生了兩個孩子，可是那些神衛好像他們早就知道他們藏了一個女兒一樣，直接從地窖中抓了出來……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神跡，誰也瞞不過神明。
　　人們回過神來，紛紛譴責他們太「自私」了，竟然罔顧神意！
　　若是因為他們自私而害的所有人受到牽連，那就是天大的罪孽。
　　群情激奮，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們家開始討伐。
　　不管人們用怎樣光面堂皇的大道理，讓他們「顧全大局」，他們始終都不肯讓人把女兒帶走。
　　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打鬥，最後，因為雙方力量懸殊，最後神衛們還是把他們女兒奪走了。

第1057章 千年前的冤案
　　流螢：「那時，有一個外來者經過。我便想方設法去求他幫忙……」
　　外來者？素辛根據收集到的信息分析，這個「外來者」很有可能就是寫下《α位面遊記》的那位大能修士。
　　思及此，意念下意識探入靈硯空間裡的「血珠」上。
　　果真是天意啊，冥冥中便將自己引到了這裡。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概和「遊記」上的那一段小字記錄的差不多。
　　這位大能修士雖然能力很強，但是因為這涉及到數千人的性命和意願……根據素辛的推斷，或許他當時就知道那洞裡的確有非常厲害的東西，可能是他自己的當時無法剷除，或者即便要剷除也會引起一場巨大的災難。
　　總之，他最後從流螢女兒安若身體內提出了一顆精元「血珠」，也就相當於給那個完美的「局」留下一個「豁口」。
　　這血珠既是安若的生機，也是突破口。
　　修士離開，安若被抓走。
　　以前的「聖女」都是那些多生了孩子的人家自己主動把孩子送到宗祠旁邊的聖女堂，一般都是一出生就送了過去，最遲也不超過兩三歲，一直養到二十歲左右。
　　在孩子還未懂事的時候就進行洗腦，直到成年，讓她們從骨子裡認同自己身為「聖女」的榮耀和神聖使命，所以無一反抗，反而是欣然前往。
　　但是流螢因為把安若藏了起來，到了十二歲才被抓走。
　　那時安若已經有了完整的世界觀，很難被輕易洗腦。
　　這讓神衛那些人非常惱火。
　　突然一天，村中的祭司突然把所有人召集起來，說因為新的被神明選中的聖女忤逆神祇，他得到天啟，必須用她的鮮血才能安撫。
　　於是對安若使用了最殘酷的剝皮術……
　　祭台上的人帶著面具實行殘酷的刑法，而其餘的村民竟然圍著祭台載歌載舞……
　　即便過去了上千年，流螢講訴當年的那一幕，素辛仍舊感覺到那場面的血腥和冷漠的氣息撲面而來……
　　丈夫，還有公婆為了阻止他們，被那些帶著面具的神衛當場殺死。
　　流螢當時徹底狂化，她冷冷看著那些村民，看著那些一次次舉起屠刀，活生生剝自己女兒皮膚，一點點掏出內臟的「神衛」……
　　她跑回去拿出那個水晶，經過多年的研究，裡面已經收集到一些關於那山洞逸散出來的氣息。
　　她毫不猶豫將其摔碎……
　　也就在那瞬間，她被一股力量撕碎，變成一片血霧。
　　然後便是地動山搖，山峰地面被掀翻，地下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人們在絕望的慘叫中紛紛掉入其中。
　　流螢的一縷殘魂因為寄宿在一片破碎的水晶裡，才……
　　素辛聽到流螢的講訴，心中驚濤駭浪。
　　命運？
　　所謂的命運或許就是某種強大的力量綁在我們身體上的無形的「線」，如果真的相信命運，那麼就是被那些絲線支配的提線木偶。
　　流螢正是因為先一步洞悉「命運」的本質，想要改變女兒當聖女被獻祭的「命運」，結果雖然沒有被「獻祭」，但是以自己微小的力量，想要與強大的「命運」抗爭，結果……比信從命運更為慘烈。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因為流螢為了女兒與「命運」發起的抗爭，刺破了「神」的表象，繁榮和文明徹底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