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節

　　我點了點頭：「由她們折騰吧，若是不折騰，那洛姨娘如何打發這無聊的日子？」
　　什麼獵妖師，我也不怕，仔細說來，我也曾是同道中人。
　　「可是，夫人，這未免太沒有規矩了，內院畢竟是女眷住的地方，那獵妖師好歹是個男人，就這麼進來了，這也？」菊心覺得，這麼做，實在是不妥當。
　　「無事，人是她洛姨娘請來的，有什麼閒言碎語，由她自己擔著。」我說完，就抱著康寧靠在了躺椅上，輕輕搖晃著椅子樂的清閒，給康寧扎小辮玩兒。
　　
第七十章別來無恙
　　
　　「大師，這後院，之前出現過一條蛇妖，你可要仔細看看！」
　　我剛給康寧紮了個辮子，就隱約聽到外頭的走廊中，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
　　說話聲是洛姨娘的，她應該是正同那獵妖師訴說著，那雙鰥的事兒，不過當然，她同雙鰥苟且的事兒，我想她是不會告訴那獵妖師的。
　　「這個屋子裡，妖氣應該最重！」洛姨娘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下一刻我就看到她出現在了我的屋門外。
　　菊心本是想關門的，但我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也不怕什麼獵妖師，大可大大方方的接她的招。
　　而洛姨娘出現之後，她的身後也立即跟上了一個穿著一襲黑色衣袍的男人。
　　一看到那男人，我便猛然一怔，眸子瞪的滾圓。
　　只見，他穿著一襲黑色長袍，清冷孤傲的臉上帶著一個眼罩，面容似乎比十七年前更加深沉俊逸。
　　他看到我，也是一愣，緊接著，那冷峻的面容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大師，就是她，你好好看看，她的身上，是不是有極重的妖氣？」洛姨娘指著我，冷冷的說道。
　　那男人邁步，一步一步朝著我這走了過來。
　　我將康寧放下，也從躺椅上站起身。
　　眼中莫名有些酸澀，緊接著，我們就同時開口問道：「別來無恙？」
　　他笑了，我也笑了。
　　當年，靈烏上妖都覆命，說是顧少霆不見了，後來我也派青鸞到凡間尋過他，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顧少霆的蹤跡。
　　我想著他中了蓮蓬蠱，必定是命不久矣了，所以才會苦尋不到。
　　沒有想到，今日，他居然又這麼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而且，看著很有精神，沒有半點的病態。
　　「大師，這屋內都要貼身符紙。」洛姨娘還站在門檻外頭指揮著。
　　顧少霆側目，看向那洛姨娘說道：「你到廳外候著。」
　　「那有勞大師了！」洛姨娘說罷，朝著我撇了一眼，十分順從的就轉身離開了。
　　我也示意菊心帶著康寧出去，康寧卻仰起頭望著顧少霆說道：「這個哥哥，我好似在哪裡見過？」
　　「這便是康寧吧？」顧少霆俯身，望著康寧，不由的一笑：「跟你那個爹爹，竟長的一模一樣。」
　　「哥哥，你認識我爹爹？」康寧望著顧少霆狐疑的問道。
　　「你應該叫我顧叔。」顧少霆摸了摸康寧的頭糾正著。
　　「顧叔？」康寧歪著腦袋苦思冥想。
　　她同顧少霆見面的時候還只是一個襁褓之中的嬰孩兒，哪裡能記得這些。
　　「菊心，帶寧兒出去。」我催促菊心。
　　菊心連忙過來牽著康寧就出了屋，我望著顧少霆，本是有千言萬語要問，可這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了。
　　張了張嘴，半晌才說了一句話：「你坐。」
　　他望著我，又笑了：「你不是回妖都了麼？為何還會在凡間？」
　　顧少霆倒是先打開了話匣子，我一邊給顧少霆倒茶水，一邊同他講述了「情劫」的事兒。
　　「龍王，還活著？」顧少霆有些意外，見我點頭，他便道：「也對，他若是死了，你又豈能獨活呢？你那麼愛他。」
　　「那你呢？你這些年都去哪兒了？為何我尋不到你？」我望著顧少霆，視線還特地朝著他露出的手腕看去。
　　他露出的皮膚上都沒有孔洞，那蓮蓬蠱看來並未擴散。
　　「我如今，已經不能算是人了，所以，你們尋不到我的氣息。」顧少霆看著我，回了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
　　「不能算是人？這是什麼意思？你，你如今，已經徹底變成屍妖了嗎？不對，你若是成了屍妖，這青天白日的，你不敢出來的。」我仔細的打量著顧少霆，他的氣色這麼好，怎麼看都不像什麼妖魔鬼怪。
　　見我一直盯著他看，顧少霆也不想吊我胃口，於是，直截了當的對我說：「如今，我是陰間使者，算是陰差，不過閻世子答應我，讓我在這世間待滿本該有的壽數之後，再到陰間報道。」
　　「原來如此。」我想著，閻世子確實心善，若非是他，顧少霆一死，便是無法入輪迴的。
　　「那你頭頂上的滅靈釘？」我指向顧少霆的頭頂，不知道那一枚滅靈釘紮在他的頭顱之中，如今是否還會覺得痛苦。
　　「我說過，我已經不能算是個人了，沒有痛覺，閻世子替我拔除蓮蓬蠱的時候，就告訴我，從今往後我就跟行屍走肉沒有區別，對於疼痛無感，並且，也不會老去，可以隨心所欲的再過幾十年。」他說完，喝了一口茶水，便說：「這茶水，我原本也喝不出什麼滋味兒，不過這是你替我沏的，我覺得是甜的。」
　　「少霆？」聽到他這麼說，我心中卻是莫名的有些酸澀，他並未做錯什麼，不過上天對他太殘忍。
　　但成了陰差之後，他就能免受輪迴之苦，對於他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
　　「別這麼看著我，我覺得如今過的很自在。」顧少霆說著，又揚起嘴角衝著我笑。
　　確實，從前極少見他笑，如今這笑容卻是給人一種極為溫暖的感覺。
　　「對了，你又當起獵妖師了？」我看著他，狐疑的問。
　　「嗯，滅妖閣沒落了，屠妖館解散了，如今那些妖孽出來作祟無人管，我只能重操舊業，一切的所得，都用於賑災。」顧少霆說完，又看向了我：「你呢？過的還好嗎？那龍王這一世待你如何？」
　　「還好。」我只能苦笑著回了一句。
　　「但是，那姨娘看著並不像是好對付的。」顧少霆有些替我擔憂。
　　「無事，她再「厲害」也只是個凡人。」我說完頓了頓：「你既然來了，就在這多歇息幾日可好？」
　　「嗯。」顧少霆立即點頭，不過視線卻是朝著這屋內環顧了一圈，表情有些不對勁兒：「安之？你帶了小妖一同來凡間了嗎？」
　　「小妖？沒有，我只帶了胖和尚，還有康寧來，胖和尚是藥精，並且修煉多年，應該不算是小妖吧？至於康寧，她的鳳靈已經被封住了，與凡人無異。」我想著，會不會是之前的那條蛇妖，殘留下的氣息？
　　
第七十一章腥氣
　　
　　我同顧少霆仔細的把那雙鰥入宅，「欺負」了小荷，還同洛姨娘廝混的事兒，同顧少霆說了。
　　「不過少霆，那都是好幾日前的事兒了，那雙鰥死後，宅子裡就恢復了平靜，是胖和尚不小心被那洛姨娘看到從地下鑽出的樣子，所以她才會請了你。」我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顧少霆卻搖了搖頭：「不對，這種氣味兒雖淡，不過卻是新的，不是殘留下來的氣息。」
　　顧少霆說完，就開始在我的屋內繞了一圈。
　　不過，卻並未發現什麼不妥之處。
　　「安之，你這屋內還是撒些雄黃粉吧，或許是那些未成氣候的小蛇，還在這宅子裡頭遊蕩。」顧少霆分析著。
　　我仔細的想了想，那雙鰥的孩子，還未死絕，說不定是它們回來尋仇的。
　　「一會兒，吩咐下人去買點雄黃，記住，尤其是床邊多撒一些，人在入睡時最容易掉以輕心。」顧少霆說著還朝著床底下望去，替我查看。
　　不過，這麼多日我都相安無事，那些蛇真的會再出現麼？
　　「大師！」
　　顧少霆還在替我在這屋子內查看情況，洛姨娘就已經等不下去了，又從廳外折返了回來。
　　她見我居然坐在圓桌前，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有些詫異。
　　估摸著，在她的想像中顧少霆應該將我貼滿了符紙，讓我現出原形來。
　　「她身上的邪氣應該最重，大師，你看了半天，難道沒有看出什麼問題麼？」洛姨娘這次花了大價錢，特地請一個獵妖師來，就是想要對付我，如今銀錢花了卻沒有看到什麼成效，頓時有些急了。
　　「這位夫人的身上，並無邪氣，不過洛姨娘，你的身上有股子腥氣，還是多多齋戒沐浴，用熏香好好熏熏，否則這種腥味兒會越來越濃。」顧少霆一本正經的看著洛姨娘說著。
　　洛姨娘一聽，立刻抬起胳膊湊到自己的鼻底聞了聞。
　　顧少霆說的話，完全是在戲耍她，因為時間已經過去多日，洛姨娘身上的熏香氣味兒那麼濃，怎麼可能還會有腥味兒殘留在她的身上？
　　不過，或許是因為心理暗示，洛姨娘聞了之後，居然蹙起了柳葉眉，好像真的聞到自己的身上有蛇的腥味兒。
　　「你們，立刻給我去準備熱水。」洛姨娘開始渾身不自在，命令丫鬟去準備熱水，然後就匆匆忙忙的回了房。
　　我立刻讓菊心去廚房安排，今日要擺一桌豐盛的，招待顧少霆。
　　只是，為了免去麻煩，我同顧少霆之間就只當做是不認識。
　　洛姨娘在她的屋內泡了整整一個多時辰，等她到飯廳時，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玫瑰熏香味兒。
　　「姐姐，你這是在討好大師麼？」洛姨娘來時，我同顧少霆還有康寧已經幾乎要吃好飯了。
　　康寧看到洛姨娘，皺著眉頭，望著洛姨娘大聲說道：「娘親，她好臭！」
　　洛姨娘原本臉上帶著冷笑，結果聽到康寧這麼說，立即就惱了。
　　「你個死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如今我這身上已經熏了香，根本就沒有什麼腥味兒。」洛姨娘嘴上這麼說，但還是抬起手仔細的朝著自己的胳膊上聞了聞。
　　我站起身，抱過康寧，然後也蹙眉望著洛姨娘。
　　「洛姨娘，你這身上的味道確實是又香又臭，氣味兒太複雜了，反而更加刺鼻。」說罷，我抱著康寧就準備要走。
　　洛姨娘立即退了一步，擋住了我的去路。
　　「大師，她就算不是妖，也必定養了妖物，是我親眼看到的。」洛姨娘篤定的看著我。
　　飯廳裡，伺候的丫鬟都凝眉看著洛姨娘。
　　不管洛姨娘之前在龍玄凌的面前表現的有多好，龍玄凌走了之後，她跋扈的性格，就表現的淋漓盡致。
　　她根本就不把丫鬟們當人看，輕則辱罵，重則手中有什麼就拿什麼打砸，絲毫不顧對方性命。
　　一個丫鬟給她盛的粥太燙了，她直接就將粥潑到了人家的臉上，還毒打了一頓。
　　所以，如今這府內的丫鬟對她是帶著怨恨的，只是身份懸殊，敢怒不敢言。
　　而我，很想懲罰她，可是龍玄凌走之前就再三的叮嚀，如果洛姨娘做錯了什麼，都千萬別責罰，一切都要等他回來，他自己親自過問。
　　「洛姨娘，我說過，她的身上沒有妖氣，至於她是否養妖邪，還需要慢慢查看，至少目前我並未發現。」顧少霆這麼說，其實就是為了順理成章的留下來罷了。
　　「那就煩請大師留下，好好的替我看看。」洛姨娘果然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