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她的左眼能見鬼/她的左眼不尋常 > 第391節 >

第391節

  可是沒有一個人喊,沒有一個人問他怎麼樣了。
  走在長長的鋪著紅色地毯的通道上,發出的聲音也悶悶的,就像是連他走路的聲音也要被抹殺一樣。
  他忍不住狠狠跺了兩腳,頭頂的吸頂燈微微閃了一下。
  一陣涼風倏地從腦後吹來,旁邊一扇房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露出一絲門縫。
  他記得先前酒店管理說這些房間門都是關著,只會每年統一請人去打掃。
  嗚——嗚嗚——
  若有若無的低低啜泣聲從屋裡傳來,他遲疑了一下,難道酒店裡還住有別的人,是那管理搞忘了?
  轉念一想,這酒店如此之大,要藏一下一個人的確是很容易的事。
  正要離開,屋內亮起燈光,他忍不住往裡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子趴在床上哭泣,黑直的長髮披灑下來,肩膀一聳一聳的。
  他覺得有些不妥,正想回去告訴雲鑫,說這裡還住了一個人。剛轉身又立馬停下,回過頭,只見女子已經到了門口。身體柔弱無力地趴在門框上,一副楚楚可憐地望著他:「你就是新來的客人嗎?我,我男朋友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走了,我現在好難過,你可以陪我坐一會嗎?就一會,好嗎?」
  鴻博看著女子有意無意裸露的肩膀,喉頭有些發緊,他已經好久沒跟妻子那啥了。
  每次都是他提出來,有種感覺就好顯示一切都是他想要的,都是他在強迫她的一樣,而她只是為了所謂的義務在敷衍。他怕看見妻子每次完事後一臉厭煩不滿的表情,這讓他充滿深深的挫敗感。
  他看了眼通道另一頭,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回到房間,但是滿腦子都是那欲遮還羞的肌膚。
  雲鑫帶著女兒和兒子在酒店下面的花園裡轉了一圈回來,都被這裡的美景折服,顯得很高興。
  將兩個孩子安頓下後回到房間,雲鑫覺得趁著孩子都睡下,這裡隔音效果比家裡好多了,自己應該跟丈夫好好談談了。
  說道:「鴻博你究竟是怎麼了?我們先前不是說的好好的,一家人出來散散心,多跟孩子交流溝通,你今天晚上一句話不說就走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孩子很失望的。」
  「失望?」鴻博冷笑一聲。
  他本來想說晚上遇到的那個女住戶的,現在是一個字都不想提,鬱積許久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對這個家庭在付出,只有你最辛苦,只有你才是不可或缺的?你那個叫徵求我的意見嗎?那件事情不是你已經作下決定了直接通知我一聲的?我同意不同意就能改變結果嗎?散散心?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這個狗屁的散心你徹底把我的工作搞砸了,你……」
  雲鑫頓時一愣,「工作搞砸了?難道你被公司開除了?」
  話音未落,鴻博就吼了出來:「是,我就是被公司開除了,你這下滿意了吧?」
  雲鑫覺得有些懵,在她印象裡丈夫一向都非常敬業,每天按時上班,還經常加班到深夜回家,而且也經常告訴她要去開會出差等等,明顯就是很受老闆重視的啊,怎麼會突然?突然……
  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老公一下子被公司開除了,但是這肯定不好受,難怪丈夫這幾天情緒都不好。
  她語氣盡量柔和地說道:「阿博,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等過了年再找去工作,你有工作經驗,不愁找不到……」
  工作工作,這個女人的確腦袋只想著讓自己去工作。
  雲鑫不知道的是,自己這一番安慰的話在鴻博此刻聽來就像是給他心靈加上一道緊箍咒。
  他的工作並沒有他向外人描述的那麼「高大上」,也並不是他展現給家人的那樣「不可或缺」,用老闆說的話「是個人都能幹的下來」。
  他沒有任何所長,而且他也深深厭倦了上班,厭惡老闆對他呼來喚去的高人一等的態度,厭煩了同事之間的虛偽和傾軋。
  他討厭這一切,可是他又不能說出來,還要每天裝的非常忙碌。他生怕被妻子和孩子看出自己是多麼的無能,天知道他究竟有多累!
  可是妻子卻完全理解不了他此刻的痛苦,還讓他去找工作。
  第二天,新來的住戶不到中午就到酒店了。
  楚立依舊帶他們在酒店裡轉了一圈,然後帶他們去住的房間,以及介紹酒店裡的一些注意事項等等。
  酒店雖然很大,但是以後肯定會接觸到。所以楚立介紹兩家人相互見個面,算是認識。
  男主人叫瑞傑,瘦高,穿著中長的黑色羽絨服,略顯老成。
  妻子貝莉,穿著長筒靴和大衣,燙染金色大波浪,畫著精緻的妝容,拎著名牌包。
  女兒麗麗跟珺珺差不多,都是十五歲。也穿著一身名牌,畫著淡妝,遠遠就有一股香水味兒。

第六百七十四章 爆發1
  大家在冰冷鋼筋混凝土的世界生活慣了,在楚立的介紹下也只簡單聊了句就沒了話題。
  楚立笑著說道:「好了,有任何問題請直接撥打我們的服務電話。祝你們在這裡住的愉快。」然後和他的同事駕車離去。
  天空明晃晃的,原本夾著雨的細碎雪變成一片片的雪花飄落,到晚上的時候就如鵝毛般紛紛揚揚。
  鴻博鬱鬱不得解,而妻子一心陪兩個孩子。他腦海中莫名想到那天看到那道虛掩的房門,以及那隱隱露出的香肩。
  後來幾次他有意無意經過那個走廊卻發現所有房門都是關著的,已經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哪一間了。突然有些懊悔當時連門牌都沒記下。
  空曠的通道,沉悶的腳步聲顯得異常突兀,他目光從旁邊每一扇門上看過。
  嗚嗚——嗚——
  鴻博的心跳突然加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或許稱之為刺激更合適吧。
  他仔細辨認下方向,上前敲了敲門,「喂,你怎麼樣了?」
  他發現自己聲音都有些顫抖,頭頂的燈光閃了兩下。
  抓在門把上的手下意識向下用力按了按,不動……就在他心虛的想要收回手時,門把手竟然自動往下轉動,吱呀一聲,門輕輕打開了。
  他發誓,那一刻他真的一點力都沒用。
  透過門縫,淡淡的馨香傳來,還有隱約的淋浴的嘩啦聲。
  他喉頭有些乾澀,如果著魔一樣探身走了進去。
  第二天起來,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
  雲鑫想叫老公跟兒子去花園裡玩打雪仗,發現他睡的正酣,就沒吵醒他。
  帶著孩子吃了早飯便到花園裡玩開了,波波抓了一把雪捂了一下朝旁邊的珺珺砸去。
  珺珺其實是有些想玩的,可是總覺得面前母親和弟弟玩的那麼高興,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心情正落寞,覺得脖子一涼,回過頭見波波朝她笑,她頓時急了,一邊追,一邊抓了雪團砸去。
  波波正是想跟姐姐玩,珺珺越追他便越高興,很快歡笑聲就傳遍整個花園。
  在窗台前貝莉正塗著指甲油,抱怨這裡沒有美甲光療機,指甲油遲遲不干還容易變花。
  麗麗在一旁對著手機撩頭髮,跟人視頻聊天。
  花園裡的笑聲傳來,貝莉忍不住看去,有些不屑地癟癟嘴,「真是一群鄉巴佬」。
  看旁邊女兒只知道梳妝打扮跟網友聊天,忍不住說道:「你也該去活動活動,跟她們打雪仗去。」
  「我才不要去呢,我剛剛化的妝,要去你自己去。」
  「對了,你爸爸呢?怎麼一上午人影都不見?」
  「他才不是我爸爸,我哪知道他幹什麼?整天都繃著一張臉,感覺自己多了不起似得」
  貝莉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要當著他的面說這些哈」
  「當著他面說了又怎樣,我就是看不慣他一副施捨的樣子,誰求他來著,要是他現在死了才好,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回到段叔叔身邊,再說我本來就是他的親生女兒,我……」
  呼——
  這時,門口一道影子閃過,兩人同時一驚,偏頭看去時什麼都沒有。
  麗麗切了一聲,朝著門口提高聲音道:「呵,想聽就聽唄,偷偷摸摸做什麼。」
  貝莉連忙給她做眼色。
  麗麗不清不願地走去,門打開一道縫,她記得剛才自己進屋的時候隨手關上的。拉開門一看,過道裡刮過一股陰風。
  「是誰?」
  走廊燈光暗淡,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麗麗下意識跟了上去,轉過幾個走廊。
  酒店的佈局呈回字形,轉了幾個彎,兩邊都是一溜緊閉的房門,她愣了一下,發現其中一扇房門留下一道縫。
  她心跳突然加快,有種想要探秘的激動,然後輕輕推開了門。
  啊——
  波波跑的急了,腳下一滑,撲倒在厚厚的雪地上,哪知鬆軟的雪下面是堅硬的石台,腦袋磕在上面,痛的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看著焦急奔向弟弟的母親,珺珺頓時整個人都慌了,曾經一幕幕鏡頭湧上腦海,她下意識往後退,急切而慌亂辯解:「不,不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
  雲鑫一邊給兒子揉揉,只是碰了一個青包,並無大礙,緊張的心稍稍放下,她看著女兒怯怯懦懦往後縮的樣子就有些生氣。她又沒有說要責備她,她那麼畏懼是什麼意思?
  正要數落兩句,一把憤怒的吼聲乍然響起:「真是沒用的東西,他是你弟弟你知不知道?你都這麼大個人了,連這麼點分寸都不懂,你究竟怎麼做姐姐的?……」
  不知何時,鴻博衝了過來,一把將雲鑫推開,把兒子緊緊抱進懷裡。
  雲鑫正要說點什麼,被丈夫帶著怨恨的凌厲目光嚇的往後一縮。
  她知道丈夫非常想要兒子,可是先前有政策限制,所以當放寬了可以二胎,便毫不猶豫讓她再生。要不然也不至於大女兒都快十歲了才生下兒子。以前在家裡他也經常吼珺珺不懂事欺負弟弟,她覺得只是丈夫太疼愛孩子,常言道「大帶小」,大的理所應當讓著小的,沒毛病,而且大女兒有時也確實不讓人省心。
  可是當她下意識看向珺珺跑向石橋時,隱隱覺察到什麼,是她一直都忽略的。於是也連忙跟著追了過去。
  雲鑫費了好大勁才勉強追上女兒,珺珺朝她吼:「你們去心疼你兒子啊,你追來幹什麼,又想打我是不是?沒錯,我是你們生的養的,所以你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啊,我大不了就把這條命還給你們。」
  「你們眼裡心裡只有弟弟,不管什麼事只要弟弟一哭,你們不問青紅皂白就罵我打我,什麼都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你去緊張你的兒子算了,你跟著我幹什麼?我死了你們不是就更省心了……」
  雲鑫沒想到女兒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恐慌,就像下一刻女兒就會真的在她面前消失一樣,她把女兒緊緊抱進懷裡。熱熱的眼淚滾滾滴落。
  珺珺就像是終於豁出去一樣,鬱積許久的委屈在母親懷裡徹底釋放出來,嚎啕大哭。

第六百七十五章 爆發2
  當珺珺完全平靜下來時,母女兩人身上都鋪了一層白白的雪,無形中,彼此間也多了一種默契。
  晚上做飯的時候珺珺在一旁默默地幫著揀菜洗碗,這讓雲鑫心中感到非常安慰,看來就算是血緣親情也是需要溝通的。
  只要女兒不再排斥她,可以交流,接下來的事情好辦多了。
  母女倆默契地準備好晚飯,再放到餐車上,正要推到房間去的時候,突然看到波波兀地出現在門口,直愣愣地瞪著她們。
  雲鑫那種不安再次浮現,一邊摘下圍裙一邊朝他走過去……
  下午發生的場景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閃現:波波摔倒的時候丈夫出現,女兒跑了,她追女兒去了。她非常清楚丈夫對波波的疼愛和渴望,要不然也不會在她三十七歲高齡還讓她生。所以她可以不放心所有事,但唯獨可以完全放心的讓丈夫帶波波。
  可,可是為什麼那種奇怪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