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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節

  她聲音冷冷的,像一道利劍劃破清冷的夜空。
  現在天色基本上黑了下來,這些人又怎麼是素辛三人的對手。
  被挨個兒的拎了回來。
  包括跟兩個小青年要去山上看蝴蝶的敏敏三人,剛剛跑過來也被撂倒,扔在了帳篷前面的空地上。
  素辛指著那個自稱領隊的蘇格兒說道:「你是他們的領隊,現在隊員出了事就自己帶頭就跑,你對得起他們對你的信任嗎?至少你應該把他們送到出發點才行。」
  蘇格兒看起來大大的塊頭,可是剛才看到女人腿上無數蟲子鑽進鑽出,整條腿的皮膚下面都爬滿蟲子的樣子,就嚇的臉都白了,此時哪裡還有當時擋在素辛面前顯擺肌肉的得瑟樣子。
  連連說道:「我我們這個本來就是自由組合的,當初來的時候我就跟他們說了,一切後果自負,是他們自己要跟著來的,而且……也也不是我把她弄受傷的,我們在這裡陪著她那麼久,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這樣抓著我不放也沒用啊,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幫不了她啊。」
  另外幾人都嚇的瑟瑟發抖,一個小青年白著臉,眼神驚恐,牙齒打顫,結結巴巴地道:「她肯定是被冤鬼纏上了,難怪那天小輝和志翔給她包紮了傷口,第二天就感冒了,肯定也是被冤鬼盯上了,如果我們不走的話,難道要留下來陪著她一起死嗎?」
  「就是,你們厲害你們仁慈你們偉大你們自己留下來好了,為什麼要把別人拉著一起陪葬?」
  最開始懟素辛的那個粉衣女子說道:「你既然那麼好心你留下來照顧她不就是了?你就是個慷他人之慨的聖母婊……別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盯著我看,你說的那麼好聽,你與其叫別人怎麼怎麼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做?聖母婊……」
  另外幾人見粉衣女子佔了上風,於是紛紛跟著附和,說素辛要幫人自己幫就是了,他們也不過是萍水相逢,大家都是自願來的,憑什麼要為一個陌生人赴湯蹈火。
  說的是理直氣壯,而素辛竟是無言以對。
  沒錯,作為一個成年人,自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即便是在這荒郊野外,也不能把責任推到領隊或者隊友身上,難道說因為你對我信任,所以我就理所當然地為你的生命財產負責嗎?
  那樣的話,所有人都信任自己,自己豈不是要完全無條件的保全他們?
  幾個小年輕叫囂著,無比怨毒地盯著素辛。
  這些人一看他們身上細皮嫩肉,還塗脂抹粉噴香水,一看就是嬌生慣養,嬌縱慣了的。
  他們從來就沒受過挫折,從來就沒吃過真正的苦,也不會懂得怎樣與人為善……
  素辛看向女人,先前還一片和樂融融的隊伍,因為素辛而讓原本的「團結」瞬間土崩瓦解,她想,她現在應該很怨恨她的吧。
  素辛發現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叫敏敏的粉衣女子身上,眼中有痛苦,還有失望,以及自嘲等情緒。
  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再則,即便強行讓這些人留下來了,以他們那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狀態,對現實也沒啥幫助。
  於是對石峰和墨離揮揮手,兩人跨步上前,在這些人身上拍了一把,錯位的關節卡嚓一聲歸回原位。
  眾人活動了下手腳,發現自己獲得自由,頓時做鳥獸散。
  看樣子,他們這兩天時間的確已經把這片地方玩透了,所以一會而就不見蹤影。
  頓時,整個場地只剩下幾頂孤零零的帳篷,還有被踩平了的花草。
  素辛來到女人面前,說道:「截肢吧,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小饕的聲音在她識海中響起:「這是一種十分陰毒的巫術,應該是你上次在轉龍坡看到的一個分支,專門用來折磨犯人或者收集完整的人皮。除非有人能讓她洗筋伐髓,或者有人能代替她,否則沒有破解的方法。」
  洗筋伐髓,莫說是素辛不會,就連她自己現在也沒達到那樣的程度,所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至於有沒有人代替這個女人去死?素辛自認自己還沒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而代替對方的程度,所以也不用考慮。
  女人淒然搖搖頭:「截肢,就像是折斷的翅膀嗎鳥兒?如果那樣才能延口殘喘,我不需要。」
  這時,在帳篷頂燈的光照下,素辛看到皮膚下的蠕動已經逐漸越過膝蓋,蔓延到大腿上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原來如此
  女人順著素辛的目光,也看到皮膚下一條條蠕動的蟲子,毫無阻礙地穿梭在她的皮肉之下。
  女人淒然一笑,說道:「仍舊謝謝你,至少讓我在臨死前終於看清了一些事情,也算是死了個明白。只可惜,我此生的願望還沒有完成,不甘心吶。」
  她說著,費力地抓過旁邊的背包,從裡面拿出一個東西。
  揭開蒙在外面的紅布,露出一個白色的橢圓型的盤……
  就在女人將圓盤翻過來的剎那,一個畫著誇張的面相呈現眼前。
  素辛輕呼出聲,「儺?」
  和她當初在火葬場看到被火焰吞噬的戴曉軍身上突然冒出來的面具重疊起來。
  不過上面的花紋貌似又有些不同,但是這樣詭異和誇張的畫法卻是如出一轍。
  看女人的樣子,大概是要給她交託些什麼東西。
  素辛壓制內心的激動和疑惑,先聽對方怎麼說。
  只聽女人一臉苦澀,聲音也暗啞起來:「我叫白穎,是一個面譜收集愛好者。十年前周新縣發現一個古代的祭祀場所,出土很多面具。經過碳元素週期衰變檢測,發現竟然是距今一萬多年前的物品。這個發現太過駭人,因為現在有據可靠的人類文明只有五千年左右,所以這個消息一直沒有向外界公佈。而且當時除了那些面具和零碎骨頭再沒有其他地方有相似的發現。」
  素辛指著白穎手裡的面具,下意識問了一句:「你是說……這面具是一萬多年前的東西?」
  白穎手指輕輕摩挲面具上的花紋:「這個當然不是。我當時剛剛畢業,跟著那支考古隊實習,那些東西都非常珍貴,還輪不到我觸碰。我只是在他們整理的時候,從旁邊經過時看了一眼,然後臨摹了一張。」
  素辛哦了一聲。
  白穎繼續說道:「我當時純粹是因為對那些面具上的臉譜很好奇,為什麼要畫成那個樣子?根據先前的文史記載,儺神不是驅除瘟疫的神嗎?為什麼看起來如此兇惡充滿煞氣。這當然是我當時的想法,他們給了我很多解釋,但是都沒有說服我。自從那裡發掘工作的一年後,那支科考隊在一次任務出行中,遭遇車禍,七個人全部死亡,而且面目全非。其實我當時本來已經坐上車了,然後老教授說有個東西忘了,讓我回去拿……」
  白穎說到這裡,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仍舊抑制不住恐懼,身體輕輕發抖。
  「當時檢查說是車子剎車失靈造成的……我覺得事情太蹊蹺了,因為我發現那些面具全都不見了。我就開始經常做噩夢,夢到他們被困在一張張面具中,我也跟朋友說了,還去找了心理醫生,都說可能是因為當初老教授一句話讓我免於遇難,心中因為恐懼而產生的負疚感。不過我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否則為什麼我不做其它的噩夢,比如自己坐到車子上摔下懸崖,偏偏夢到他們的臉孔出現在面具上?」
  「嗯。」素辛適時應了一聲,表明自己在認真的聽,而且認同對方的看法。這樣對方才有繼續講訴下去的動力,當然,她心中還是比較同意白穎的說法。
  「後來我也沒有繼續在文物局工作了,一邊打工一邊暗中調查那些面具的下落。然後遇到了敏敏的爸爸,端木真,他當時因為妻子外遇而想要尋求發洩和慰藉。而我……」
  白穎頓了頓:「我當時太需要錢,所以成了他很好的傾訴對象。一來二去,我覺得這個人其實挺不錯的,他也很支持我做的事,於是我們就……敏敏的媽後來知道我們的事,請偵探社的人找到證據要讓端木真身敗名裂,可是端木真也拿出她和另外幾個男的證據,而且是視頻,更……敏敏媽大概從來沒想到自己的事早就被丈夫知道,還偷偷留下那些證據,整個人崩潰,然後服安眠藥自殺。」
  素辛聽了也是一陣唏噓,這兩口子也真是湊一對了:你去外面搞外遇一夜qing,我也來包養個小三兒二奶。
  這個男的心思也真是夠深沉的,既然已經掌握了那麼多的證據,為什麼還要在一起?真愛嗎?如果是真愛的話就不可能跟白穎在一起……那麼背後一定還有其他的因素:孩子,財產,名譽……
  「所以這些年為了敏敏,我們一直沒有正式拿證,但是敏敏卻覺得我是害她媽媽那個的,對我一直心懷芥蒂。」
  素辛心說,男人沒有跟你正式領證,那一定是因為你在他心中還不夠重要,其他都是幌子。再則,既然你明明知道人家女兒對你存在敵意,現在還一起出來?這心得有多大啊?
  「這次的野外探險活動是我發起的,我看到一片遊記,上面說有個村子有著非常神奇的手法製作面具的白底,我想或許能找到那些面具的一些信息。可是敏敏一定要跟來,除了小輝和志翔外,另外都是她的同學,那個領隊也是她請來的人,說有著豐富的野外探險經驗。哦,小輝和志翔其實是那個考古隊成員的孩子,大概也是懷疑父親的死有蹊蹺,也在暗中調查,我們也經常交流一些對面具方面的看法。這次也是他們看到那篇遊記,給我看,我來促成這次行動的。沒想到卻是害了他們……」
  素辛微微皺了皺眉頭,白穎苦笑一下:「你知道,我和端木真走到現在飽受非議,真的太累了,也很想要一個名正言順。所以我是真的很想跟敏敏搞好關係,以前不管我怎麼對她示好,她都不屑一顧,還處處譏諷我,可是這次卻突然對我的提議表示強烈興趣,還……還親自陪我去置備野外探險的東西,主動給我介紹領隊……我我當時也並不覺得這次旅行有多麼危險或者嚴重,我也不想讓我們的關係再次變得糟糕,所以立馬就應了下來。」
  這是端木真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她和敏敏的矛盾還是那麼尖銳,那麼他們兩人的關係……

第四百九十四章 面具的線索
  白穎沒有把後面這段話說出來,即便就是事實,人也會在潛意識中挑選出對自己有利的一面敘述。
  隨著白穎就像是在交代遺言以及簡述生平事一樣,把事情前因後果細細說來,如此也正好解釋這支隊伍完全就不像是一隻有經驗的野外探險隊。
  最後,白穎說道:「我看你們應該也是要到那個小村莊去的吧?我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可能跟你們去,但是我有個請求,你們去的時候,能不能幫我拿一個他們做的那種白底兒回來?就算是看一眼,我也就心甘了。」
  素辛突然問道:「白姐,你有沒有想過你腿上的傷或許並不是被河裡的石頭劃傷的?」
  白穎立馬明白素辛話裡意思,完全是不假思索地搖頭,「你的意思是……不,這不可能,她雖然有些嬌蠻,但是從小在那樣環境下長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她……」
  素辛從那段溪流過來,仔細觀察過環境,雖然河道裡有碎屍和骨頭茬子,但是被水流沖刷的完全平平地鋪在裡面,除非她也在裡面摔了一跤。否則,極有可能是被人動的手腳。
  如果是人為的話,或許可以找出根源,然後將其滅掉,她還有的救。
  白穎對「儺」文化知道的更多,如果讓她跟在隊伍中,利大於弊。
  思及此,素辛便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說完,白穎神情中露出悲痛和哀傷,說道:「她,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嗚嗚……」
  現在細細想來,再聯繫敏敏自從她傷口惡化後的表現來看,心中也越加篤定,就是她做的。
  難怪當時傷口化膿還有白色的蛆爬出來時,她會在旁邊很輕鬆地說沒事呢。然後帶著人去換衣服照相,把大家注意力轉移。因為除了小輝和志翔,其餘的人都跟她是一夥的。
  而且她這兩天在這片山谷的花海中瘋完,也一點都不緊張。
  然後幾個人聽到山谷有回音,像鬧著玩兒一樣站在山坡上嘻嘻哈哈地喊叫,卻沒想到真的喊來了人。
  剛才素辛三人把幾人全部控制住的時候,白穎就一直在注意敏敏的反應,雖然看起來有些害怕,但是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然後毫不猶豫的要離開。
  那些人從進入帳篷收拾東西到拎包出來,前後不到一分鐘……由此看來,他們應該是早就準備好要走的,即便今天沒有素辛三人的出現,他們明天也會直接丟下她離開的吧。
  然後讓她獨自一人在這荒野之中,慢慢被萬蟲噬心而死,慢慢地腐爛……真真好歹毒的心啊!
  素辛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從對方敘述的關係來看,幾個人都有錯。
  而白穎的錯是:不管怎樣,不管那個男人說他的婚姻有多麼不幸,他的妻子有多麼不靠譜,但只要對方還有婚姻關係存在,就不應該去插足。
  白穎哭了一會終於平靜下來,素辛問道:「你說你那天是聽到敏敏的呼救才跑進水裡去扶她的,你記得她當時身上有什麼東西沒有?」
  按照白穎的說法,敏敏是整個人掉進水裡,而且她又穿的那麼薄,身上東西應該一覽無餘才是。
  白穎低頭靜靜地想了一會,然後抬起頭,看著素辛,「她身上一串白色的珠子,上面有一顆像牙齒一樣的吊墜。她經常戴那些東西,不過那條手鏈好像是我們準備出發的時候才戴上的,我當時還討好的說,手鏈挺好看的,她說是開過光的,這次出門能保佑她之類。」
  素辛靜下細想一番,才道:「可是我今天並沒有看到她手腕上戴有手鏈……」
  白穎:「你的意思是她用那條手鏈上的尖牙劃傷了我?那現在該怎麼辦?」
  素辛:「你不要著急,明天天亮我們就去找他們,看看手鏈丟到哪裡去了。你現在如果精神還能支撐的話,能不能告訴我更多關於儺神的事情?」
  「可以的。其實這些事情我已經埋在心裡很久了,很早就想找人分享,只可惜……」
  看得出白穎的確對面具文化非常感興趣,瞭解頗深。
  「就十年前發掘的那幾張儺神面具他們初步檢測,發現它的做工並不是簡單的在一面木板上用顏料畫幾道花紋。而且那材質……經歷了萬年時間,仍舊感覺到裡面的厚重和溫度。更像是動物組織經過特殊工序加工製成。而上面的花紋的顏料,也分為很多層……」
  這一晚上,白穎給素辛講解了就目前所知的面具製作工序:
  首先是選材,製版,打底,經過這三道工序出來的基本上就有面具的初步樣子,不過一般而言都是白底兒的。
  剩下是調色和勾畫,這個工序可以很簡單,直接用普通顏料畫在上面就行,但是也可以非常複雜,從挑選顏料到勾畫的每一筆都蘊含深意,非常講究。
  從周新縣出土的那批面具,歷經萬年不腐,顏色愈久彌新,而且摸起來質地非常的綿韌,直到考古隊後來出事,也沒具體研究出他們是怎樣選材以及製作過程的。
  也就是說蘇琴從那個小山村中帶回來的面具很可能只是一個底板兒,而素辛在火葬場的焚屍爐裡看到的才是一個完整的儺神面具。
  他們之間又有什麼聯繫呢?
  素辛見白穎實在太過疲憊,而且那些不斷蠕動的蟲子過多消耗了她的元氣,她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於是拿出一瓶人參漿,勾兌後給她餵了點,然後睡去,剛閉眼,就皺緊眉頭,臉色十分痛苦,手腳也無意識地在睡袋裡掙扎。
  素辛叫來墨離,「你看看能感應到她現在的思維活動嗎?」
  墨離展開自己的精神領域,只覺得在白穎的腦海裡有一個完全封閉的虛數空間,無數人的頭像在裡面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