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我則是凝眉想著，這鳳帝沒有把蛟蘭給送下這荒蠻煉獄，應該是怕她們在這荒蠻煉獄之中重逢。
故而，才將蛟蘭留在九霄折磨。
如此想來，鳳帝也確實是絕情狠辣。
「等這黑風暴過去了，我帶你去一趟老妖那吧。」蛇雨說著，就轉身走入了洞穴深處，不一會兒，就捧著一大塊肉走到了我的面前。
這肉是一條風乾的動物前肢，想必是她的存糧。
「這？」我看了看肉乾，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那些幼蛇，沒有伸手去接。
「方纔，我？」我的視線看了一眼洞穴外頭的黑風暴，那條雄蛇就連骨頭，都被黑風暴給捲走了。
蛇雨直接把那前肢朝著我的懷中一放，緊接著就滿不在乎的說道：「他無用，這荒蠻煉獄弱肉強食，今日你不殺他，明日依舊會死在其他妖物手中，沒有什麼好愧疚的。」
蛇雨說的雲淡風輕，好像方纔我殺的，只是個外人而已，跟她沒有絲毫的關係。
「坐吧，烤一會兒火，這黑風暴，或許要刮一整日。」蛇雨撇了一眼外頭的狂風，預估道。
我點了點頭，坐在了火堆邊上。
蝠女卻緊張的靠在洞壁邊，不敢上前半步。
在她看來，如今我同這蛇雨有些關係，她很有可能會淪為肉糧。
「坐吧。」我看向蝠女，眼神柔和，意思是我不會傷害她。
她戰戰兢兢的俯身坐下，十分刻意的同我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我將蛇雨給的前肢撕下一塊肉來，然後在火上烤了烤，肉香味四溢，把這肉烤的半生熟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塞入了嘴裡。
原本已經餓的沒有了知覺的肚子，立即「咕咕咕」的響做了一團。
連吃了四五口，把肚子稍稍的墊吧了一下，我這才又抬起頭看向蛇雨和蝠女。
只見她們都直勾勾的望著我，表情有些嚴肅。
「怎麼了？」我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蛇雨的嘴角微微上揚：「九霄的習慣還是早些摒棄，在這荒蠻煉獄，有肉就得生著吃，等你烤熟了，說不定肉糧早就被別人搶走了。」
蛇雨說罷，抓過那前肢，當著我的面，連皮帶毛一口又一口的咬了下去，並且肆意咀嚼了起來。
完全就是一副猛獸的模樣，一個前肢，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全部吃完了，而她的眼眸卻依舊發紅，似乎還餓著。
「呲呲呲，呲呲呲。」
而洞穴深處，那些幼蛇在這時候又突然發出了聲響，我朝著洞穴深處一望，發現好幾條幼蛇纏繞在一起，相互撕咬著。
蛇雨也朝著裡頭撇了一眼，緊接著就猛然站起身來，疾步朝著洞穴裡頭走去，只見她一手抓起兩條幼蛇，一口咬斷它們的脖頸，幾顆蛇頭掉落到了地上。
緊接著就是一頓「嘩啦啦」吸取血液的聲音，我錯愕的瞪大了眼眸看著蛇雨，幾乎是頃刻之間，蛇雨就將她手中的幾條幼蛇都吸乾了。
然後拿著被她吸食乾癟的幼蛇朝著我和蝠女的面前一甩，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這蛇肉和尋常的肉不同，得好好的烤熟，毒都在血液裡，我已經替你們吸乾了。」
她說完，就走回我的身旁坐下。
我看著她嘴角和下巴處還有血跡殘留，再看看地上的這些幼蛇，心不由的就被揪了起來。
「這不是你孵化出的幼蛇麼？」我想著這些幼蛇，都是蛇雨的孩子才對，她怎麼說「吃」就吃了？
「一群不聽話的東西，即便辛苦養大也不可能聽從我的號令，那便殺了，也省去了今後的麻煩。」她說的倒是淡然的很。
蝠女看著那些幼蛇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大抵是見怪不怪，很有可能他們蝠族也是如此。
而蛇肉烤了一會兒，整個洞穴就都是肉香味兒，蛇雨自己又吃了一些，我則是看著洞穴深處的那些幼蛇，心中覺得彆扭，便一口不吃。
蛇雨看向我，提醒了一句：「你來這日子尚短，還不知道有食兒吃的時候，就要拚命吃的道理，因為在這種地方，吃了這一頓，下一頓在哪兒，都不一定，多少小妖餓的昏厥過去，等醒來之後，就成了其他妖物的盤中餐？我勸你還是多吃一些吧。」
蛇雨說著，自己又抓起了一旁還未放入火中的幼蛇屍體，「吧唧吧唧」的咬噬了起來。
我看著她的嘴角不住的有血液流淌而出，臉上都是陶醉的表情，那模樣就好像是在吃全天下最美味的東西。
蝠女也一樣，她的哥哥和弟弟方才剛剛被火熾蛇給吃了，如今她就能跟仇人坐在一起品嚐這「美食」。
這簡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而在此之後，我很快就知道，這就是荒蠻煉獄「規矩」。
你身邊的夥伴，很有可能下一刻就會死去，悲傷是沒有用的，而且在荒蠻煉獄沒有絕對的敵人和朋友，這一刻你們相談甚歡，下一刻很有可能就被對方給迫害了。
毫無情感可言，而我如今還並未完全體會到這其中的殘酷。
待她們吃飽了之後，就靠著洞壁休息。
外頭的黑風暴依舊在「呼呼呼」的席捲著，蛇雨讓我們抓緊時間休息，等黑風暴過了，就帶著我去老妖那。
我聽了，也朝著身後的洞壁一靠，但是閉上眼眸，卻全部都是那小小的人兒，耳邊也都是喊著「娘親」的聲音。
仔細想來，這孩子我辛苦懷胎四月，豁出性命也要將他生下來，結果卻連一眼都沒有看到，就這麼被拋下墮妖崖了。
「再害怕，也別哭，在荒蠻煉獄最無用的就是眼淚，你越是懦弱在眾妖的眼中就越是可欺。」蛇雨的聲音從我的耳側響起。
我抬起手，朝著自己的臉上一撫，才發現自己的臉上都是淚。
這些日子，我強忍著，一滴淚都沒有落下，可如今看著那些蛇卵和幼蛇，突然就回想起了自己分娩那日。
過程多痛苦都不要緊，我辛苦懷了他一遭，艱辛生下他，可卻沒有保護好他，讓他就這麼被謀害了。
說到底，終究是我這做娘親的無用。
如此想來，淚水便如同斷了線一般，撲簌簌的不斷滾落而下。
第一百零四章妖洞
蛇雨一開始只是靜靜的看著我，結果見我哭了許久都沒有停下，就朝著我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你莫不是身上有什麼傷？」她看著我，以為我是傷口疼痛難忍。
我閉著眼，哽咽著說道：「我沒事。」
其實，心疼比起肉體上的疼痛更讓人痛苦絕望。
蛇雨見我說沒事，也就不再搭理我，而是繼續休息。
我聽著外頭呼呼的黑風暴的聲響，流著眼淚何時睡著的，卻也不知道。
只是等我再次醒來時，外頭呼嘯的黑風暴已經停了，而這石洞內寂靜異常，而洞穴深處那一雙雙猩紅的眸子，還在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醒了？」蛇雨原本是閉著眼眸的，我還以為她在昏睡，沒想到我這一睜眼，她就立刻覺察到我醒了，也睜開了眼眸。
「何時去老妖那？」我開口問道。
現在我最焦急的便是想要知道孩子的下落，蛇雨看著我，眼神十分的複雜。
「洛安之，蟾予安已經不是從前的蟾予安了，它或許會賣蘭主子一個面子，又或許，早就已經泯滅了良知，說不定會一口吞了你。」蛇雨把醜話說在了前頭，說是若那蟾予安真的要吞了我，她是不會救我的。
因為，在這荒蠻煉獄，沒有妖會同老妖作對。
「好，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是我自己選的。」我一臉嚴肅的說道。
蛇雨聽罷點了點頭，這才站起身來，決定現在就帶著我去一趟老妖所在的「妖洞」。
蝠女聽到我們的對話，也連忙站了起來。
「她可是我們蝠族，送給老妖的肉糧，你別搶功。」蝠女指著我，對蛇雨說道。
蛇雨的紅唇高高揚起，似笑非笑的望著蝠女：「那到時候，你自己對老妖說吧。」
說完她就朝著洞穴外頭走去，為了照顧我，蝠女還特地從石壁上抓了幾根籐蔓，扭在一起做了個火把遞給我，讓我自己照著點路。
我接過火把同她一前一後走出了洞穴，洞穴外頭荒涼一片，黑風暴是停了，不過滿地都是枯骨。
想必有一大群妖，死在了這場黑風暴之中。
蛇雨同蝠女都一臉的平靜，之前聽那些蝙蝠精說，黑風暴每月至少刮一次，所以她們應該是見慣了這種場面了。
跨過一副副枯骨，同蛇雨疾步朝前走著，我身旁的蝠女卻一個勁兒的打著哆嗦。
「你冷麼？」我側目，看向蝠女。
蝠女一個勁兒的點頭：「這荒蠻煉獄是妖都最冷的地方，長年不見光，嚴寒無比。」
「可是，我並不覺得冷。」我說著朝著蝠女打量了一下，她的身上穿著厚厚的黑色皮毛襖子，而我的身上卻只是穿著單薄的裙褂，可她卻被凍的瑟瑟發抖，我倒還覺得身體有些發熱。
「你究竟是何種妖物？好似還有御寒的本領。」蝠女說著，一臉羨慕的望著我。
我沉默不語，因為就算是落到了如此田地，我依舊不敢相信自己會是什麼鳳凰。
見我不言語，蝠女就指著我說道：「我估摸著是某一種鳥吧？之前六哥想卸下你的胳膊給大王吃，結果發現你的胳膊不但瘦弱無肉，而且還長著不少紅色的絨毛。」
「是麼？」我淡淡的回了一句，心中卻覺得後怕，原來在我昏睡時，他們就打起了我的主意，還差點卸下了我的胳膊。
「六哥說你瘦弱，適合烘乾了當乾糧，故而先吃了？」說到這，蝠女終於發現了我的面色有些蒼白，也就不再說下去了，而是埋頭快速的朝前走。
這老妖住的地方還真是遠，一走就是兩個多時辰，手中的火把都燃燒殆盡。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四周漸漸的出現了許多星星點點的亮光。
而且，越是往前，亮光便是越多，一隻隻小小的蟲兒，在四周飛舞著，就好像是燭火一般搖曳。
「留屍蟲？」我看著這些飛舞的小蟲子，頓時蹙起了眉頭。
龍玄凌曾跟我說過，這種蟲子是留屍蟲，是屍體腐壞之後衍生出的一種小蟲，最喜歡血腥，喜歡往人的傷口裡鑽。
我看著這些留屍蟲，連忙提醒身旁的蝠女小心，她之前自斷了一隻胳膊，如今遇上這留屍蟲，要擔心別叫這些蟲子鑽了空子。
蝠女似乎早就知道這些蟲子的習性，抬手一把摀住了自己的傷口處。
她臉上的神色，也變得緊張了起來，似乎很害怕。
而走在最前頭的蛇雨，在這時回過了頭來，對著我喊道：「那就是老妖的洞穴了，你確定要進去？」
蛇雨在同我做最後的確認，我篤定的衝著她點了點頭，卻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包袱。
心中很感謝那個以為我死了，把這包袱丟下墮妖崖的人，因為這些法器，至少讓我在這荒蠻煉獄之中，能同其他妖物抗衡。
蛇雨見我執意要去，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一些。
而我們的周圍已經飛滿留屍蟲，這些留屍蟲幾乎是「推」著我們往前走的。
並且，很快我就發現，這老妖的洞穴，是在地底下的。
這洞穴裡頭一片明亮，洞壁四周全部都爬滿了留屍蟲，我不敢想像這底下得有多少的屍體，才能衍生出這麼多的留屍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