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

　　「娘親！」
　　那叫聲脆生生的，奶裡奶氣，雖沒有看到他（她）的模樣，卻覺得很是可愛。
　　「娘親，抱抱！」
　　稚氣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眸子，只見一個小小的影子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她）背對著我，穿著一襲喜慶的紅色肚兜兒，就連頭髮也是淺粉色的。
　　「孩子過來。」我衝著他（她）喊了一聲。
　　他（她）卻光著那胖胖的腳丫子跑開了，嘴裡還不住的喊著：「娘親不要我，娘親不要我！」
　　說著那小小的人兒便跑遠了，我連忙喊道：「不是，不是的！」
　　這一喊，便一個激靈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此刻的我渾身都冷汗淋漓，而寢殿的門也在這時候，被推開了。
　　「主子？」青岑立在門口處，低低的叫了一聲。
　　「無事，我只是做了個夢而已。」我以為青岑是因為聽到我的叫嚷，才進來查看的。
　　可青岑推門進來之後，就對我說：「主子，羽公子來找您了。」
　　「羽公子？」我點了點，知道是「阿羽」，於是起身，拉好了裙褂，不等我說請他進來，那房門外頭就闖進了一個人來。
　　那紅髮黃裳，除了鳳卿羽還能有誰。
　　「我正好想找你。」我說罷，看向青岑：「青岑，你在門外守著。」
　　「是。」青岑凝眉，看了一眼鳳卿羽之後，就出了寢殿，乖乖在門外頭守著。
　　而我則是抬手，示意鳳卿羽坐下，鳳卿羽的視線則看著我的腹部，表情凝重。
　　「安之，別聽我長姐的。」鳳卿羽看著我，開口說道。
　　昨日，就知道他的態度，他希望我墮下這孩子，這樣龍玄凌和我就都不會有危險，否則龍玄凌死了，那必定是唇亡齒寒，我也活不下去。
　　「坐吧。」我走到桌旁，給鳳卿羽倒了一杯茶水。
　　「我長姐想讓你把這龍胎生下，並非她同你有過一樣的遭遇，而是，希望用你的龍胎保住南風。」鳳卿羽直截了當的告訴我緣由。
　　之前，雀姑姑想要確認我腹中胎兒是否是龍胎，若是確定，便要將我接到九霄，結果被鳳卿璇打翻了顯靈湯。
　　而也因為如此，鳳帝動怒，抓了南風，並且警告鳳卿璇，若我不能順利生下龍胎，她便要殺了南風。
　　如此一來，鳳卿璇就只能勸我生下腹中胎兒。
　　「或許，或許他（她）同我一樣，只是個凡胎呢？」我的腦海之中，都是夢境裡那胖嘟嘟的小身影。
　　「凡胎？聽過一鳳九龍麼？」他看著我問道。
　　「什麼？」這詞，我倒是從未聽過。
　　鳳卿羽跟我解釋，就是從前嫁給龍族的鳳凰，一般生十胎，有九胎都是龍，生出鳳凰的概率極低。
　　所以，我這腹中的胎兒，就算是不用顯靈湯，鳳帝也認為，應該就是條真龍沒錯。
　　「阿羽，你可以幫我弄一碗顯靈湯麼？」我凝眉，看著鳳卿羽。
　　鳳卿羽望著我，歎了一口氣：「你身上發生了異變，若是懷的是個凡胎，怎麼可能會有異變呢？安之，我這是在幫你。」
　　鳳卿羽望著我，那眼神之中確實是有焦灼。
　　「你為什麼幫我？」若是說鳳卿璇有她的原因不得不讓我生下這孩子，那鳳卿羽呢？他為什麼要幫我？
　　好似，從第一次與他相見之後，他就無條件的幫我，無論是去地役閣，還是幫忙救染澈，他都盡心盡力。
　　若是換做是從前，我一定會當他是好心，可經歷了這麼多，我知道，純粹好心幫忙的人並不多，更何況在這波譎雲詭人人自危的妖都，突然蹦出這麼個好心「人」，可能麼？
　　想到這，我直勾勾的望著鳳卿羽，希望他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鳳卿羽聽我我如此問，眉頭便蹙在了一起，開口說道：「你覺得我圖謀你什麼？」
　　「那你倒是告訴我，你為何幫我？」在妖都，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否則，就會如同從前一般拖累身邊的人。
　　「你？」鳳卿羽望著我，垂下眸子：「我說了你可能不信。」
　　「我信。」我篤定的說道。
　　他看我的眼神很清澈，並不像是心懷不軌，反而比其它的妖都要坦蕩，眼中沒有雜質。
　　「因為，我覺得你很眼熟，像親人，雖從未見過，卻很親切。」鳳卿羽望著我，一臉認真的說著。
　　這個理由，聽起來確實是有些敷衍，「親切？」僅僅只是因為看著親切，就對我如此好麼？
　　
第四十四章我信你
　　
　　「知道，他們為何稱呼我為公子，而不是羽皇子麼？」鳳卿羽突然開口反問我。
　　我搖了搖頭，之前覺得是不是刻意幫著鳳卿羽隱瞞身份，所以才如此稱呼的，結果鳳卿羽卻說，他本就不是鳳帝所生，同鳳卿璇其實，只是表親而已。
　　說罷，鳳卿羽還擔心隔牆有耳，抬起手，朝著木門方向一揮，四周瞬間就生出一股淡淡的紅色氣息。
　　這是他的結界，維持的時間不長，不過已經足夠他把自己的身世說清楚了。
　　鳳卿羽告訴我，他的母親，是鳳帝的姐姐，本該掌管妖都，可卻被鳳帝謀權奪位，推下墮妖崖，再也沒有了蹤跡。
　　墮妖崖底下都是最為邪的妖物，只怕是已經被那些鬼物邪祟吃干抹淨了。
　　而鳳帝繼位之後，為安撫妖都眾臣，就親自撫養鳳卿羽，說是視若己出，其實這些年鳳帝對他根本就不聞不問，在九霄上，過的和妖奴差不多。
　　若是沒有鳳卿璇和一位管事姑姑的照拂，他或許早就死了。
　　「安之，你或許不信我說的，但是，我確實覺得你親切，見你比長姐還要親近些。」他直勾勾的望著我，那本就有些發紅的瞳孔中寫滿了真摯。
　　「是麼？」我喃喃道。
　　「或許這就是緣分，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鳳卿羽看著我，認真的說：「安之，我見到你，就想幫你，想護著你，我，我？」
　　他說著，著急的抓了抓自己的紅髮，有些語無倫次，似乎是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我信任他。
　　「我信你。」我衝著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望著我的臉，確定我是真的信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把拉過我的手，說道：「安之，只要你信我，我就放心了。」
　　「不過，還是請你幫忙，給我弄一碗顯靈湯，確定我這腹中胎兒究竟是不是龍胎。」我撫著自己的小腹，對他說道。
　　鳳卿羽當即就為難的蹙起了眉頭，說是那湯藥，只有天醫館才有，而且，配方是裘館主才知曉的，絕不外傳。
　　「這？」我抿了抿嘴唇：「醫書中可否有記載？」
　　「不可能，這？」鳳卿羽說著突然頓了頓。
　　「怎麼了？」我看他好似想起了什麼。
　　「聽聞，當年鳳帝生長姐時，用過，那時候是為了確定，長姐是鳳還是蛟。」鳳卿羽想了想對我說道。
　　原來，當年鳳帝相信蛟只要渡劫便能化成龍，所以同龍族斷絕聯姻之後，就找了千年蛟王，還想著，若腹中是蛟子，只要渡劫也能成為龍子。
　　妖都封印的危機，就可徹底的解除。
　　「若是鳳帝用過，那便會有卷宗，卷宗裡必定會記著方子，只要去天醫館尋，應該能尋到。」我對鳳卿羽分析道。
　　鳳卿羽思索片刻，微微搖頭，他告訴我，哪怕是入夜之後，天醫館依舊會留妖看守。
　　像是鳳帝用藥的卷宗，應該會單獨存放在鳳族的用藥匣子裡，想拿到，應該很難。
　　聽他這麼說，我的心涼了半截。
　　如今，若是弄不清這孩子是凡胎，還是龍胎，我只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這樣吧，今晚，我去試一試？」鳳卿羽見我一副惶惑不安的樣子，最終，還是決定試試看。
　　不過，他還是勸我，若是肯定此胎為龍胎，那麼便要用狗苕落胎。
　　我凝眉，遲疑了良久，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我的耳畔邊上，都是那一聲聲稚氣的「娘親」，那白胖可愛的小人兒，或許真的在害怕，怕我這個做母親的不要他（她），所以才到我的夢中求我。
　　「阿羽，你說，這小娃娃，會托夢麼？」我扶著肚子，低聲問道。
　　鳳卿羽聽了不由蹙眉，衝我搖了搖頭，指著我的腹部便說道：「你這胎還沒有成型呢，就算他是龍胎，現在也不可能有靈力托夢啊，一定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或許吧。」我輕輕撫摸著腹部，沒有再說話。
　　鳳卿羽撤了結界，讓青岑去準備些茶點進來。
　　在這妖都，若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久了，必定會被說閒話，所以他很快便走了。
　　鳳卿羽前腳剛走，鳳卿璇就來了，知道我並未將有孕的事兒告訴龍玄凌，她顯得有些高興。
　　用鳳卿羽的話來說，鳳卿璇其實不是怕龍玄凌知道我有孕之後，留在這金瑤宮，而是害怕龍玄凌權衡利弊之後，放棄這孩子。
　　因為，這孩子不僅僅關乎到龍玄凌的安危，也關乎到我的生死。
　　鳳帝可以摒棄他，照樣可以殺了我，只要龍胎落地，龍玄凌就失去了同鳳帝周旋的資本了。
　　「來，安之，這補湯你都喝了，這些日子，你的氣色越來越差，這補湯你要多喝幾碗。」鳳卿璇讓婢奴給我送了一砂鍋的湯藥，並且還坐在我的身旁，要看著我把這些湯藥全部喝完。
　　我想著今夜要去尋那卷宗，便忍著噁心，將湯藥一飲而盡，鳳卿璇見我喝完了補湯，還將一個鑲嵌著紅色翡翠的木箱子，放到了桌上，說是過幾個月我就能用的上了。
　　「是什麼？」我問道。
　　她衝我淡淡一笑站起身來，她身後的貼身婢奴，給她披上斗篷。
　　「自己打開看看，今夜，和明晚，我都要留在九霄，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就告訴阿紫。」鳳卿璇說完，視線朝著我的腹部看了一眼：「今後這衣襟帶，就別系的太緊了，胎滿三月，就會長的極快。」
　　「好。」我點頭應聲。
　　她這才帶著一群婢奴，離開了我的寢殿。
　　我走到銅鏡前頭，將衣襟帶解開，之前龍玄凌同我說過，龍胎七個多月就能生下，也不知是否是真的。
　　「姐姐，這是什麼？」青岑沏好了一杯茶遞給我漱口，她知道，我每次喝了這補湯就覺得噁心。
　　我漱口之後，看向那木箱子，讓青岑替我打開。
　　青岑點了點頭，抬手將木箱子給打開。
　　「衣服？」青岑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
　　我放下杯盞，伸手將裡頭繡金邊的錦緞衣裳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