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所以，跟我出來時，那臉色也寫滿了不情願。
　　但是，蘊禾的事兒，我若是不告訴他，我怕他會放不下蘊禾，於是強硬的把小舅舅給拉出了屋子。
　　小舅舅出了屋之後，就沉著一張臉，也不願意先開口說話。
　　「小舅舅，你是在怪我太狠心了對麼？」我看著小舅舅問道。
　　小舅舅聽了，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沉默不語。
　　我看著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拉著他在迴廊旁坐下，然後仔仔細細的把龍城被屠是因為蘊禾，我被屠妖館抓回去也是因為蘊禾的真相，告訴了小舅舅。
　　小舅舅一開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聽到最後，那眼中出現了錯愕，他是無法接受這種事實的。
　　「蘊禾當時還只是個未到及笄之年的孩子啊！」小舅舅蹙眉看著我：「這之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誤會？我當然也希望有誤會，可是，小舅舅所有的一切她都承認了，當時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紮在我的心上，我不會聽錯，也不會記錯，這也都是事實。」我說完，雙目直視著小舅舅：「小舅舅，人心不可測。」
　　小舅舅聽了之後低垂著腦袋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蘊禾做的這種種，在他聽來，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他實在是無法接受。
　　「舅舅，我知道，你很難相信，可是我也不會污蔑她，她是我的親人，我沒有理由編造這些事兒。」我說完，站起了身。
　　小舅舅也站了起來，但沒對我說什麼，而是有些失魂落魄的進了屋。
　　屋內，楚楚還在餵水給蘊禾喝，小舅舅如今看蘊禾的眼神變得極為複雜。
　　蘊禾看著他，叫了幾聲「舅舅」，小舅舅也好似沒有聽到一般，呆呆的立在一側，沒有動彈也不應聲。
　　蘊禾見小舅舅不搭理她，便又立刻看向了我。
　　「阿姐，我真的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從前是我太任性了。」蘊禾望著我，不住的跟我說著。
　　我垂下眼眸，沒有看她，也不敢看她。
　　我害怕，怕自己會心軟，到時候或許會害了我身邊的人。
　　「魏大哥，安之，你們到底是怎麼了？」楚楚很是茫然的看著我和小舅舅。
　　小舅舅歎息了一聲，沒有解釋，我和他心照不宣的沉默著。
　　龍玄凌和靈烏，都是天濛濛亮才回來的。
　　接下來的六七日，都是如此，他和靈烏需要每日出去打探芸娘的消息，還有品妖樓的修建情況。
　　我們一行人就乖乖的躲在這荒宅裡，不能亂走，省的被人發現。
　　七日之後，蘊禾身上的鱗片褪去了大半，也能下床行走，龍玄凌便說可以安排她離開了。
　　「這些，你拿著吧，別往大城裡跑了，隨便找個偏遠一點的村子，好好的生活。」我說著，從包袱裡拿出了五百大洋的銀票，還有三十現大洋。
　　我和龍玄凌覺得，這些銀錢，足夠蘊禾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可蘊禾看著我手中的銀錢，卻遲遲沒有伸手來接，而是十分驚恐的問道：「阿姐，你想趕我走？」
　　「蘊禾，拿著這些錢，你可以重新開始，過你想過的生活。」我看著蘊禾，面無表情的說道。
　　蘊禾立刻搖頭：「不，不要，阿姐，我想跟你們在一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說著，就開始落淚。
　　「拿著吧。」我把銀票和大洋塞到蘊禾的手中。
　　蘊禾卻直接將這些丟到了地上，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阿姐，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再原諒我一次，以後我保證一定乖乖聽話，再也不惹你生氣了。」蘊禾的說話聲已經哽咽。
　　我側過臉，沒有看她：「有些事，做錯了就再也回不了頭。」
　　「噗咚」一聲，蘊禾直接就給我跪下了。
　　「阿姐，知道這些日子，我最想的人是誰嗎？我最想的人是你，我記得小時候，我做錯事兒，嬤嬤家的大栓哥要打我，阿姐你總會來幫我，阿姐，你說過會一輩子護著我的，難道你都忘記了麼？」蘊禾說的是聲淚俱下。
　　「誒誒誒！你別拿這些事兒來模糊你犯下的錯，你害的龍城被攻破，死了多少妖你知道麼？你還差點害死主子，因為你！龍君也被封在了島上，你如今這麼哭哭啼啼，就把一切都抹去，你丫的，想的也太美了些！當所有人都是傻子麼？再特麼哭一聲，本妖就生吞了你！」靈烏的怒氣湧上心頭，抬起翅膀指著蘊禾，便怒叱她。
　　蘊禾被靈烏說的無言以對，畢竟，靈烏說的這些話，都是真實發生的。
　　「走吧，我們可以替你攔一輛馬車，你拿著這些錢，過普通人的日子去吧。」我說著將那些銀票和現大洋撿起，塞到了蘊禾的手中，將她扶起。
　　並且，還讓楚楚給蘊禾拿了我的披風，省的她凍著了。
　　「我親自送你走。」我見蘊禾站著不動，索性就開了口，打破僵局。
　　蘊禾抬起含淚的眸子望著我：「阿姐，你真要這麼狠心麼？」
　　「如果我真的狠心，就不會替你打算。」我說完就準備出去，給她攔馬車。
　　「不必了，讓楚楚送我吧。」蘊禾開口說道。
　　這幾日，除了楚楚之外，其餘人對蘊禾都保持著沉默，小舅舅則是這麼多日都沒能緩過來。
　　「好。」我衝她點了點頭，就示意楚楚陪她出去，如今是傍晚，馬車殯州城裡多的是。
　　不過因為她臉頰一側還殘留了一些鱗片，所以，我讓楚楚，用布幫她把臉包裹上。
　　楚楚替蘊禾包好了半邊的臉，才帶著她出了屋門。
　　我看著蘊禾的背影，龍玄凌在我耳畔問道：「想去送送麼？」
　　「不必了。」我沒有遲疑，肯定的回了一句。
　　此刻的我，只希望她順順當當的離開殯州，殯州城廣邀獵妖師，城門大開，是不設防的，如今走，正是時候。
　　龍玄凌聽到我這麼說，便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
　　
第二百四十章入城
　　
　　楚楚不出半個時辰就回來了，回來時，那眼睛紅腫的就跟桃一般，一看就知道，她大哭過一場。
　　蘊禾做的那些事兒，楚楚只怕是沒有仔細聽，光顧著同情蘊禾了。
　　她回來之後，也是出奇的沉默。
　　「送她走了？」我望著楚楚。
　　楚楚點了點頭：「嗯，蘊禾說，希望，你能原諒她。」
　　我聽了一言不發，默默了良久轉身給楚楚他們收拾起了東西。
　　「小舅舅，你帶著楚楚和青岑先回安遠鎮吧，留在這太危險了，如今我和龍玄凌還有靈烏可以相互照應，你不必擔憂。」我說著，已經麻溜的將他們的包袱整理好，遞給了小舅舅。
　　小舅舅一愣，望著我，想說什麼，最後還是衝我點了點頭。
　　他一向疼我，知道自己留下也幫不上忙，所以同意離開。
　　我又看向青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青岑。
　　可沒有想到，青岑卻紅著眼眶對我說：「姐姐，我會回去等你。」
　　「青岑？」我一聽，立刻捧著她的臉頰親了一口。
　　她的心思細膩，或許早就已經明白，我們非讓她走的原因，所以這一次她沒有吵鬧，而是乖乖的聽從我們的安排。
　　龍玄凌還特地告訴小舅舅，直接坐渡船走。
　　說完，龍玄凌看了一眼已經暗下的天空，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讓他們趕緊出發去碼頭。
　　小舅舅他們臨走前還不住的叮囑我們，一定要小心，要保全自己。
　　我聽了連連點頭，原本是要送他們去碼頭的，不過被小舅舅給拒絕了，擔心我們這麼進進出出的，被人發現，所以堅持他們自己出去。
　　龍玄凌就讓靈烏到巷子口，看著他們上馬車。
　　「安之，原本，我也希望你同他們一道走的，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同意。」龍玄凌說著，垂下眸子看著我。
　　我抬起眼眸與他對視：「你知道就好，今後，若是有什麼想法，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事後再來尋你，豈不麻煩？」
　　龍玄凌一聽，抬手捏了捏我的臉頰，說道：「你啊！我就是拿你沒有半點法子！」
　　「咳咳！」
　　正和龍玄凌說著話，靈烏就回來了。
　　它裝模作樣的在門口咳嗽了一聲之後，就將翅膀背在身後，圓溜溜的眼眸望著我們說道：「哎呀，小的是不是回來早了？龍君，要不小的出去溜個彎兒？您說吧，多長時間？」
　　「就你能貧！」我臉頰微紅。
　　「你最好別亂跑，否則隨時都會被抓走，到時候，被抓到訓妖坊裡給人跳舞，估摸著都沒人捧場。」龍玄凌淡淡的說了一句。
　　靈烏一聽，立即仰起它的圓腦袋說道：「龍君，小的可是神鳥！小的可不稀罕給那群人跳舞。」
　　「龍玄凌逗你的，還當真了？」我笑看著靈烏。
　　靈烏一歪腦袋，嘴裡發出一聲傻笑。
　　而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也一直在這院子裡風平浪靜的過著，直到半個月之後，這殯州城，突然放起了鞭炮。
　　一打聽才知曉，原來是要準備迎接屠妖館的人入城。
　　龍玄凌準備去看看，屠妖館來的是哪些人，不過他的人皮面具已經變得十分乾硬，如今這下巴的貼合處，出現了明顯的痕跡，旁人若是仔細看，沒準就能看出破綻來。
　　而我的倒是比龍玄凌的要好一些，所以，我想一個人去城門口看看。
　　「站在人群裡，遠遠的看上一眼，應該不會有事兒的。」龍玄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
　　靈烏也想去看看，不過，被龍玄凌給制止了，來的可是屠妖館的人，它一身的妖氣，很有可能被發現，當場被抓。
　　靈烏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思索了良久之後，就決定留在院子裡。
　　我跟龍玄凌披上斗篷悄悄的出了宅院，站在宅院的巷子裡，我就能聽到外頭的聲響。
　　這屠妖館和滅妖閣聯合在一起，還真有種強強聯手的感覺，整個殯州好像都是他們的地盤。
　　龍玄凌緊緊拉著我的手，朝著巷子外走去，巷子外的街道上，已經擠滿了人。
　　如今不過是卯時，天才亮起，不過這街道上就好像是過年趕集一般的熱鬧，一個個的都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趕，說是屠妖館的人，拉著一大批的妖，要進城了。
　　與他們那興奮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和龍玄凌陰沉沉的面容。
　　我在想那些妖之中，應該有芸娘。
　　被人潮推動著，我們很快就到了城門的位置，不過我和龍玄凌已經被擠在了外頭，前面圍著好多人，我只能踮著腳尖，才能勉強看到城門口的位置。
　　「都往後退，往後退！」而這時候，十幾個穿著白袍的男人，從城門上的階梯下來了，示意我們統統後退，把城門中間的這條道給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