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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節

  還不等嬸奶奶說話,她就帶著小黑出了院子,嬸奶奶跟出去之後,她和小黑已經不見了。我和先生之所以再次跟著小黑去了那裡,還是為了王叔墳上的事,因為王叔墳裡的那五具屍體自從進入到義莊之後就再沒出現過,所以先生說那個義莊一定有古怪,只是去之前,我總覺得要出事,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就是這樣一個念頭。
  後來我們果真跟著小黑去了,到了門外的時候,只見木門上掛著白皮燈籠,這次先生和我毫不猶豫地就進去了,木屋裡的情形和我之前見過的差不多,都是一排排的棺材停放在二樓的位置,但是這些棺材也是非常陳舊了,而小黑從進來之後就竄上了屋頂,一動不動地在上面,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而且才進來,先生就說裡面有好重的煞氣。
  有煞氣就說明這不是一個好地,我問先生說能找到煞氣是往哪裡來的嗎?先生看了一圈,好像也找不到指定的位置,最後說好像到處都有,似乎是從棺材裡散發出來的。我說會不會是因為棺材裡的屍體本身就是一些帶煞氣的屍體,就像王叔他們那樣,所以才把煞氣帶了進來,但是先生卻搖了搖頭,說不是這樣,他說煞氣和整個陰宅是一體的,並不是那種帶進來的感覺。
  邊說著,先生邊看了看屋頂的小黑,似乎有些不理解小黑倒底在屋頂上幹什麼,然後就和我說這個地方和我們前幾次去的陰宅很不一樣,所以讓我小心一些。究竟是一個什麼不一樣法,實際上之後我也感覺到了,我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感覺是不是感受到了煞氣的緣故,總之我開始覺得棺材不對勁,好像每具棺材裡都有一個人在透過棺材看著我們一樣。
  還有就是,進入到這座陰宅裡之後,只見東廂房裡是有光的,雖然是蠟燭點起來的光,但是在這樣的夜裡已經非常的醒目了,我看了看先生,這件事我還沒有和先生說起過,因為在夢裡我見過,那個帶著斗笠的人是趙錢,到了現在我更不知道該怎麼和先生說,他們的這層關係很微妙,我總覺得這些事開始有些不對勁了起來,特別是趙錢和先生,我總有一種感覺,就是不能讓他們見面。
  我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正在這時候,我忽然聽見小黑一聲叫喚,猛地就從屋頂上竄了下來,它竄下來之後,我聽見東廂房的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裡面的燭光順著門縫透出來,然後小黑也沒管我們,就往門縫裡一溜煙鑽進去了。
  我和先生對視一眼,先生朝我點點頭,意思是我們也進去看看,於是我和先生也來到屋簷下,先生試著推開門,在們被推開的時候,我們只看見有個人背對著我們坐著,小黑趴在桌子上,瞇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麼,而這個人則用手撫摸著小黑的脖子,小黑好像很順從的樣子,聽見門響,他也沒回頭,只是說了一句——你們來了。
  從背影上看,這個人應該就是趙錢,我正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忽然問我說,他的那枚玉環我是不是幫他帶來了,然後先生看了看我,才問他說他是誰。先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趙錢撫摸著小黑的手忽然就停了下來,然後他忽然轉過頭來看著先生,先生在看見趙錢的臉的時候,很顯然是被驚住了,因為他和趙錢長得實在是太像了,而且這樣對比上去,趙錢比先生還年輕,他似乎還停留在最好的年紀,反而先生要蒼老了很多,雖然先生已經很經老了——和他的年齡一點也不相符,但是在趙錢轉過頭來的時候還是被趙錢比下去了。
  先生這時候說話都顯然不自然了,只是重複著一兩個字在說:「你,你是……」
  趙錢乾脆直接站了起來,然後徑直來到我身邊,然後說他的玉環我帶來沒有,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也不知道怎麼的,被他這麼看一看我竟然有些心虛,然後就看見了小黑,剛好就看見小黑無辜可憐的眼神,然後它叫了一聲,趙錢抓住我的肩膀,再次問我帶來了沒有,接著先生說給他把。
  我這才把玉環拿出來給他,趙錢看了玉環確定是真的,這才將它重新戴回了脖子上,然後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這才懶洋洋地和我說這不是我的東西,我就不該想把它佔為己有。我沒說話,說實話,我就沒想過要把這東西佔為己有,反而是趙錢,對這塊玉環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看來大姑奶奶說的沒錯,就是這塊玉環最後徹底葬送了他。
  只是有一點讓我不解的是,無論是奶奶還是先生都說過,神鬼一陣風,那東西碰到你的時候你會有感覺,也會在你身上留下印記,但是你只會感覺到是一陣風吹過,即便你你能看到他,但是剛剛趙錢扶住我的肩膀的時候,我感覺他是真實的,但這個真實卻又帶了那麼一些不真實的感覺,因為他在抓住我肩頭的時候,我感覺到頭骨的冰冷,好似他就是一塊冰塊一樣。
  趙錢得到了玉環之後,才說看小黑帶了什麼給我們回來,然後我看見趙錢解開了小黑脖子上的鈴鐺,然後就那麼搖了幾下,我忽然看見趙老太就出現在了屋子裡,見到趙老太姐妹的時候,我驚得根本合不上嘴巴,因為我以為她們已經被小黑給吞噬掉了,卻沒想到她們還完好無缺地在。
  然後我才看向趙錢,然後盯著他手裡的鈴鐺,問他說這個鈴鐺是什麼,接著先生拉拉我讓我看小黑,我看見小黑脖子上的鈴鐺被取下來之後變得有些不大一樣,它的眼睛變得一片渾濁,先生說那是死人氣,小黑不是活物。
  而起鈴鐺被解下來之後,小黑就一動不動地趴在桌子上,就好像已經死掉一樣,趙老太姐妹重新出現在屋子裡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當看見趙錢的時候也很驚訝,問說怎麼是他。這時候我才知道,最起碼這些事不是趙錢和趙老太一起串通的。
  接著我看見趙錢從牆上取了一根柳樹籐,也沒說什麼,就往趙老太身上抽,我看見趙老太每被抽打一下,就像是被剜肉剝皮一樣,然後先生才告訴我說他這是在打鬼,即便惡靈也是怕柳樹籐的,每抽一下亡魂就會被打散一些,如果抽夠七七四十九下,就能把亡魂給打散。
  我問先生那麼為什麼之前驅邪的時候卻從來沒有見先生用過,先生說用了也是白用,因為你根本抽不到,我看趙錢做的輕鬆,其實是在趙老太根本無法反抗的前提下才這麼輕鬆的,所以先生說,趙錢身上透著古怪。
  而且他和小黑一樣,竟然並不是邪祟,但是卻又好像是最大的邪祟一樣,也就是說趙錢和小黑一樣,都是無法用驅邪的方法驅掉的,那麼他和我們新家盤踞的那個東西難道是有聯繫的?
  先生說現在還說不準,他說先看看趙錢把我們引來這裡倒底是要幹什麼。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交易
  因為這時候,先生已經確定我們跟著小黑來到這裡並不是偶然的了,而是趙錢引我們來的。我忽然覺得,趙錢和趙老太是沒有串通在一起,但是趙老倌家背後的這個人,一直都是趙錢,只是無論是邱布也好,還是趙老太也好,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這也源於趙錢早早就死掉的原因。
  趙錢用柳樹籐抽了趙老太十多下,最後就停了,趙老太姐妹雖然是惡靈,但是已經被抽的直接站不起來了,然後趙錢收了柳籐,才和她們說讓她們自己去找個附身之所。然後我看見原本趴在地上的趙老太姐妹就徹底不見了,只覺得有一陣風吹過,之後就沒動靜了,我看了看門外,然後問趙錢說她們去了哪裡,趙錢指了指對面說,就是棺材裡。
  然後他把鈴鐺重新給小黑繫上,鈴鐺繫好之後,我看見小黑的眼睛在不斷地變化,好像是忽然活過來了一樣,接著就叫了一聲,我說他對小黑做了什麼,趙錢才說它本來就是這樣,他什麼都沒有做。
  至於先生,自始至終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趙錢身上,一刻都沒有離開過,然後趙錢才和我們說,他讓小黑帶我們過來,是有一件事要和我們說,他說小黑到我們家裡去,是為了我們新家的那東西,他說他可以幫我們驅掉那東西,但是有一個條件。
  他說可以保證以後無論老家還是新家都不會再有什麼東西纏著我們,但是前提是我們不再去管趙老倌家的事,特別是殷鈴兒的事,也就是說,只要是進了趙老倌家範圍內的事,我們都不要插手,其餘的事隨便我們再怎麼做。
  我看了看先生,其實乍一聽上去,這很有誘惑,畢竟老家的惡靈和新家那個不知道的東西,遲早都會成為我們家裡的禍祟,至於趙老倌家,他們家本來就是一個招煞的地方,其實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
  但是你只要仔細往下一想就覺得這有些不對勁,為什麼趙錢不讓管趙老倌家的事,這裡頭肯定是有原因的,說早一些,從邱布附在殷家人身上莫名來到他家,再到後來趙家幾乎斷絕門戶,再到現在鬧得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我們總找不到一個說法,現在趙錢忽然出現,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解釋,無它,趙錢就是幕後的黑手,如果說的確切一些,就是趙錢惹到的這東西就是趙老倌家一切的始作俑者,因為趙老倌家祖上出事的時候,他還沒出世,所以只能說那東西一直纏著他家,讓他家一步步變成了這樣。
  這樣說來的話,趙錢身上的事就不是無意間惹來的,而是早就被安排好的,包括他身上的這塊玉環,我現在只想知道,阿姑和趙錢身上的這東西倒底有什麼聯繫。
  趙錢見我們猶豫,於是又問了一遍說我們答不答應,先生就問了一句說要是不答應,我們今天就出不去了是不是,趙錢卻搖搖頭,他說我們不答應,他也奈何不了我們,不答應的話頂多只是兩家的羈絆會更深,凡是趙家發生的禍事都會一樣發生在我們家,一模一樣的結局。
  我聽得出來趙錢這是在威脅我們,兩家關係的錯綜複雜,完全就不是那麼容易理清楚的,俗話說快刀斬亂麻,如果能夠一下子把這些東西都給斬斷,那也不失為一個方法,只是讓人擔心的是就怕這是趙錢的一個局,而且最讓人起疑的就是,我們新家盤踞著一個和他一樣的東西,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深意,還有就是殷鈴兒肚子裡的鬼胎,很顯然也不是什麼好兆頭,趙錢這顯然是在行兇煞之舉。
  說實話我有些動搖,但是先生卻斬釘截鐵,他說我們不會答應這件事,先生說出這句話之後,我就釋然了,所以說潛意識裡我也是希望不要答應他的。趙錢也沒有惱的意味,只是說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就一切按照該發生的去發生。
  接著我看見他的手從小黑的身上移開,然後小黑就竄下了桌子,往門外竄了出去,趙錢說我們跟著小黑回去吧,要不然我們是會在裡面迷路的,到時候他就不能保證我們是不是會遇見什麼了。
  先生比我看得透,然後就示意我們離開這裡,我於是和先生一直出來,只是來到外面的時候,忽然看見院場力站著一個人影,仔細看了之後發現竟然是鄭老秋,他就面朝我們站著,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這是我第二次見他,而且這次我看得很清楚,好像他就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一樣,然後我看見他的嘴巴在動,好像是在和我說著什麼,但是我卻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我於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看著他,然後小黑忽然轉過頭來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叫喚了一聲,鄭老秋就忽然不見了,這時候先生小聲問我說在看什麼呢,看得如此出神。我看了看小黑,忽然想起王叔和我說起的話來,於是就和先生說沒什麼。
  並不是我不願意告訴先生,而是我覺得小黑似乎在幫我們,又似乎是趙錢安插在我們身邊的奸細一樣,我們的事都能透過小黑原原本本地傳遞到趙錢那裡,只是既然小黑聽從於趙錢,它和殷鈴兒又是什麼關係,還有殷鈴兒身上鬼胎的事,很顯然是趙錢在一手操作,他倒底想幹什麼?
  回去之後我一直不解鄭老秋三番兩次的現身,特別是這一次,他好像是想和我們說什麼,我一路上都反覆回想著他的嘴型,他和我說了一句話,他一定是要告訴我什麼。
  小黑後來引著我們一路從山上下來,山林裡陰森,也就是走了一些之後,我忽然覺得鄭老秋和我說的話猛地就清晰了起來,我脫口而出道:「去他的墳上,現在就去!」
  先生聽見我的話,問我說我在說什麼,我看了看小黑,沒有回答先生,而是蹲下了身子來,招呼小黑過來,小黑見我招手就竄進了我懷裡,它竄過來之後我就摸著它的脖子,然後忽然猛地蠟燭它脖子上的鈴鐺,然後就把它給解了下來,鈴鐺被解掉之後,我頓時就覺得小黑忽然間失去了生氣,整個地癱軟在我懷裡,這時候我才抱著它站起來,然後把鈴鐺交給先生,讓他放著,我說小黑在著趙錢就知道我們在幹什麼。
  然後我和先生說去趙錢的墳地上,接著我邊走邊把剛剛的事和先生說了,先生疑惑說鄭老秋為什麼要和我說這話,我說暫且先不管他為什麼這麼做,我們先去看了再說,最起碼有一點可以堅信,無論是王叔還是鄭老秋,和趙錢都不是一夥的。
  我和先生來到趙錢的墳地上,如果不是先生領路我是根本就來不到這裡的,至於原因之前已經說過,這裡就不贅述了,現在趙錢的墳地上有兩座墳,一座是邱布和紙人陰倌的,還有一座是趙錢的,我們來到這裡之後,發現兩座墳根本就沒有什麼異樣,於是有些不解為什麼要我們現在就來?
  先生仔細在兩座墳之間都仔細找了一遍,最後忽然在墳地邊上的位置看到了一樣東西,就讓我過去看,我只看見是一根埋在土裡一半的蠟燭,先生把蠟燭從地下拔起來,單絲卻發現蠟燭下面有東西,好像是一根繩子拴在蠟燭上,然後先生蠟燭繩子,一點點地把繩子拉起來,接著我們就發現繩子竟然是以一圈圈的樣子埋在墳地邊上的,從外圍一直到裡面,我問先生說這是什麼局,先生沒說話。
  最後只見繩子終於往趙錢的墳裡面收緊,好像被埋在了最下面,拴在了什麼地方上一樣。先生拉著繩子,然後說鄭老秋要告訴我們的,肯定就在這下面。因為我們沒有工具,所以先生說用手挖,還好趙錢的墳是一座土墳,用手可以將泥土給扒開。
  我和先生於是順著繩子埋著的放下挖下去,這繩子很顯然是朝著趙錢墳裡去的,只是當我們挖了一截之後驚奇地發現,趙錢的墳雖然是土墳,可是卻沒有內圈!

第一百八十五章 趙錢的墳地
  按理說土墳只是沒有外圈,但是會建內圈的,以保護裡面的棺材不受侵蝕,可是這的確是沒有內圈的樣子,往下挖了之後,我們才發現不單單是沒有內圈,棺材也沒有。我們順著繩子的方向往下面挖,既沒有挖到內圈也沒有挖到棺材,而是發現繩子是拴在一塊石頭上的,見挖到的是一塊石頭,我和先生都有些驚,而且有些不可思議,這時候我也管不著手被面上的乾土磨得疼,於是和先生將整個坑不斷擴大,為的是把整塊石頭都給挖出來。
  後面我們發現這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一塊碑,是立著的一塊碑,繩子拴在了碑上,碑下面的土很鬆,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能用手就能挖這麼深的緣故,特別是到了下面之後,好像下面有一股水,因為泥土開始和水混在一起,挖出來的都是爛泥。
  碑有半米來高,下面是一個石台,只是這塊碑上卻什麼都沒有,一個字沒有,是一塊無字碑。到了這裡我開始不解了,為什麼趙錢的墳沒有棺材也沒有他的屍體,而是一塊這樣的碑,難道棺材是在碑的下面,但是看著一點也不像的感覺。
  我又想起大姑奶奶說起的那事,趙錢吊死之前,忽然說要把他葬在這裡,看來不是沒有緣由的,如果說趙錢的棺材和屍體一直都不在這裡,那麼這裡為什麼會成為凶煞之地,還是說這裡本來就是凶煞之地!
  在我思考的這段時間裡,先生已經各種觀察查看了這塊碑,後來先生說碑好像和石台不是一體的,可以動,於是就讓我幫他,看看能不能把石碑給從石台上掰下來。我於是和先生站穩了掰著石碑往一邊使力,最後發現還真動了,然後我們就感覺石碑動了動,就往我們使力的這邊倒下來。
  我們看向被掰倒的石碑下面,看進去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因為我看到自己出現在裡面,然後再看才發現石碑下面有一個放東西的地方,而裡面放著一面鏡子。先生將鏡子給取出來,才發現這不是我們現在用的鏡子,而是一面銅鏡。
  鏡面的部分被打磨得很光滑,人的影子可以清晰呈現在上面,只是我看進去的時候,發現裡面不單單只有我和先生,後面還有人。猛地看到之後我嚇了一跳,就回頭去看,哪知道身後根本什麼也沒有,我嚥了一口唾沫問先生說他看見沒有,先生卻反問我說看見什麼,我說鏡子裡面還有一個人,然後先生朝著後面照了照,自己看了一遍,看著我說他什麼也沒看到。
  我應為剛剛才被嚇到,於是不敢再去看,但是聽見先生這樣說,又怕是夜裡黑暗看走了眼,於是就又朝鏡面裡看了看,哪知道這才一看,就看見一張臉就貼著我的臉出現在鏡面裡,嚇得我頓時就往側邊讓開,可是我身邊還是什麼都沒有。
  先生這才覺得不對勁了,於是將外衣脫了包住鏡子,這樣久不會有事了,我見先生這樣做,於是就問先生說我們是要把鏡子帶回去嗎,先生點頭,他說我們先下山去,等之後在找人來好好挖挖下面倒底有什麼。
  我們回到家裡之後天已經大亮了,我和先生全身都是髒泥,但是我們沒顧得上睡覺,就托奶奶去找那些泥巴匠和我們上山,奶奶問起,我們才把這事跟奶奶說了,奶奶也覺得奇怪,她說雖然兩家有矛盾,但是趙錢死後她們也是去出了殯,而且爺爺他們是跟著去了墳地上的,說沒這樣的事啊,莫不是後來被人給換成了那樣?
  聽奶奶這麼說,我們就更加肯定了,趙錢這事沒完。於是之後我們沒睡覺又去到墳地上,後來奶奶也和我們一起來了,我們到了墳地上之後,上面難道光景和昨晚的基本上沒什麼兩樣,奶奶看到這種格局,更是驚得話都說不出來,連連說這真是怪事。
  後來這些泥巴匠把墳地往下面挖開了,發現除了石碑和石台下面就再沒有任何東西了,棺材和屍體根本就不在裡面,最後先生說棺材肯定在陰宅裡面,但是屍體的話,先生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他說趙錢的屍體應該從未腐爛,而是被附身了,就像我們昨晚看到的那樣,雖然人是他,但是裡面的亡魂卻已經不是了。
  所以先生說他的亡魂應該也在陰宅的棺材裡,但是先生卻並沒有說要去陰宅看,而是提議說我們先關亡,看看能不能叫到趙錢的亡魂,如果能叫到的話自然是最好,就可以問他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如果叫不到,那麼就只有找機會到陰宅去找了。
  自從十月初十從山村回來之後,奶奶基本上都不做這些事了,而換成了母親在做,只是村裡的那些人還不知道母親會這些,所以有事還是來找奶奶,奶奶依舊幫他們做,也沒有要母親接替她的意思。
  回去之後準備妥當,母親就捏香叫亡魂,期間請神的時候香熄了一次,如果換做是平時,今天就不能叫了,就要到隔天,但是母親卻重新點了,母親說這不是請不到神,而是先請了一個,但是後來又來了一個,似乎後面這個要做這個事,於是就把香掐了,前面請來的就走了,所以母親說重新點重新請神。
  這是之前從未遇見過的情況,連奶奶都說這事看了有些不一般,後來倒是一切都很順利,而且就像先生說的那樣,先生的亡魂能被叫到,也就是說的確是有別的什麼東西附在了趙錢的屍身上,和邱布那樣是一個情形。
  叫來之後,母親問了我們想要問趙錢的事,看母親問的順序,應該都是得了趙錢的答案,最後問了差不多,母親就送神,再接著送亡魂,但是送亡魂的時候,卻忽然出了事。
  這個我們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我親眼看見地上盛著水的碗忽然就從中間裂開,一分為二,緊接著我看見母親的手不自主地顫抖了一陣,接著香就熄了。
  香熄了之後,母親忽然睜開眼睛,然後說趙錢不肯走,強行送也不行,現在他就在我們家裡。聽見母親這樣說,我們覺得這事果真複雜了,若在平時,這肯定是不得了的事,但是現在我們只覺得這裡面一定有內因,趙錢不肯走絕對是有原因的。
  於是我們暫且先不去管趙錢在不在家裡的問題,而是問母親趙錢都和她說了一些什麼,母親說趙錢告訴她他的屍身被一個凶煞的惡靈給佔據了,可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他的亡魂卻不在陰宅裡,而是在我們在山村四合院地下發現的那個巖洞裡,他說他在那裡,問他是怎麼去的,他說他也不知道,只覺得稀里糊塗就到了那裡。
  而且聽他的話音,他似乎很怕那裡,要不是我們關亡把他給叫了回來,他是根本就不能離開的。趙錢就說了這麼多,對於墳地上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忽然就出魂去了那個地方,至於為什麼會埋著一塊碑和鏡子,他更是一無所知。
  之後先生說趙錢好歹也是他父親,既然現在趙錢不肯走,那麼暫且就建一個牌位給他,讓他好有附身之處,否則長此下去,他要麼就消散掉,要麼就要去附在別人身上,少不得又要鬧出一些什麼事來。
  後來先生在院子的角落裡用磚頭搭了一個簡易的神龕,然後刻了一個牌位給趙錢,每天早晚用香火供奉著,倒也沒出什麼事,先生說如果可能,等過一陣子這裡沒有那麼多事了,他就把牌位帶回鎮安去,相信大姑奶奶也不會反對的。
  只是,先生也知道這是很難,甚至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只是幾天之後,怪事就找上們來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先生的決定
  起因是有天早上,先生給趙錢簡單搭建的神龕塌了,牌位則被胡亂地扔在了不遠處,看著就不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更何況神龕塌得莫名其妙,所以先生只是看到就說這是有邪祟在作怪了。
  先生把牌位撿了起來,只是卻沒有再放回去,而後就一直拿著牌位在發呆,我問先生在想什麼,先生說他對這個父親一點印象沒有,深深刻在記憶裡的是他的繼父,因為繼父對他真的是太好了,甚至好過親生兒子,所以當他得知趙錢的所有事之後,越來越覺得他這個沒有任何記憶的父親,他一點都不瞭解,甚至都不能在腦海中構築出一個他的影像來,要不是那晚上看見了真實的趙錢的模樣,他甚至都不知道趙錢活生生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所以現在看到他的牌位被這樣胡亂丟棄,忽然覺得他很可憐,雖然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可是心裡總是悶悶的不痛快。
  我不能完全理解先生的感受,但是能知道他心裡的惆悵,任何人遇見這樣的事一時間都是無法接受的,我說要不這幾天我們家的事他就甭管了,先把他父親的牌位弄回去,可是先生卻說,弄回去了又能怎樣呢,這邊的事解決不了,他的命魂就要永遠顛沛流離,如果陰魂無法完成因果,三魂始終都是分離的,那麼這種日子就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聽先生這樣說,我反倒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最後先生也沒有再去管那個神龕,而是將趙錢的牌位給燒了,然後和我說讓我和他再到山村的巖洞裡去一次,這一次他想知道趙錢的亡魂倒底為什麼會在那裡。
  先生從來沒有開口求過人,我自然是答應下來,先生說我和那地方似乎有脫不開的聯繫,我去的話或許能幫他,至於家裡當然會有狀況,但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問題不大。先生把這事和奶奶他們說了之後,奶奶他們也沒反對,他們說我跟著先生他們不會擔心,反倒是我,遇見事多思多想,謹慎一些,不要拖累了先生,我點點頭,都一一答應了。
  於是我們準備了水和一些吃的,這回怕再遇見一些特殊情況,於是吃的多帶了一些,闞先生的意思,這回是鐵了心要搞清楚那裡倒底是怎麼回事,還真有一種弄不清楚就不回來的架勢。
  我和先生擇日出發,奶奶替我們的出行燒了平安紙,路上的事情就不多說,進入山林之後因為先生能夠辨別方向和路,倒是沒什麼可以擔心的。我們再次回到山村的時候,進來的第一感覺就是和上回來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可是哪裡不一樣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我們再次來到這裡有很多東西已經變了,可是真要看,又發現什麼都沒變。
  最後先生說,是風水變了,因為這裡的風水和我們上次來的時候感覺到的不一樣了,所以我們自身的風水流動受到影響,因此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聽先生這麼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先生說風水雖然流轉,但是一般不會發生這樣明顯的改變,於是和我說讓我小心一些,這地方怕是有些不對勁。
  我們照舊從村口走進來,經過那口井和一些老屋,來到四合院,在那間房間裡住下。只是初來乍到,我們並沒有急著下去,先生說他先去四處看看,我和他一起,我們在四合院裡繞著走了一早,只是卻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那些棺材好像被重新刷過了漆,裡面有一股淡淡的漆味,先生用手摸了摸,的確是新漆。
  我說不可能啊,難道我們走了之後還專門有人來這裡刷漆不成,這裡根本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先生說也不是沒有可能,萬一是像我們一樣的人呢?
  後來我們在其間看了一遍之後,沒有其他的發現,這才回去了。天黑之後我們就在房間裡住下了,只是天剛黑,外面似乎就傳來走路的聲音,這個走路的聲音不是從四合院內傳來的,因為我們住的東廂房後面是山村裡的路,這個走路聲是從牆壁後頭,也就是路上傳來的,而且一直經久不絕。
  我和先生都聽得真真切切,當時我們剛來的時候,奶奶說天黑之後就不要出門,但是那次我們出去了也沒有遇見什麼,不過現在想起來,那晚上我們是出去了,可是卻在樹林裡繞了一整晚上,卻並沒有呆在村子裡,也就是說,到了晚上村子裡會有一些不能看的事情嗎?
  我和先生這樣商量著,先生這次卻說,那我們出去看看。我覺得既緊張又刺激,於是就和先生悄悄地來到了四合院的門邊上,因為忌諱著,我們想先從門後往外面看看倒底是什麼情形,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從門縫裡往外面看確實一片漆黑,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可是這種感覺不對,為什麼不對呢,因為即便外面是黑暗的,從門縫裡也能看到一種開闊感,可是現在我們非但什麼都看不到,連那種感覺都沒有,好像是有人遮在門縫之間一樣。
  想到有人遮在門縫之外,於是我就順著門縫往下面看了看,哪知道看到的時候嚇了我一跳,因為我看到了一雙腳,就在門縫下面,而且是哪種黑白的布鞋,如果我看的沒錯,那是專門給私人穿的。我示意先生看,先生很顯然也看見了,而先生看到之後就緩緩地拉開了門,我不敢看於是往後退了一些,門被拉開之後,外面並沒有什麼人,但是在門檻下面的確是有一雙鞋,安安靜靜地放在那裡,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樣。
  然後我就看見先生拿出了什麼東西,我發現是那面從趙錢墳裡挖出來的銅鏡,先生轉過身子來,然後往身後照了一照,我看見先生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我瞟了一眼鏡子裡,結果嚇了一跳,因為鏡子裡面照出了很多人,先生自己已經避開了,是背對著門後然後把鏡子對著門後照過去的,只見首當其衝的就是站在大門外的那個「人」。
  先生讓我轉過身子來,然後跟著他走。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倒著走,先生讓我看鏡子裡的景象說,說裡面的人都是在倒著走我們這樣混進去,不會被發現。於是先生讓我站在他身後,這樣就能看見鏡子裡的影像,而且還特地提醒我不要撞到鏡子裡面的「人」,否則就會闖到他們,進而上身。
  我都記下了,於是我在先生之後,先生在我之前,我們就這樣倒著往外面走,走到外面之後,只見整個村子裡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現實當中的山村的道路是荒涼的,房屋都是緊閉著的,但是鏡子裡的卻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景象,裡面的「人」川流不息,但是都沒有什麼表情,而且房屋的門都是開著的,每一戶堂屋裡都點著一根蠟燭,我和先生就這樣走出來,竟然也沒有驚動到他們,不一會兒我們已經到了村口,村口這裡的要少一些,於是我和先生打算繞一個彎就轉回去,正在轉的時候,忽然看見有個「人」贏面朝我們來,當時我和先生剛好轉了一半,見到這「人」的時候,忽然面面相覷起來,因為這個不是別人,正是趙錢。
  而且看他正是要往村外走的樣子,先生朝我打了一個眼色,於是我們就跟了上去。跟上去之後,只見趙錢很快就往屋子外面走,看樣子是要往樹林裡去,我和先生自然是跟出去,只是樹林裡難走,倒著走更是困難,走了不一會兒人就沒影了,先生在原地用鏡子找了一陣也沒找到,倒是看見樹後面都藏著一個「人」,有些似乎已經發覺我們的不對勁,在朝我們看。
  於是先生小聲和我說我們回去,我們這才又按著來時候的姿勢走回去,回到山村裡的時候,只見村口忽然聚集了很多「人」但都是面無表情的地站在一旁,透過鏡面,我看見遠遠地有一隊人過來,我和先生見了,於是退到一邊,只是這隊人看著多少有些熟悉,因為排頭的那個人執著白皮燈籠,帶著大斗笠,後面的人都扶在他的肩膀上,和我上次在路上看見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第一百八十七章 見鬼
  我和先生站在一邊上大氣也不敢出,他們則緩緩地走過我們身邊,等執白皮燈籠的那個人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忽然轉頭看了我一眼,我真真切切地看到斗笠下面的面容,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我自己的面容出現在別人的臉上,那種感覺是渾身的毛骨悚然。
  我看見他朝我詭異地一笑之後,就又低下了頭,領著這一隊人往外面去了,我看著這隊人遠去,有種說不上來話,呼吸不上來的感覺,先生自然也看見了,但是他什麼都沒說,之後這隊人走遠了,我們才往回回來,回來的路上,經過哪些老屋的時候,只見有一間老屋裡頭有個人正在上下地忙活,這人我見過,我記得上次在圓墳那裡睡著了,我夢見的那個人就是他,就是做棺材的那個,而且現在看到他也是在做棺材,正在給棺材刷漆,只是他卻並沒有看見我們,應該是沒有留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