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節

　　不過，想到印真他們去了斷龍淵，又有些擔憂的望向龍玄凌。
　　「玄凌，印真他們？」我凝眉，憂心忡忡。
　　「本君倒是希望，他們能弄出些動靜來，不過，只怕他們沒有那個本事。」龍玄凌垂著眸子，望著我。
　　從他的眼眸之中，我看出了他的疲倦。
　　「到了。」我側過頭，朝著小道盡頭望去。
　　上了那盡頭的土坡，就是葉嬤嬤的家了。
　　小時候，每到吃飯的時候，葉嬤嬤就會站在那個土坡上，大聲的喊著在田里幹活的我回家吃飯。
　　如今，龍玄凌抱著我，爬上這土坡，當我看到那記憶中的破舊小宅院時，心中五味雜陳。
　　葉嬤嬤的家，其實在峽子莊裡算好的，因為她早年間在洛府做事，母親對她出手向來大方。
　　葉嬤嬤曾經說過，這宅子，也是母親貼補她才能建起的，她帶著我和蘊禾也是為了報恩。
　　「放我下來吧。」我望著宅子良久，開口對龍玄凌說了一句。
　　龍玄凌點了點頭，終於將我放下，同我一道走到了小宅子前。
　　我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木門。
　　或許是下手太輕，裡頭沒有半點動靜。
　　「彭彭彭！」龍玄凌抬手，拍了三下。
　　我的心，也彭彭彭的亂跳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腦海之中還記得，離開那日，葉嬤嬤立在莊子口偷偷抹眼淚的畫面。
　　「有人麼？」龍玄凌開口問道。
　　這時候，宅子裡，才傳來了腳步聲。
　　不等我做好心理準備，門就「吱丫」一聲被打開了，一個穿著半新不舊灰布衫的男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你們誰呀？」那男人看了一眼龍玄凌問道。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滿臉的胡茬，臉上也出現了不少的細紋，看起來十分滄桑。
　　「大，大，大栓哥？」我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之所以是試探，這是因為我不確定他是葉嬤嬤的兒子大栓。
　　大栓就只比我年長五六歲而已，可看他如今的模樣，卻好似成了叔伯輩，居然一下老了幾十歲。
　　「你是？」他望著我，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
　　打量了許久，才突然喊道：「哎呀！拖油瓶！拖油瓶你，你，你怎麼？」
　　大栓開口就喊出了「拖油瓶」三個字，我想，自己在他家住了五年，他應該都沒有記住我的名字。
　　因為，我和蘊禾的到來，直接將家中本就不多的糧食，給分走了不少，讓他也食不果腹，所以他一直看我們不順眼。
　　「看你穿的不錯，是不是在省城裡過上了好日子？」大栓望著我：「你不會是空著手回來的吧？」
　　「大栓哥，嬤嬤在家麼？」我不想同他浪費時間，直接問了葉嬤嬤。
　　大栓有些不滿：「你去省城就沒學什麼規矩？看人來了，不帶點糕點啥的？」
　　「這個，你收下，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龍玄凌說著，直接遞給了大栓一個青色鑲金邊的錢袋。
　　大栓一把接過，打開錢袋子，看了一眼，立刻拿起裡頭的銀元吹了一下，在耳邊聽了聽，然後臉上露出了略微有些猥瑣的笑。
　　「哎呀，那你們進去吧，我娘就在裡頭。」大栓說完，拿著錢袋子，冒著雨就出了家門。
　　我蹙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大栓喜歡跟人玩鬥蟋蟀，從前輸了，就從家中偷些玉米棒子出去抵，不過後來好似越玩越大，葉嬤嬤想管，也管不了。
　　「嬤嬤？嬤嬤？」我一邊叫著，一邊朝著院子裡走去，這院子裡一共就只有三間房，葉嬤嬤住的是西邊的這間。
　　「咳咳咳，咳咳咳。」我才剛走到門前，就聽到，從裡頭傳來低沉的咳嗽聲。
　　「彭彭彭。」我輕輕拍了拍房門。
　　「誰啊？大栓？」葉嬤嬤那虛弱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嬤嬤是我，安之啊！」我回了一聲。
　　緊接著，我就聽到屋內傳來「啪嗒」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
　　「大小姐？」門都還未打開，葉嬤嬤就開口叫著，而當門打開時，我看到葉嬤嬤憔悴枯槁的樣子，頓時眼眸一熱，但是沒敢當著葉嬤嬤的面哭哭啼啼。
　　「真的是大小姐？」葉嬤嬤看著我，眼眸發紅，抬起她那粗糙的手，就拉住了我的手腕，嘴裡不住的說著：「大小姐，你長高了，也瘦了，看看，這臉色怎麼這麼差啊？」
　　她緊緊的抓著我的手，一個勁兒的念叨著：「是不是在城裡沒吃好？你舅舅對你好麼？」
　　葉嬤嬤一直問個不停，我的心中溫暖無比。
　　她卻說著說著，就落了淚，說是這些年她一直想去平城看看我，可是，沒有銀錢，沒辦法去找我。
　　「嬤嬤，是我的錯，我應該來看你才對。」我說著，替她捋了捋耷拉下來的白髮。
　　葉嬤嬤拉著我便讓我進屋坐，也是這時候，她才發現我身後的龍玄凌。
　　「嬤嬤，我是安之的相公。」不等我開口，龍玄凌便已經同葉嬤嬤介紹了。
　　葉嬤嬤一聽，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望著龍玄凌打量了很久，然後連連點頭。
　　「哎呀，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長的真俊，和我們大小姐算是郎才女貌啊。」葉嬤嬤看過龍玄凌，又對我說：「大小姐，夫人在天有靈也會高興的。」
　　「嗯。」看著葉嬤嬤高興，我心裡也開心。
　　「瞧我，關顧著高興了，我給你們倒些熱水喝。」葉嬤嬤說罷，就要出去倒水，被龍玄凌給攔住了。
　　「嬤嬤，我們不渴，我們是專程來看您的，您就別忙了，快坐。」龍玄凌倒是反客為主了，同我一起，扶著葉嬤嬤坐回到床榻上。
　　我看到地上有個水壺，這個水壺很早之前就在了，我從前也用過。
　　地上灑了不少水，我連忙替葉嬤嬤收拾。
　　「大小姐，這離城裡遠，舟車勞頓的，累壞了吧？嬤嬤去給你們收拾一間房間，給你們休息。」葉嬤嬤說著又要起來忙活，我連忙搖頭，告訴她我們有住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這屋子透風，你們住著，也不舒服的。」葉嬤嬤輕輕拍著我的手說著。
　　
第九十三章三年一娶
　　
　　我聽了，心頭一酸。
　　葉嬤嬤卻在這時候，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我連忙拍著她的後背，想給她倒些水喝，屋內的水壺卻是空的。
　　「我去燒些熱水來。」龍玄凌說著，將水壺拿了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那灶火，你不會燒。」我說著就要起身。
　　龍玄凌一把按住我的肩：「放心，燒個水而已。」
　　說罷，龍玄凌就出了屋。
　　嬤嬤看到龍玄凌出去之後，就立刻望著我，我發現她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怪。
　　我見她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有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說道：「嬤嬤，你有什麼話，就只管說。」
　　「大小姐，你的身體還好吧？」她望著我看了許久，突然問道。
　　我一愣，想著應該是自己清瘦，所以讓葉嬤嬤擔心了。
　　「嬤嬤，我的身體好的很，倒是你，氣色怎麼這麼差？」我記得，從前她的身子骨硬朗的很，經常跟著我們一起下地。
　　「嬤嬤老了，氣色自然是要差一些。」葉嬤嬤說著，視線又開始有些飄忽，朝著外頭的院子看去，似乎是在看龍玄凌過來了沒有。
　　「嬤嬤你有什麼話直說就好。」我握緊葉嬤嬤的手說道。
　　葉嬤嬤點了點頭，終於開腔了：「大小姐，這些年，嬤嬤一直擔心你，莊子裡的人都說？說？」
　　她吞吞吐吐，我想，莊子裡的那些人，說的必定不是什麼好話。
　　「說什麼？」我一臉平靜。
　　「說大小姐你，是龍王的女人，就算被退回了，也是龍王妻，總有一日龍王也是要帶你走的，而且，你，你，你不能再嫁人，否則龍王可是會發怒的。」葉嬤嬤說著緊緊抓著我的手，面露擔憂之色。
　　「龍王？不會發怒，他高興還來不及呢。」龍玄凌說著，從門外走了進來，手中端著還在冒熱氣的水壺。
　　葉嬤嬤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牽強的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茬。
　　「嬤嬤，我相公的意思是，龍王娶親那些都是謠傳，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龍王。」我安撫葉嬤嬤，希望這麼說，葉嬤嬤能不為我操心。
　　結果，葉嬤嬤一聽我這麼說，立馬就抬起她那粗糙的手，一把摀住了我的嘴，那眸子更是緊張的瞪著。
　　「大小姐，你不能這麼說，會激怒龍王的。」葉嬤嬤凝眉，提醒我。
　　我的視線，看向了龍玄凌。
　　龍玄凌沉著眼眸，看著葉嬤嬤，也不再插話。
　　「大小姐，這龍王三年一娶，你也是知曉的，如今，莊子上又準備嫁女，你可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胡說八道。」葉嬤嬤一臉嚴肅的提醒我。
　　「什麼？龍王又要娶親了？」我詫異的看著葉嬤嬤。
　　之前，我就問過龍玄凌，關於峽子莊龍王娶親的事兒，可龍玄凌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這麼一來，當年那些姑娘又是怎麼一回事兒，萍兒她們都去哪兒了？這便都成了一個個謎團了。
　　「嬤嬤，你們憑什麼說，那是龍王娶親？」龍玄凌立在一旁，臉上露出一抹陰冷。
　　這分明就是有人在打著龍玄凌的旗號，殘害那些無辜的少女。
　　什麼龍王娶親，都是假的，萍兒她們還指不定是「嫁」給了誰。
　　「這峽子莊世代都是如此，族長也說了，是龍王顯靈，要求娶陰生女，而且，而且，那龍王聘禮，大小姐，你也是見過的。」葉嬤嬤看著我，說起話來都有些磕巴了，特別是說到龍王聘禮這件事。
　　當初，就是因為大栓拿到了龍王聘禮，所以，我被要求嫁給了龍王。
　　「哼，龍王聘禮？都是些什麼東西？」龍玄凌說著，給葉嬤嬤倒了一杯熱水。
　　葉嬤嬤喝了一口，微微搖了搖頭：「都是些貴重東西，不過，當時，大栓直接抬了去，最後輸光了，具體裡頭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葉嬤嬤說到這，應該是覺得對不住我，沒有再抬頭看我。
　　「那我們就等大栓回來，好好問問。」龍玄凌說罷，讓葉嬤嬤喝水。
　　葉嬤嬤點了點頭，吹了吹熱水，喝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