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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節

  委託者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大嬸,保養的還算不錯,不過此時眼睛裡佈滿血絲,面容十分憔悴,神情焦急。
  左眼看去,眉心隱隱有晦暗之氣。
  她有些尷尬地看看石峰和墨離,墨離看出她所想,說道:「她是我們的老大,你直接跟她說也是一樣的。」
  石峰順勢把剛才作下的筆錄推到素辛面前。
  素辛掃了一眼:
  委託者:祝慧
  年齡:58
  住址:武安區紅星街59-3
  事件:一個月前,新婚的兒子媳婦去渡蜜月,兩個星期前失聯。
  報警後第三天,警察在與他們最後聯繫地點距離數百里之外的一間廢棄工廠的地下排污管道裡找到他們屍首……
  筆錄記錄到這裡就停下,素辛想,這個案子不是已經破了嗎?為什麼還找他們?
  於是說道:「祝嬸請節哀,不過案子不是已經調查清楚了嗎,你這次找我們是為了什麼呢?」
  祝慧急切道:「不不,沒有,他們是被人害的,現在正被困著遭罪。我這當媽的哪能安心喲。可是他們都調查不出來,聽說你們能解決這些事情,所以……素大師,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才開口,老人家人已禁不住雙目垂淚,聲音哽咽了。
  望著素辛,急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覆。

第五百六十二章 案子:貪婪
  素辛看的出老婦的悲慼和急切,可是她有自己的做事原則,不能說看起來別人很可憐自己一時頭腦發熱就應了下來。
  所有一切都必須建立在把事件瞭解清楚,以及自己能夠解決的基礎上。
  素辛從茶几上的紙盒裡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對方,等對方情緒稍稍安定下來才繼續說道:「祝嬸,那你先把令郎和媳婦失聯前後的事情跟我們詳細說說,具體是哪種情況,以及接與不接這個案子由我們來判定。」
  素辛聲音雖然很柔和,但是卻把自己的原則和立場表達的很清楚。
  畢竟事情過去有一段時間,兩位老人也接受了兒子媳婦死亡的事實,祝慧情緒很快平靜下來,歎口氣,開始慢慢講訴:「我兒子叫繼東,是在今年國慶節和明艷辦的酒席,原本一年前就該結婚的,只因為新房還沒裝修好,所以就等到現在。酒席過後,他們就直接搬去自己的新家,過了一個星期,他們就說要去蜜月旅行……」
  老人家說話本來就比較絮叨,而且經歷了那麼重的打擊,也需要情緒上的發洩和精神上的撫慰,講訴起來更像是在拉家長裡短一樣。
  但素辛看起來一點也不急,只靜靜地、認真地聽著。
  祝慧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我們就只有這一個兒子,現在總算是讓他成家立業了,現在那些年輕人都流行啥蜜月旅行,我們當老的也不好攔著。」「我和他爸也算有些積蓄,可是先前給他們買房子,裝修,辦酒席,都花費不少,現在也就靠每個月幾千的養老金。所以就給了他們兩萬,他說不夠,就給我們看了他們計劃清單,還說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事,我們當父母怎麼不支持他。當時他爸就數落了他幾句……其實也沒說啥,就是讓他收收心之類的,然後兩人大吵一架,他拿著錢就走了。後來我聽親家母說,他們還向他們要錢來著,也都是怕他們在外面受委屈,給了幾萬……」
  素辛心中一陣唏噓,這讓她不由得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句對聯:夫妻本是前緣善緣惡緣無緣不聚,兒女原是宿債欠債還債有債方來。
  有人會說,需教子有方……可是素辛在經歷了看過了那麼多案子後,卻覺得真正決定一個人性格發展的,還是他的本身,他的靈魂。
  那些從財富到心靈都貧瘠的人,別想他(她)付出,哪怕是言語的溫暖都不可能。
  「他們去蜜月旅行後就失去聯繫了嗎?」素辛話才剛問出口,就覺得自己完全是多此一問。
  筆錄上分明就寫著:一個月前旅行,兩個星期前失去聯繫。
  不過祝慧並沒有聽出來,而素辛的話正好打斷她有些哀傷的回憶,摸摸紅腫的眼眶,「呵,讓素大師見笑了……」
  素辛:「無妨,你慢慢說,我們有時間,你講訴的越詳細,對我們調查案子越有幫助。」
  祝慧:「其實這算是東東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他爸雖然當時吵了,可是後來也很後悔,擔心的很,每天都給他們打電話。最後還把手機號屏蔽了,我們也是通過他發的微信知道他的動態,每天在幹什麼。就在他們離開的一個星期後,他突然主動給我們打電話,說錢花光了。他爸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當即就給他們轉了五千過去。你知道的,窮家富路,家裡用緊一點沒關係,但是出門在外,哪怕是少一毛錢別人都不會把東西給你。」
  素辛點點頭,表示認同。
  祝慧接著說:「自從那次打電話後,他的手機又打不通了。一個星期後,他爸發現他們每天更新的微信竟然突然沒有更新,立馬就急了,詢問親家,他們也說打不通兩娃的手機,發消息也不回,於是我們立馬就報警了。然後,就……」
  素辛想到剛才筆錄中的一個細節,問道:「可是你先前說警察發現兩人的時候,是距離他們最後一次更新微信地點幾百里之外?」
  祝慧:「是啊,我們也不知道那三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也問警察了,他們說兩人可能是自己迷路,然後誤入工廠,掉進坑裡的。」
  素辛哦了一聲,表示瞭解。
  「你們現在的問題是什麼?」
  「自從我們幫東東料理完後事,總覺得家裡多了一個人。我們一開始都以為是東東回魂,還……還多給他擺了碗筷,還燒紙錢香燭給他,還跟他說,想在家裡待著的話,我們就一直供著他……」
  「剛開始兩天都很平靜,第三天晚上,我大概是因為晚上吃的稀飯,半夜起夜,剛剛醒來,正要摸索著開燈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個黑漆漆的人影趴在老頭子身上。我驚得叫出聲,那黑影好像直起身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一下子消失了。我打開床頭燈,發現房間裡什麼都沒有,把老頭子推醒,才發現他渾身冒著虛汗。他說他剛才看到兒子了,說他在那邊好痛苦,讓他去陪他……還說如果當時我沒有推醒他的話,恐怕他已經跟著去了。」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天,此時說起,祝慧仍舊忍不住直抹眼眶。
  「其實我們也想跟著去的,兒子沒了,感覺以前所有為之奮鬥和希望寄托全都沒有了,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了……」
  「可是這人啊,當一旦邁過那個坎兒,就,就……」她說到這裡,抬頭望著素辛,「你說我們是不是很貪生怕死啊?竟然連自己兒子都不顧了……」
  素辛聽了一陣辛酸,不由得想到一句歌詞「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生兒育女一輩子,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說道:「每個人都是獨立的生命啊,你們已經完全盡了做父母的責任和義務……」
  不是非要跟著去死才能證明父愛母愛的偉大。
  祝慧:「你說的是,我們小區裡的朋友帶我們去散心,雖然感覺就像缺失了很多,但是……」但是已經把那個坎兒邁過了。
  素辛連連點頭,「我明白的。」

第五百六十三章 詭異的死亡
  祝慧繼續說道:「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們就開著燈睡覺,倒也沒出現什麼,我也再沒看到那個影子。」
  素辛知道,一般來說,人是看不到鬼物的,除非鬼物刻意想讓自己被人看到,但是這需要很強大的鬼力才行。
  還有一種情況,就像是通過光影投射一樣,這樣的鬼主要是因為牽絆怨氣,只能出現在陰影中。
  祝慧遇到的很可能就是第二種情況,但是素辛現在知道的信息很少,一時也不妄下斷言。
  「然後呢?」素辛看對方神情驀地變得驚恐,適時提了一下話頭。
  祝慧嘴唇都在哆嗦:「我們都以為事情就那麼過去了,然後……然後就在一個星期前,半夜,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喊『媽』。當時好像是在做夢,又好像是醒著的,我完全下意識的就應了一聲。緊接著,只覺腦袋旁邊刮過一陣冷風,把我凍的一個激靈,就徹底醒來了。」
  「我們是開著燈睡覺的,我睜開眼就看到燈光一閃一閃的,還有嗤啦啦的電流聲,不過很快就穩定下來。旁邊窗簾撩動,想來是起風了。醫生說老頭子現在受不得涼吹不的風,所以我就起來打算把窗戶關上……發現窗戶只在一側開了一道小小的縫。我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才窗簾是中間被風吹開的,可是窗戶的縫是開在旁邊的。」
  素辛聽到這裡,就明白了什麼。恐怕癥結還在她半睡半醒中對方叫的那一聲「媽」以及她的應答。
  祝慧:「我腦袋裡正迷糊,聽到老頭子醒了,問我在幹什麼,我說外面起風了,在關窗戶。他說他昨天晚上親手關上了。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去給他倒了溫水喝了。可是這次,當我腦袋一挨著枕頭,那個聲音又來了,一聲聲地叫著『媽,媽,媽啊——』。聲音拉的幽幽長長的,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好像就在自己旁邊一樣……」
  「我只有東東一個兒子,除了他還能是誰在喊我呢?他喊我一聲我就應一聲……最後那聲音就像是直接在而耳邊喊一樣,甚至還能感覺到那冷颼颼的氣吹著,把我半邊腦袋都冷麻木了。我想是不是東東在下面有什麼事情,於是我就問他,『想要什麼,媽都答應』,那個聲音像是在笑,就是那種陰惻惻的帶著狡黠的笑,說『來啊,你快過來啊……』」
  祝慧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抹下眼眶,「當時我是真的想就那麼跟他去了,不管怎樣,他始終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啊,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個『呼嚕呼嚕』的聲音,就好像渾渾沌沌的意識一下子清醒了,我偏過頭就看到老頭子眼睛直愣愣地瞪著天花板,口眼歪斜,身體抽搐,張著嘴,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肯定是喉嚨裡有痰。我心中一急,連忙起來幫他側過身,拍背,總算把那口痰吐了出來。然後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背搓手,折騰了半宿他才慢慢恢復過來。」
  「他稍稍恢復後,就抓著我的手,說他看到兒子了,兒子把他帶去一個地方,看到兒子被關在一個罐子裡,說好冷,兒子讓他也進去……」
  祝慧一邊哽咽著說,一邊抹淚。
  素辛問道:「既然警方已經找到他們的屍首,可查出來他們的具體死因了?」
  「警察說,說是他們兩人自己到那裡去,然後不小心失足掉進下水道,裡面沼氣重,沒能爬上來,然後就……」
  「我知道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已經接受這個現實。可,可是每天晚上我兒子都在跟我說好冷,讓我們去陪他。他們都說是我們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可是我敢對天發誓,那真的不是我們臆想出來的。這段時間天天晚上被那個聲音折磨,老頭子因為這件事,身體變得越來越差了,前幾天病倒了。我先前也去寺廟燒香,也去找神婆問過米,給娃燒了紙錢衣服什麼的。可是每天晚上仍舊有那個聲音。我……」
  祝慧用佈滿皺紋的手抓著素辛的,「素大師,我聽他們說你能看到那些東西,我求求你幫我看看,他……他究竟是不是我兒子,是不是在下面受苦?我現在只想他能安息……」
  素辛拍拍她的手背,說道:「這件案子我們還需要調查一些情況,到時再跟你們聯繫。」
  「到時?到時是多久啊?你們還要調查什麼情況啊?我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他們說你能夠看到那東西,你就幫我們問問他,是不是還需要什麼,只要我們能辦到的,都會盡量滿足他的,我我現在每天晚上都好害怕……」
  祝慧急切的神情中閃過一絲恐懼和慌亂,素辛察覺有異,一般來說,對於至親之人,即便明明知道人鬼殊途,心中有些害怕是正常,但是不會有恐懼。
  特別是母子之間,應該更多的是關心和焦慮,而不會這種慌亂。除非那個鬼物已經非常明顯的想要取兩位老人的性命了!
  素辛雖然不是很喜歡對方要她「一定要接這個案子」的情感綁架,但是看對方精神壓力的確很大,而且最後真正的決定權還是在自己手上,所以並沒有在意。
  她看著對方的眼睛,問道:「你在害怕什麼?難道是有什麼其他事情發生?」
  祝慧眼神躲閃,「那個,也……」
  素辛追問:「如果你有所隱瞞的話,會讓我們的調查也有所偏差甚至進入誤區,最終還是會耽擱解決這個案子。當然,如果你執意不肯說,我們也不會勉強的,但是最後結局如何卻是不敢保證。」
  祝慧心裡做著激烈掙扎,最後像是下定很大決心:「我我感覺兒子是……是想讓我們去……」
  「去什麼?」素辛心中已經有答案,但是仍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無論如何,他也是他們的兒子啊。
  父母辛苦把他養大,還傾盡一生積蓄助他成家立業,現在自己去玩耍中死了,莫非還要把父母拉去墊背不成?

第五百六十四章 債
  「他,他讓我們去……陪他。」
  當祝慧說出「陪他」這兩個字時,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對於老人而言,好不容易將子女拉扯大並助其成家立業,本以為終於可以輕鬆下來享受一點安靜的真正屬於自己的晚年時光,卻沒想到兒子媳婦雙雙橫死,這還不算,竟然要把他們也拉下去陪著……
  實際上真實情況比祝慧描述的還要嚴重的多,甚至連她老伴兒病倒,也跟這不無關係。
  只是他終究是他們辛苦養大的兒子,在當初聽聞噩耗時也想過跟著去了,可是人生畢竟還有對生的牽掛和眷戀。
  更因為每天晚上的滋擾,從一開始的擔憂,到最後變成一種深深的恐懼。
  素辛想了想,從兜裡摸出一張辟邪符,是她在一塊薄木片上畫的。
  現在她空間裡的靈符只剩下百餘張,又沒有符紙的來源,只能用其他方法代替,製作一些普通的符菉。
  上面靈力有限,但是對於普通人而言,用來抵擋一些邪祟滋擾卻是足夠了。
  素辛把辟邪符遞給對方,說道:「既然如此,你先把這個拿去,晚上睡覺時就放在枕頭旁邊,應該可保你們安然入睡。」
  祝慧哆哆嗦嗦地接過木牌,緊緊拽在手裡,嘴唇囁嚅著,還想說什麼,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眼淚咕嚕滾落。
  送走祝慧,素辛看著她躑躅的背影,還不到六十,就變得如此蒼老,生命如白駒過隙。
  默默地想著,自己不要這樣碌碌一生。
  轉過頭,墨離神色凝重地對素辛說道:「剛才我感應到對方的思緒十分混亂。」
  石峰:「她身上的生命磁場也很不穩定,就像隨時都會崩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