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節

　　「不必問了！」
　　我的話音剛落，一個略帶哽咽的聲音，立馬就傳入了我的耳中。
　　「安之？」龍玄凌立刻朝著門外看去。
　　只見洛姨娘披著長披風，一臉憔悴的從外頭走了進來。
　　看到龍玄凌，她便是先落淚，緊接著就直接朝著我的方向，跪了下來。
　　「姐姐，是我的錯，我想替祈夜去祈福，我想捐了香油錢之後，必定能打贏這一場仗，所以才會悄悄支走了賬房的三千大洋，我想著，只要祈夜能打勝仗，那些銀錢就不算白費。」她紅著眼眶，嚶嚶啜泣。
　　龍玄凌立即扶著圓桌站了起來，然後就將洛姨娘扶起。
　　「安之，你有心了，那銀錢的事，我不會追究，只是，如今城外亂，你不能再出城了。」龍玄凌心疼的看著洛姨娘。
　　今日，洛姨娘不施粉黛，看起來十分憔悴。
　　我也看著洛姨娘，洛姨娘有些怯生生的望著我。
　　「姐姐，你願意原諒我麼？」洛姨娘看著我，眼中帶著懇求。
　　我只能是揚起嘴角淡淡一笑：「洛姨娘還在乎我原不原諒麼？這可一點都不像你。」
　　「祈夜，姐姐必定是真的動了氣，不願意原諒我了。」洛姨娘說完，兩行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靜婉，安之並無過錯，她也是替我著想，替夜軍著想。」龍玄凌也看向了我，那緊蹙的眉宇之間，寫滿了對我的苛責。
　　我這口氣，還真是嚥不下去了：「慕祈夜，你知道何為惺惺作態嗎？今日，我就把話挑明說開了，這個女人，兩面三刀，她在你面前溫柔似水，善良謙和，可是她對下人非打即罵，對我更加沒有什麼尊敬可言。」
　　龍玄凌的眉宇蹙的更緊了，很顯然，他不相信。
　　「菊心，你把府內的丫鬟都叫來！」我直接對著立在門外的菊心喊道。
　　菊心一聽，連忙去將府裡的丫鬟，全部都叫到了走廊上。
　　我叫出了六七個伺候洛姨娘的丫鬟，讓她們捲起袖子，給龍玄凌看看，手臂上的傷。
　　這些傷，不是燙傷就是掐傷淤青，個個如此。
　　「你看看，這些都是你這溫柔似水的姨娘幹的好事。」我指著那些傷，對龍玄凌說道。
　　龍玄凌看了那些傷口，又看向了洛姨娘。
　　而洛姨娘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慌張，甚至側目看向我的時候，嘴角還帶著一絲絲的冷笑。
　　這種笑容，讓我的心中頓時咯登了一下。
　　想著，完了，沒準我已經中了她的計。
　　「祈夜，就算是我做的吧，都是我不好！」洛姨娘眼中的淚水一直在隱忍著，那表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安之，若是有什麼隱情，你告訴我。」龍玄凌開口對洛姨娘說。
　　洛姨娘搖了搖頭：「祈夜，沒有隱情，姐姐說的都對，哪裡有什麼隱情？是我不好，我不對。」
　　「這不是姨娘打的，是夫人打的。」
　　突然，一個丫鬟開口便說出了一句讓我無比震驚的話。
　　這丫鬟叫紅雲，是在洛姨娘身邊貼身伺候的，也是平時挨打最多的，我記得她手腕上的燙傷，就是因為茶沏的不好，被洛姨娘直接用熱水給燙出了好大一個疤。
　　如今，她替洛姨娘開脫，我能理解為她要自保，可是她居然拉我下水，看來是洛姨娘早就已經想到過，我遲早會把她的惡行告訴龍玄凌，所以已經準備好了如何應對。
　　「我打的？你是洛姨娘的貼身丫鬟，我為何要打你？」我看著那丫鬟，眼中帶著殺氣。
　　那丫鬟立刻垂下頭去，完全不敢同我對視。
　　「紅雲，你別說了，姐姐也是因為你是伺候我的丫鬟才打的你們，說到底，一切都是我的錯，姐姐如今身懷有孕，脾氣暴躁也是難免的，你們都別說了。」洛姨娘說完，一垂目，淚水又唰的從她的眼眶裡衝了下來。
　　「安之？」龍玄凌已經開始心疼。
　　我看龍玄凌望著洛姨娘時的表情，就知道，他相信洛姨娘不可能毒打這些丫鬟。
　　
第七十六章命中本無
　　
　　洛姨娘半靠在龍玄凌的身上，楚楚可憐的抬起眸子看著龍玄凌。
　　「你們可以回去了。」龍玄凌衝著那些丫鬟一揮手，示意她們都回下人房裡休息。
　　「等等！」我立刻喊道。
　　龍玄凌側目，看向了我：「靜婉，別鬧了。」
　　他的這句話，就認定了，那些丫鬟沒有撒謊，而我才是欺負丫鬟的毒婦。
　　「鬧？我沒鬧，紅雲她們是洛姨娘的貼身丫鬟，平日裡同我沒有交集，我如今懷有身孕，哪裡還能有力氣去毒打她們？你不能聽信她們的一面之詞。」我沉著眼眸，盯著龍玄凌。
　　龍玄凌微微歎了一口氣，最終看向了一旁的菊心。
　　「你說！」龍玄凌盯著菊心。
　　菊心有些驚恐，張著嘴，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菊心，別怕，照事實說。」我也看向菊心，菊心自從小荷出事兒了之後，就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對於洛姨娘的所作所為，她也很清楚。
　　不過，如今當著洛姨娘的面，要戳穿她，菊心顯得有些害怕。
　　「夫人？今後，您就對我們好一些吧，雖然我們是下人，可我們也是有血有肉知道疼的。」菊心垂著頭，說出的話卻讓我氣的發抖。
　　「菊心？你也被她收買了？」我盯著菊心，自問這段日子，我對她極好，還賞了她不少布料給她做衣裳，沒有想到，她居然反咬我一口。
　　「夠了，都出去吧。」龍玄凌揮了揮手。
　　這一次，我沒有阻止，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很顯然，我是沒有辦法替自己洗刷冤屈，若是再耗下去，只會讓她們越描越黑。
　　「安之，你也回房吧。」等那些丫鬟都走了，洛姨娘還靠在龍玄凌的身旁，龍玄凌卻開口讓她也離開。
　　洛姨娘有些詫異的望著龍玄凌，似乎是覺得，此刻龍玄凌要做的應該是安撫她。
　　「是。」但洛姨娘沒有忤逆龍玄凌的意思，順從的朝著屋外走去。
　　龍玄凌將屋門關上，然後看向了我。
　　那眼神，分明是在等著我解釋什麼。
　　「我沒做過。」我直接冷著臉說了一句。
　　「安之自己便是下人出生，從小在慕府受盡了委屈，被慕夫人責罰打罵也是常事，她知道那種痛苦，所以，她不會再將那種痛苦強加在別人的身上。」龍玄凌說完，又頓了頓：「我知道，你是趙夫人的掌上明珠，嬌生慣養被寵壞是難免的，今日的事兒，我不怪你，但是，從今往後，不要再苛待下人，她們也有父母，是同你我一樣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你這是認定，那些事是我做的？」我蹙眉看著他。
　　「誰做的，不重要，我也不會追究，這件事到此為止，今後你們誰也不要再提了。」龍玄凌說完，扶著圓桌艱難的挪到我的面前：「靜婉，我虧欠安之的太多太多，你就不能善待她麼？」
　　「你欠她，但我沒有，我沒有苛待那些下人，就是沒有，沒做過的事，我不會認。」我說著推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
　　龍玄凌的眼中，立刻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最終他轉身朝著門邊挪了過去。
　　「你要去哪兒？」見他要走，我連忙開口叫道。
　　「書房。」他說完，就推開了房門，門外兩個丫鬟，立即過來扶龍玄凌朝著走廊那頭走去。
　　而我則是站起身，準備去下人房，找菊心。
　　「主子，菊心你就別找了，找她也沒有用。」胖和尚這時候冒出來了。
　　方纔他但凡隨便上一個丫鬟的身，就能替我解了圍，可他偏偏不吭聲，如今龍玄凌走了，他倒是冒出了頭來。
　　「主子，你別這麼看著我，沒法子，有些事兒，命中注定，您是來當普通人的，我就不能插手，更何況？」胖和尚說著欲言又止。
　　「沒錯，安之，我勸你還是回妖都吧。」顧少霆直接從後邊的窗戶翻進了屋裡。
　　他和胖和尚一樣，神出鬼沒。
　　「我如今，還如何能回去？我的鳳靈想要離體，就只有一個法子，那便是死。」我抬手，撫著自己的肚子，這就等於是間接殺了這孩子。
　　「主子，這孩子就算是生出來，也不是龍鳳之輩，您如今是肉體凡胎，龍君也是，這孩子出生之後，也不能同您回妖都啊，所以？」胖和尚咳嗽了一聲，沒敢繼續說下去。
　　「你想勸我捨棄他？」我看向胖和尚。
　　胖和尚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安之，你若只是凡人，便不能靠他幫你，你留在這一日，就要受一日的苦，今日的事兒，或許以後還會發生。」顧少霆望著我，眼中寫滿了心疼。
　　「我既然來了，便做好了受苦的準備，這孩子，無論是不是龍鳳，對於我而言，他和寧兒一樣，都是我的親骨肉。」我說著垂目，視線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胖和尚歎息了一聲，視線看向了門外。
　　「你去守著寧兒吧，我沒事。」我倒是不至於被那洛姨娘給氣著，畢竟這些年經歷的事兒太多，只是龍玄凌不信我，我的心中有些落寞。
　　「主子，咱們還是回妖都吧，留下來，不會有好下場的。」胖和尚看著我，應該是預料到了什麼。
　　「你若是想回去，就帶著寧兒先回去。」我這剛開口，胖和尚就將腦袋搖晃的如同撥浪鼓一般：「不行，要走一起走。」
　　「有時候，命運是早就注定的，它會牽引著你一直往前走，哪怕前方等待著你的是毀滅，哪怕你已經看到了，也無法停下腳步，這便是一個人的命數。」顧少霆看著我，似乎也算到了我這肉身的命數。
　　我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看他們的表情，我便隱約已經猜到，趙靜婉不會有好結局。
　　「他，他愛過我嗎？」我看向顧少霆：「你能算的出，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愛過我？」
　　「重要嗎？」顧少霆反問道。
　　「當然重要。」我凝眉，看著他。
　　「他不是龍王，他是慕祈夜，從一開始就是你錯了，他不記得你，是你強行闖入他的生活之中，他的姻緣線裡根本就沒有你，命中本無，又如何能算出他對你是否真心。」顧少霆說完，微微搖頭：「放手吧。」
　　
第七十七章進退兩難
　　
　　「你們都出去。」我知道，他們說的都對，只是他們不是我，不知道如今我所處的位置，是進退兩難，一個即將出世的孩子，和一個深愛的男人，都是我無法割捨的。
　　死，我不怕，我只是捨不下這個孩子，和那個已經忘卻前世的男人。
　　顧少霆看向了胖和尚，胖和尚也咳嗽了一聲，最終都準備離開。
　　「淼空，別讓菊心帶寧兒了。」說到菊心，我又想到了小荷。
　　這些日子，無暇顧及小荷，每次到她的房門口，她不是歇下了，就是不願意見我，我一直讓菊心好生照看她，如今菊心不再可靠，我便要自己去看看小荷才放心。
　　「主子，您歇著吧。」胖和尚看向我，大抵是覺得我的氣色不大好。
　　我搖了搖頭，邁步就朝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