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

　　「這些，都是肉糧，砍下的肉，都是直接送往齋堂的。」豺園長不假思索的說道。
　　我聽了，便立即覺得有些反胃，不過仔細想想，我和青岑她們進妖都時，因為身份卑微在齋堂吃的都是素。
　　直到住到了金瑤宮才碰上了葷腥，只是不知道，金瑤宮裡的葷腥，是否也是這些妖身上來的。
　　「這後頭還有更精彩的。」豺園長說著，又帶著我們繞過了這鐵欄杆，鐵欄杆的後頭是一個方形的凹槽，而凹槽裡頭則是躺著血肉模糊，分不清種類的妖。
　　這些妖，就是被小懲大誡犯錯的妖，豺園長說了，它們若是能爬出這個凹槽，就可以被放出觀園，若是不能爬出來，那就只能？
　　豺園長頓了頓，我以為這些爬不出的，又要當肉糧。
　　結果，他那狡黠的眸子一轉，看向我們，好似看出了我的想法：「剝皮的肉質就不嫩了，當不了肉糧，只能當肥料。」
　　「肥料？」我不解的看著豺園長。
　　豺園長衝我揚起嘴角笑了笑，便又繼續往裡走。
　　這一次，不用龍玄凌動手，他就推開了最後一扇門，一縷刺目的光照到了我的面頰上。
　　我瞇著眼，朝著外頭看去，這外頭居然就只是一個後院而已。
　　不過，這後院裡頭種滿了紅艷艷的花卉。
　　「這是鳳求凰！」豺園長指著這些比血都要鮮紅的花給我們介紹。
　　而我的視線則是看向這些花的根部，這些花的根部，無一例外都裹著一團血呼啦的東西，那團東西，是新鮮的血肉，我看到那些血肉之中還有青色的經脈在有力的跳動著。
　　「呃！」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喉嚨一酸，側身直接就吐了出來。
　　龍玄凌連忙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對那些妖奴說道：「回宮！」
　　
第二十五章雲泥之別
　　
　　「龍君，您別著急，還有最後一個新鮮玩意兒您沒看到呢。」那些妖奴似笑非笑的看著龍玄凌，說完這話之後，就抬起手，指向那些盆栽的後頭。
　　盆栽後，是一片開荒好的土地，地上種著一個個圓溜溜的東西，我瞇著眼一看，居然是腦袋，這一顆顆腦袋，都是大張著嘴的，而一個個潔白的蘿蔔，便是從它們的嘴裡長出來的。
　　除了蘿蔔，自然還有其他的蔬菜，總之這偌大的地方，種滿了這些蔬菜。
　　「呃呃額！」
　　我的身體一顫抖，吐的越發的厲害了。
　　雖然這幾日沒有吃什麼東西，可還有酸水可以吐。
　　那些妖奴，揚起嘴角笑著，不過見龍玄凌回頭，他們便立刻微微低頭說道：「既然洛主子身體不適，那麼就先回宮歇著吧。」
　　說完，他們領著我們又往外走。
　　龍玄凌抱起我，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觀園，那些妖奴要回去覆命，鳳卿璇便同我們一起朝著金瑤宮的方向走去。
　　「在妖都，鳳族為尊，母后想讓誰活，誰就能活，想讓誰死，誰便要死，龍君切莫再激怒母后。」鳳卿璇看向龍玄凌說道。
　　龍玄凌冷冷一笑：「當年，本君先祖，之所以創建妖都，為的便是讓妖們有一個避風港，相互依靠，從此不必再受那些獵妖師的欺凌，可如今，鳳帝所做的這些，便是與本君先祖心意相悖。」
　　「龍君也說，是您先祖的心意，如今，這妖都裡的正主，是鳳族。」鳳卿璇開口提醒龍玄凌。
　　龍玄凌蹙眉，看向鳳卿璇：「那按照你們的意思，妖都與那些屠妖館之流又有何區別？」
　　「妖都有妖都的規矩，只要龍王你不觸犯規矩，那麼便絕不會有事。」鳳卿璇輕描淡寫的說著。
　　「規矩？這規矩，簡直就是欺壓。」龍玄凌想必也看過那些戒律，對於這些妖的處境，頗為同情。
　　「龍王，人分三六九等，妖自然也要分，欺壓又如何？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道理，龍君，你該不會不明白吧？」鳳卿璇說這話時，眼中沒有狂傲，反而是有些無奈。
　　我想，正因為妖也分三六九等，所以，讓她永遠都無法同那妖奴在一起。
　　「龍王，安分守己，方可保全自身，如今的妖都，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那種太平和樂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鳳卿璇說著垂下目來。
　　而我們已經不知不覺到了金瑤宮外，鳳卿璇沒有打算進去，而是看著龍玄凌說道：「龍王，今日你必須跟本公主回九霄，否則激怒了母后，對誰都不好。」
　　鳳卿璇說這話時，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明白了鳳卿璇的意思，龍玄凌面容嚴肅，不過還是將我送回寢殿之後離開了。
　　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鳳卿璇說的都對，如今，我們自身難保，誰也顧不了。
　　「主子，您怎麼了？怎麼氣色這樣難看？」青岑本是要來伺候我用膳的，結果一看我的面色便十分焦急。
　　「是麼？無礙，只是有些累了。」我說著，腦海之中又浮現出了那血淋淋的一幕幕，噁心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連忙抬起手摀住了自己的嘴。
　　「主子，您到底怎麼了？我去叫雀姑姑來。」青岑被我的舉動給嚇著了，轉身就要去找雀姑姑。
　　我連忙伸手拽住了她：「別去，歇一會兒就會好的。」
　　在妖都，主子若是生病了，這伺候的婢奴，全部都要送去受罰，想到這我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口，將喉嚨口，那種酸溜溜的感覺給壓制下去。
　　「真的沒事？」青岑望著我，眼中帶著疑惑。
　　我肯定的衝著青岑點了點頭，努力的不去想那些畫面。
　　「怎麼都這個時辰了，還不送主子去用膳？」雀姑姑的聲音，很快就在寢殿外頭響起。
　　我朝著殿門口一看，雀姑姑已經進來了。
　　「主子，該用膳食了。」雀姑姑望著我說道。
　　「今日，我沒有胃口。」我又抿了一口茶水。
　　雀姑姑一聽，立刻詢問道：「主子是否病了？若真的是，得立刻宣天醫館的館主來。」
　　「不是，我只是方才在茶園多吃了些茶點。」我連忙解釋。
　　雀姑姑聽了，只能讓人撤了桌，讓婢奴伺候我早些休息，我也確實是累了，洗漱好了之後，躺在寢殿的軟床之上很快就睡著了。
　　並且，接下來的數日，都覺得自己渾身乏力，對於那些吃食，更是提不起半點勁兒，但在雀姑姑盯著的情況之下，還是得勉勉強強吃上一些。
　　不過，想著這些吃食，都是用妖肉培育出來的，我這喉嚨就開始泛酸水。
　　「主子近日似乎面色越來越差，必定是病了吧？」雀姑姑時不時的就要念叨幾句，而我卻實在嚥不下。
　　並且，這晃眼又過了五六日，之前龍玄凌說過，靈烏會被送到這來，可是都過去了這麼些日子靈烏也沒有被送來。
　　而且，上頭也來傳了令，將我從天醫館給調了出來，改去寒館學習。
　　這從表面上看起來算是上頭給我的懲罰，不過卻正中下懷，千歲和胖和尚都在寒館倒是也合了我的心意。
　　於是，我便迫不及待的去了寒館。
　　只是到了寒館之後，我才知道，什麼叫做雲泥之別，這寒館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放藥材的，和前頭的廳堂加起來，都沒有天醫館邊上的走廊寬敞。
　　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頭也有藥櫃，只是如今在這幹活的就只有羊館主千歲，還有胖和尚三個妖而已。
　　「誒呦喂，主子您怎麼來了？我們還指望著哪一日，你把我們撈出去呢。」胖和尚看到我，先是一愣，緊接著便連連搖頭，嘴裡念叨著全完了。
　　千歲倒是高興，上前來一把就抱住了我：「姐姐，你可算是來了。」
　　緊接她就在我的身上嗅了嗅，問道：「姐姐，你的身上怎麼有股子好香甜的味道？」
　　她一問，我立刻將藏在水袖中的一盒糕點給拿了出來，放到了桌上。
　　胖和尚衝過來一把打開，雖因為不是肉有些失望，不過好歹是吃食，所以也立即塞入了嘴裡。
　　
第二十六章阿羽
　　
　　我也示意一旁的羊館主吃些，羊館主微微搖頭，說他已經習慣了清粥鹹菜，這些精緻的小點心反而無福消受。
　　「清粥鹹菜也是好的，因為那些肉？」我說著頓了頓，不去提了。
　　胖和尚同千歲兩人，一口氣就吃了大半盒點心，還不罷休，滿臉都是笑意，就跟過年一般開心。
　　羊館主卻是愁眉苦臉的看著藥櫃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麼了館主？是否是這藥材不夠？」我看著羊館主問道。
　　他聽了連連點頭，說是他們這幾乎沒有什麼藥材，就算是有，也是好幾年前的了，勉勉強強一直維持著。
　　他已經上報了數次，可卻一直沒有撥草藥下來。
　　再這麼下去，這個寒館也就形同虛設了，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連藥材都沒有，怎麼給受傷的妖奴們醫治？
　　羊館主正說著，寒館外頭就有了動靜，一大清早就有四個妖奴被送了過來。
　　那屁股被打的開了花兒，血糊糊的，灰色的布衫被打爛嵌在屁股上的碎肉裡，脫都脫不下來。
　　羊館主無奈，只能拿著剪刀一點一點的將那灰布衫剪開，我在一旁幫忙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從碎肉裡把布塊給夾出來。
　　千歲和胖和尚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的蹙眉，也放下了手中的吃食，不過這種細緻活兒他們也幫不上忙。
　　「怎麼打成了這樣，你們犯了什麼錯？」我看著這傷勢，必須休養一段時間才成。
　　「給主子抬轎時，不小心顛了幾下，主子怒了，故而把咱們幾個打了一頓。」趴在我面前的妖奴，咬著牙對我們說道。
　　「顛了幾下就要打成這樣？」胖和尚一臉的震驚。
　　他還不瞭解這妖都的風氣，戒律可不是擺設，妖奴犯錯，被主子打罵，甚至賜死，都是尋常事兒。
　　只是，戒律規矩是那麼寫的，如今這麼冷不丁的看到這些妖被打的血肉模糊，也覺得甚是可憐。
　　「誒呦，之前，龍族統治時，不都說，妖都是妖的世界，妖的桃花源麼？怎麼？」胖和尚眉頭緊蹙，看著這樣的慘狀，他也不由的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嘴裡還搗鼓著，要是他一開始就入了奴籍，那麼說不定早就被打死了。
　　四個妖奴，在寒館只做了簡單的包紮處理就扶著牆走了。
　　這也是規矩，沒有主子的允許，妖奴不得隨隨便便的休息，哪怕是只剩下半條命，該你當的差，還是得去。
　　正午，雀姑姑給我送了膳食，胖和尚站在一旁哈喇子流了一地，不過照這的規矩，他必須去齋堂排隊。
　　我衝他眨了眨眼，意思是會留下些吃食給他，他便樂顛顛的走了。
　　「雀姑姑，這些糕點全部留下，其餘的都撤了吧。」我自己嚥不下那肉，自然不會讓胖和尚他們吃。
　　雀姑姑凝眉，不過並未阻止，還是順著我的意思把那些飯菜給端走了。
　　見雀姑姑一走，我就將糕點都擺到一旁，開始查看各個藥櫃子，想看看這裡現有的藥有哪些。
　　「嗒嗒嗒。」
　　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極低的腳步聲，我以為雀姑姑又折返回來，結果一回頭，卻直接對上了一張精緻白淨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