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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節

  我仔細回想,我「離開」的時候,龍玄凌並無半點病態,他的腿也已經好轉,走起路來,至少沒有剛受傷時那般的吃力。
  怎麼就說病死就病死了?這其中只怕是有什麼貓膩。
  「這帥府,為何變成了劉府?如今,這府裡住的是什麼人?」我繼續追問。
  「如今,府裡住的是夜帥之前的副將。」兩個下人面無表情的說著。
  「劉副將?」我喃喃的嘀咕著。
  他們二人立即點頭,還說,如今這劉副將便是劉老爺,是他們這幽州城的管事,幽州的一切事物,都由他說了算。
  聽到這裡,我心中不禁有了疑問,那便是龍玄凌的死,會不會同劉副將有關。
  
第一百零一章心悸憂思而亡
  
  我詢問這兩個下人其他問題,他們知道的也並不多,反反覆覆就只說夜帥是病死的,我知道從他們的口中問不出別的什麼,就只能將他們給放了,直接進了宅院。
  原本,我是打算找那劉副將詢問清楚,於是幻化成了府裡的一個丫鬟。
  正大光明的,在前院後院找了一圈,可都沒有尋到劉副將的蹤影,不過倒是碰到了一個老熟人。
  「這是什麼?這也叫綢緞嗎?這顏色配我嗎?」
  我一聽這聲音,就覺得耳熟的很,於是就朝著那打開的屋門望去。
  那是之前小荷住的房間,算是下人房裡最好的一間。
  「洛姨娘,夫人說了,就剩這幾匹布了,您若是不要,就賞給別人了。」一個丫鬟,有些不耐煩的回著話。
  我此刻已經走到了房門口,朝著那房裡望去。
  結果,就看到了一個極為消瘦憔悴的女人,和一個丫鬟,面對面的站著。
  那消瘦的女人手中拿著一匹粗布,臉上的神色極為難看,丫鬟則是趾高氣揚,比她看起來更像個主子。
  「啪!」的一聲,消瘦的女人抬起手,狠狠的朝著那丫鬟的臉頰上就抽打了一記耳光。
  那丫鬟捂著臉,一臉驚愕的看著那女人喊道:「你居然敢打我?」
  「你只是個下人,敢對我不敬,我告訴老爺,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女人指著那丫鬟怒叱著。
  丫鬟卻冷冷一笑:「老爺多少日子沒有來過這了?聽聞,老爺又在城門口安了一個家,娶的是集市裡賣豆腐的女人,標緻的很,跟你這一身腥氣的女人完全不同,如今老爺還願意養著你,那已經算是對的起你了,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丫鬟說罷,一把扯過了那女人手中的布,我立刻側過身躲在了走廊的圓柱後,那丫鬟步履匆匆的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咒罵著什麼。
  「嗚嗚嗚,嗚嗚嗚。」
  屋內,那消瘦的女人則是發出了一陣極為絕望的哭聲,我朝著她看去,見她蹲在地上,哭的極為絕望痛苦。
  我徑直朝著屋內走去,那女人蹲在地上,哭的忘我,根本就沒有發現,有人進了她的屋子。
  「洛姨娘?」我看著她,試探性的叫了一句。
  而她聽到我的聲音,居然被嚇的渾身一顫,緊接著就猛的抬起頭來,看向了我。
  當她看到只是一個丫鬟站在她面前時,她又立即端起了姨娘的架子,馬上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微微揚起下巴,垂目看著我。
  這才短短一年不見,若非聽到那丫鬟叫她洛姨娘,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乾癟的婦人是洛姨娘。
  她原本的豐腴,和嫵媚,完全消失了不說,身上確實帶著一股淡淡的腥氣。
  這種氣味兒,我知道,是蛇的腥味兒。
  「祈夜,是怎麼死的?」我看著洛姨娘,問道。
  洛姨娘再一次被我嚇的往後退了一步,緊接著便瞪大了她那佈滿了血絲的眸子,指著我呵斥道:「趙靜婉!你是趙靜婉!你,你,你不是死了嗎?妖,你真的是妖!」
  洛姨娘激動的喊著,我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祈夜,究竟是怎麼死的?」
  「你還有臉問?你還有臉問?」洛姨娘的情緒有些失控,伸出她那枯槁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大聲的嚷嚷著。
  「趙靜婉,是你害死祈夜的,是你!」洛姨娘說著,那雙暗沉的眸子中溢出了眼淚來。
  「洛姨娘,你好像記錯了,我「離開」時,祈夜還好好的,他選擇了你。」我說著頓了頓:「是不是你,聯合劉副將害死了祈夜?」
  如今,這帥府都易主,洛姨娘還跟了劉副將,我不得不懷疑洛姨娘。
  「你,你,你!」洛姨娘被我的這句話給氣的渾身發抖:「趙靜婉,你這個妖女,當年要不是你假裝跳城樓而死,祈夜怎麼會心悸憂思而亡?他死前都在叫著你的名字,是你害死他的。」
  「他要扶你當夫人,怎麼可能還會因為我的死,而憂思而亡?」我說著側過臉,腦海中回憶起的,卻是那張滿是淚痕絕望悲傷的面容。
  他是愛我的吧?可又是他先將我推開的,是他不要我和孩子的。
  「你這妖女,有什麼資格怪祈夜?祈夜當初,都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將來著想,他不希望你跟著他吃苦受罪,他為你想到了所能想的一切,他只是沒有算到,你會跳城樓。」洛姨娘說著,視線朝著房內右側邊望去,我看到那裡供著一個小小的牌位,上頭寫著慕祈夜的名字。
  「吃苦?他無端端的,為何又會覺得我跟著他是吃苦?」我望著那牌位,不禁苦笑:「他就是想扶你做夫人,隨意找的借口罷了。」
  「祈夜瞎了!」洛姨娘說著,淚水撲簌簌的滾落而下。
  我聽了卻是有些木然,腦子裡一陣發懵。
  「同慕軍的那一場仗,祈夜拖著傷腿掛的帥,中了慕軍炮火的埋伏,被炮火傷了眼,眼球好好的,但是,卻什麼也看不到了,他請過大夫,為了不讓你擔心,想要治好了就去津城接你,可是大夫說,他瞎了,再也看不見了。」洛姨娘說到這,已經哽咽,不能自己。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望著那牌位,腦海之中一片混沌。
  他瞎了?同他在客店見面那一次,我確實發現,他的眼神一直是空洞的。
  但,那時候我認為,是他不再愛我了,所以,他的眼中便再也沒有我。
  「你娘,到客店尋祈夜的事,你難道真的不知情嗎?她把祈夜所有的尊嚴,都踐踏在腳下,祈夜那麼驕傲倔強的一個人,居然忍著,讓她說了那麼多惡毒的話,你們想過祈夜的感受嗎?」洛姨娘說罷,身體微微晃悠了一下,往後退了半步:「你說,祈夜是為了扶我做正妻,才休了你,可祈夜至死,都沒有娶我當夫人。」
  洛姨娘說著,那淚水變得越發「洶湧」,身體一顫,跌坐在一旁的圓桌旁,嗚嗚嗚的啜泣起來,哭的不能自己。
  
第一百零二章接她回家
  
  我從洛姨娘絕望的啜泣聲中,變得呆若木雞,再問那洛姨娘,趙夫人究竟說了什麼,她已經說不清了。
  最終,我只能是用術法,讓洛姨娘的意識回到一年前,並且,鳳靈進入了她的意識所創造的幻境之中。
  這個幻境,就像是桃笙的桃林幻境一般。
  「趙夫人,為何會來此處?」
  我這剛入幻境之中,便看到了一年多前的洛姨娘,這時候的她身段妖嬈,長相魅惑,沒有男人能抵禦的了她的容顏。
  而我,朝著四周看著,發現,自己正在當時龍玄凌他們住的福源客店裡。
  趙夫人真的來過這?可是,她從未同我提起過。
  可眼前,我便是看到趙夫人帶著丫鬟香冬,進了這客店。
  我記得,我求香冬跟我出門時,香冬還裝作從未來過的模樣,原來她早就同趙夫人來過了?
  現在想想,當時香冬帶著我私自出門,趙夫人卻沒有責罰她,這其中原來是有些緣由的。
  「慕祈夜在何處?」趙夫人冷冷的開了口。
  「你為何要見祈夜?」洛姨娘沉聲問道,臉上的表情也透著一股子不悅。
  「你個卑賤姨娘,也敢在這橫加阻攔?」趙夫人的氣勢是尋常人壓不住的,她徑直就要朝著樓梯口走去。
  洛姨娘立即讓幾個隨從攔住趙夫人,結果趙夫人直接就衝著樓上喊道:「慕祈夜,你出來,關於靜婉的事,我必須同你談一談!」
  趙夫人的聲音,擲地有聲,可以傳遍整個客店。
  而樓上,也傳來了聲響,一個男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洛姨娘,夜帥要見她。」那男人對洛姨娘說道。
  洛姨娘蹙眉,神情之中帶著不情願,不過龍玄凌既然已經開了口,她只能是放趙夫人上樓。
  我也朝著趙夫人走去,跟在了趙夫人的身後一道上樓。
  從樓下往上走,這每一步,都能勾起我那段痛苦的回憶,當時身下都是血的我,就是倒在二樓的階梯口的吧?
  如此想來,心中還隱隱作痛。
  「夜帥,趙夫人來了。」龍玄凌的手下,帶著趙夫人,到了三樓的上房。
  當初,龍玄凌也是在這見的我。
  而趙夫人,不等房內的龍玄凌應聲,就直接推門而入。
  屋內的龍玄凌正襟危坐,坐的依舊是那個位置。
  趙夫人進屋之後,他側過頭,並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側著耳朵聽著聲響。
  我望著他,很是蒼白的一張臉,並且,眼眸晦暗無光。
  趙夫人一進屋,便質問道:「為何還要來?」
  「娘,我一直沒有接到靜婉的回信,有些擔心她,所以親自過來看她。」龍玄凌摸著桌子邊緣,站了起來。
  「看?如今,你都瞎了,還如何看?」趙夫人的一句話,直插龍玄凌的心窩。
  「娘,我請了大夫,中醫,西醫,都請了,還特地找到會針灸的大師替我針灸,我的眼睛遲早會好的。」龍玄凌的語氣之中,居然帶著一絲絲的懇切,和哀求,好似將自己的位置放的極低。
  「夠了,你為何要見小婉?你要同她說什麼?」趙夫人直接打斷了龍玄凌的話。
  「我要接她回家,再等一段時間,我的眼睛必定能痊癒。」龍玄凌凝眉說道。
  「等?要等到什麼時候?寫休書吧。」趙夫人淡淡的回了一句。
  龍玄凌一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您之前不是說,等我眼睛好了,就能來接走小婉,就能繼續跟她在一起麼?」龍玄凌凝眉,表情無比肅穆。
  「你好了嗎?你有希望好嗎?別自欺欺人了,你好不了的。」趙夫人說著,端起桌上的杯盞抿了一口茶水:「實話告訴你吧,我只是在拖延你的時間,你來的越晚,小婉就會對你越失望。」
  龍玄凌一怔,眸子變為微微發紅,但是,他並不願意在他人的面前表現出自己柔軟的一面。
  「不是,您之前答應的,您說,只要我真心愛小婉,就能帶她走。」龍玄凌微微梗著脖子,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
  「我反悔了,慕祈夜,你自己想想,如今你,又瞎,又瘸,你能給靜婉什麼?你自己的小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保不住,你還能保證靜婉的未來嗎?」趙夫人冷聲質問道。
  「我?」龍玄凌略微哽咽。
  「別說了,我看你那姨娘就不錯,出生卑賤,可以同你一道吃苦,可我家小婉不同,自小,我便視她如珠如寶,如今她的哥哥已經死了,我不能讓靜婉再跟著你吃苦,更加不可能讓她同你一起,終日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趙夫人說著,那陰冷的眸子,漸漸的浮現出了一絲哀傷與悲痛。
  「我的眼睛會治好的,大夫說,如果我堅持用藥,終有一日會好的,我的腳也一直在敷藥,我不會變成廢物,我可以繼續保護靜婉。」龍玄凌或許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有多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