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節

　　我的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了一條縫隙，緊接著，我看到了一隻哭紅的眸子，露了出來。
　　「安阿姐真的是你！」她看清了來的人真的是我，這才將門徹底敞開了。
　　「嗚嗚嗚，安阿姐，我不要嫁給龍王！我不要嫁給龍王！」她立刻撲到了我的懷中，哭訴著，並且，讓我幫她一起把聘禮退回去。
　　「別胡鬧！退回去？龍王的聘禮，你說退就？往哪兒退？」一旁的四嬸子有些焦急，立即打斷喜梅的話。
　　喜梅聽了，紅著眼，突然就「噗咚」一聲給四嬸子跪下了。
　　「娘，我出去做工養你，你千萬別把我嫁給龍王，否則，我就要跟萍姐姐她們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了。」喜梅紅腫著雙眼對四嬸子說道。
　　「別胡說八道，萍兒她們都是跟著龍王去過好日子了，你知道什麼？」四嬸子說完，又立刻指向了我：「安之也嫁給龍王了，你看她，死了麼？如今不是活的好好的？」
　　「那麼多姐姐，活著的，也就安阿姐一個，大抵是那龍王，看到安阿姐長的好看，就放過她了，娘，求求你，別要聘禮好不好？」喜梅抽泣著，身體微微發著抖。
　　「起來，把這些吃了。」四嬸子說著，就伸手想要把喜梅從地上先拉起來。
　　可喜梅卻不肯起：「娘，你答應我退聘禮，我就起來。」
　　「喜梅啊，娘拉扯你們三姐妹長大不容易，你姐姐們嫁的不好，日子過的清苦，也沒法子補貼家裡，娘年紀都這麼大了，下不了地，你若是不嫁，今後咱們娘倆吃什麼喝什麼？」四嬸子說著，也紅了眼。
　　「我出去做工養活你，真的，娘，我保證賺來的銀錢都給你。」喜梅緊緊拉著四嬸子的手。
　　四嬸子卻將她的手給推開了：「別說這些沒用的話，莊子上的巧妹，去了省城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也不曉得是不是被人販子給拐走了，你若是被拐走，那娘今後靠誰？」
　　「嗚嗚嗚。」喜梅一聽，不知道該如何勸說自己的娘，只能是嗚嗚嗚的大哭了起來。
　　四嬸子站在一旁，也跟著默默抹淚。
　　一個寡婦，拉扯三個孩子長大，這些年有多不容易自不必說，老來確實沒有依靠，她這麼做，也是無可奈何。
　　「能讓我們看看龍王聘禮麼？」龍玄凌看著四嬸子開口問道。
　　四嬸子立即緊張的看向龍玄凌：「你們要做什麼？」
　　「我對玉石一向感興趣，若是好玉，我便出手買下。」龍玄凌淡淡的說了一句。
　　四嬸子一聽，連忙點頭就要帶著龍玄凌去看聘禮。
　　喜梅趕忙起身，攔住四嬸子。
　　「娘，不能賣，要是賣了，就真的沒法回頭了。」喜梅哭訴著。
　　我走到喜梅的身旁，拉過她冰涼的手，安撫道：「喜梅，就看一眼，沒事的。」
　　四嬸子趁著喜梅愣神之際，連忙朝著她的屋裡走去，龍玄凌也跟了過去。
　　喜梅一臉焦急，但是無可奈何，也只能任由我拉著她一道，去了四嬸子的屋裡。
　　這屋裡很簡陋，就只有一張土炕，和幾口木箱子。
　　其中最靠裡的紅色箱子，最為扎眼。
　　這箱子我認識，和當年大栓抬進家門的那口一模一樣。
　　我看著那箱子，再看看身旁緊緊依靠著我的喜梅，完全瞭解她的心情，當年，我也是這樣哭哭啼啼，害怕到了極點。
　　好似，明知道前頭是死路，但是，卻被逼的非嫁不可。
　　「看看，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四嬸子說著，打開了木箱子。
　　我也湊過去，朝著木箱子裡仔細一看，裡頭整整齊齊的放著紅艷艷的綢緞，綢緞上擺著一對金鐲子，喜燭，一包紅紙包著的糖，翡翠耳環，還有玉製的龍形吊墜。
　　這和大栓說的一模一樣，龍玄凌伸手，拿起那龍形吊墜，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不等龍玄凌說什麼，我就看出了端倪來。
　　這吊墜上刻著的，根本就不是龍，而是一條虺！這虺我在妖都見過，同這吊墜上的一模一樣，算是刻畫的栩栩如生。
　　不過，這玉的材質卻是極為普通的，我對玉石雖不算太懂，但這塊玉裡明顯有很多雜質，也不通透。
　　「誰說這是龍？」龍玄凌望向四嬸子，冷冷的問了一句。
　　「這怎麼就不是龍了，這刻的不是清清楚楚的麼？」四嬸子指著吊墜上的「虺」一臉認真的說。
　　龍玄凌微微搖頭：「這不是龍，這只是虺而已，你們弄錯了。」
　　「你個外人曉得什麼？」方纔還十分溫和的四嬸子，突然就惱了，一把將那吊墜給搶了回去。
　　然後便看著我和龍玄凌，大抵是覺得，我們不像是來買東西的。
　　龍玄凌也爽快，直接給了幾個銀元，也不彎彎繞繞了，讓四嬸子拿了銀錢，龍玄凌只問幾個問題。
　　四嬸子看著銀錢，連忙收起，也蓋上了紅木箱的蓋子。
　　「你問，你問。」她爽快的說。
　　「誰說是龍王娶親了？這事怎麼就跟龍王牽扯上關係了？」龍玄凌問這話時還有些氣惱。
　　他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打著他的旗號，在這娶親。
　　「族長說的呀！而且，我們村子後頭就是斷龍淵，斷龍淵底下就住著龍王，這村子裡的人都曉得。」四嬸子不假思索的說道。
　　龍玄凌不由冷哼一聲：「就因為這有斷龍淵，就斷定，新娘是給龍王的，這未免太過於牽強了。」
　　「不是，我們歷代族長都說過這事兒，咱們這族譜上也寫的清清楚楚，從三百多年前開始，那龍王，就求娶陰生女，還給豐厚的聘禮。」四嬸子還是對「龍王娶親」深信不疑。
　　
第九十六章失效
　　
　　龍玄凌不由的露出冷笑，並且，拉著我就要走。
　　「安阿姐，你別走，你幫幫我。」喜梅緊緊的拉著我的手腕不鬆開。
　　龍玄凌看了喜梅一眼：「你不會有事。」
　　他說著，就帶我走出了喜梅家。
　　身後，喜梅卻又追了出來，激動的對我們說道：「安阿姐，族長說再過兩日就會派人來接我。」
　　「喜梅，你別急，先吃點東西，休息休息，不會有事的。」我相信，龍玄凌說不會有事兒，就絕不會有事兒。
　　但是，喜梅無法安心。
　　「我們要去族長家看看情況，你若是再拖延，或許真的就來不及了。」龍玄凌見喜梅拉著我，哭訴個不停，開口說了一句。
　　喜梅望著龍玄凌居然有些羞怯的低著頭，不敢看他。
　　龍玄凌則是一手拉著我，一手撐著「傘」朝著泥濘的道上走去。
　　「安阿姐，你可一定要幫我，就替我跟族長說一聲，我不願意嫁。」喜梅衝著我們喊了一聲。
　　我點了點頭，衝著喜梅揮了揮手，意思是讓她回去。
　　自己則是給龍玄凌指路，族長家不同，他的家是離斷龍淵最近的北邊，是一棟單獨的大宅，那宅子就算是在京中那種地方，應該也算的上是不錯的宅院了。
　　初到這峽子莊的時候，我就十分驚訝，為什麼族長家，好似跟這整個峽子莊都格格不入。
　　龍玄凌挽著我，從小路，朝北走。
　　胖和尚在我們的頭頂上打著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對了，龍玄凌，那釋魔又出現了。」我開口，對龍玄凌說道。
　　龍玄凌聽了，沒有什麼反應，大抵是他一直跟著我們，應該也看到了釋魔。
　　「他跟你說過什麼嗎？」龍玄凌垂目看向我。
　　「他說是來報你的救命之恩的。」我如實回答。
　　「嗯。」龍玄凌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龍玄凌，那釋魔真是來報恩的嗎？」我猜不透釋魔，不過，之前他做了不少壞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洗心革面了，別是動了什麼不好的心思。
　　「你和他保持距離吧，他說的話也別信。」龍玄凌表情凝重。
　　「好。」我點了點頭。
　　「龍君，咱還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呀？」胖和尚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含糊的問道。
　　「有人藉著本君的名義，做出這等事來，禍害了這峽子莊的女子三百多年，這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麼？」龍玄凌冷著一張臉反問道。
　　「可是，如今龍君您的身體？三百多年的虺也算是厲害的，這？」胖和尚想要勸龍玄凌，卻又怕激怒龍玄凌。
　　「本君何時說過要自己動手了？」龍玄凌說完，視線撇了一眼木倉的方向。
　　胖和尚立刻會意，連連點頭：「哎呀，咱們龍君就是睿智，這樣一來，也分散一點火力，別都對準咱們。」
　　龍玄凌不說話，只是跟著我繼續往前走，兩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遠遠的看到族長的大宅。
　　「誒呦？這宅子夠大啊？不過怎麼？」胖和尚看著那宅子，欲言又止。
　　如今下著雷雨，那宅子看著有些模糊。
　　「咱們翻牆進去？還是？」我抬起頭，望向龍玄凌。
　　龍玄凌淡淡一笑：「本君，不過就是陪你來看望這族長而已，何必翻牆？正大光明的進去便可。」
　　「看望？」我想著，龍玄凌這個想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至少，在我的印象之中，族長家，是不允許外人進出的，我「有幸」進去過一次，還是在我收到龍王聘禮之後，由族長的兒子，親自到葉嬤嬤家接的我。
　　那時候，我是深夜被連拉帶拽，弄進族長家的，一路只顧著哭嚎了，並且進去之後就被安置在一個屋子裡齋戒沐浴，三個月裡，就沒有出過那個屋子，所以族長家大宅究竟是什麼樣的，其實我也不清楚。
　　「彭彭彭！」龍玄凌抬起手，便用力的拍了拍門。
　　不過，宅子這麼大，也不知道族長他們能不能聽到我們的拍門聲。
　　「彭彭彭！」龍玄凌再次拍打著門。
　　「霍！」的一聲，門突然就打開了，快的出乎我的意料。
　　從門裡冒出了一張略微有些蒼白呆板的面孔，這便是族長的兒子名叫葉習文，我在這峽子莊裡五年，很少聽到他說話，他幾乎就像是一個啞巴一般站在族長的身邊。
　　如今，他開了門，卻只是用無神的眸子望著我們，什麼也不問，等著我們自行開口。
　　「習文叔，我是葉嬤嬤家的大丫頭，今日來，是想要看望族長的。」我衝著他笑了笑恭敬禮貌的說道。
　　「葉嬤嬤家的大丫頭？」他終於開口了，眼神之中也閃過了一絲詫異，緊接著便喊出了我的名字：「洛安之？」
　　「沒錯，習文叔，我是洛安之，幾年前，你還接我到這宅子裡住過幾個月。」見他記起我，我連忙同他套近乎。
　　他卻一臉狐疑的望著我，那發紫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想問什麼，卻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只是面色一沉，卻道：「我爹身體不適，不宜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