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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節

  不過,沒有繼續問這個問題,而是又問了一句:「昨夜,你看到那邪祟的模樣了麼?」
  我點了點頭,腦海之中浮現的就是那一大撮濕漉漉的頭髮。
  「是孩童?」張師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我想他應該也聽過童男童女的傳聞,我遲疑了一下,在水中時,我確實感覺到有一雙雙小手在拽著我,不過,當時的情況,我根本就看不清對方是不是孩童。
  「其實,我看到的就是一大坨的濕發。」我說完,還把趙剛如何被拖到水中,如何突然變成一團火球的事兒,全部仔仔細細的都告訴了張師爺。
  張師爺的臉上沒有太大的波瀾,只是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或許傳言未必虛。」張師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是關於童男童女的傳聞嗎?」我問道。
  張師爺聽了淡淡一笑:「看來,你都已經聽說過了。」
  「嗯,我聽聞,之前建橋的時候用過活火祭這種殘忍的法子。」說到活火祭,我便想起老道長那被燒焦的屍體。
  「被燒死的全部都是童女。」張師爺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什麼?」我望著張師爺。
  張師爺此刻的視線好像是在看我,不過他的目光卻「穿」過了我的身體,看向了更加遙遠的地方。
  「活火祭燒童女,女為陰,成橋輔,男為陽,成橋樁。」張師爺說著,便頓了頓說道:「童男死的也並不痛快,要把建橋樑的泥灰碎磚石從他們的嘴裡灌入,然後活活砌在橋墩中,美其名曰「活人墩」。」
  「為了建一座橋,居然用如此殘暴的法子?那修橋的人也必定會遭報應的!」小舅舅忍不住開口怒斥道。
  張師爺的面色依舊不變,淡然的說了一句:「或許,已經遭到報應了。」
  說完這話,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簾子也被外頭的人給掀開了。
  那人伸手將張師爺扶下了馬車,我和小舅舅也先後下了車。
  如今,我們正是在這橋的正中心。
  張師爺說,現在一直無法修繕好的,就是這橋底,反反覆覆已經修了好幾次,松湖縣的百姓都說他們偷工減料,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坍塌,但其實他們的用料都是最好的。
  「我下去看看。」我對張師爺說了一句。
  然後就走到了橋邊上,朝著底下望去,不過我站的這個位置根本就看不清。
  「別過去,這裡隨時會再坍塌一次。」張師爺說著,他自己往後倒退了兩步。
  而我站在橋邊上,張望了許久,可無論怎麼探出脖子也看不清底下的情況。
  不過遠處已經有小木船過來,準備去撈屍體了。
  我看到那小木船心中有了一個想法,直接就爬上了橋欄上。
  「安之,你要幹什麼?」這個舉動把小舅舅給嚇了,連忙伸手就要拉我。
  不過,我已經看準了,直接縱身一躍,跳到了底下準備撈屍的小船上。
  那小船劇烈的晃動了一下,把船上的老大爺嚇了一大跳。
  「哎呦,姑娘,你可悠著點,萬一這船翻了,今個兒這水中就多了兩個怨魂了。」老大爺一臉嚴肅,不過說起話來倒是帶著些許的詼諧。
  「對不起大爺,我只是想看看這橋。」我對這大爺說道。
  老大爺聽了之後,抬起他那雙寬大的手,就指向了正前方的橋柱子。
  我抬起頭,朝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前方橋柱子的四周出現了十幾條的裂口。
  而坍塌的,是橋樑,因為從這橋底下,就能清楚的看到修補的痕跡。
  我正聚精會神的看著那裂痕,而那大爺卻突然拿出了一個魚竿,並且,在魚竿的鉤子上,掛了一個雞腿。
  「大爺,您這是要幹什麼?您不是要撈屍麼?」我狐疑的看著大爺。
  大爺搖晃了一下腦袋,一本正經的說道:「這裡的新「飄子」只要用釣的便好,除非是死了好幾日的,才需要潛下去,尋找。」
  大爺說完,就把他的「餌」拋入了水中。
  「用釣的?」我看著老大爺,他這樣子也不像是神經失常的。
  「姑娘,我可不是老瘋子。」大爺從我的眼神之中似乎已經看出我在想些什麼了,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我尷尬的搖頭,不知道如何接話。
  「我祖輩都在這河水邊上當尋屍人,我們最擅長的就是「釣屍」了。」老大爺說完將魚竿斜插在小木船的邊上,騰出手來,就從自己的腰側邊拽下一個酒壺來,瞇著眼,很是陶醉的喝了一大口。
  
第二百二十一章大陣
  
  他指著這魚竿跟我說,這魚竿可算是他們的祖傳寶貝,養活了他們家好幾輩的人。
  「可是,那雞腿就能釣到屍體麼?」雖然,這老大爺說話時一臉的認真,可是我依舊持懷疑態度。
  老大爺笑了笑,靠在船沿邊上,一邊喝酒,一邊注意自己的魚竿。
  橋上的人則也朝著我們這看著,他們也都是一臉的好奇。
  時辰一晃,就過去了良久,那個魚竿依舊沒有什麼動靜。
  而我的腿已經在這小船上蜷的有些受不了,於是側身準備換一個姿勢。
  「噓!」
  我這剛準備動彈,老大爺就突然噓了一聲,緊接著視線死死的盯著那魚竿。
  我發現,那魚竿居然變彎了,好似水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用力拽著魚線。
  「呵呵呵,上鉤咯!」老大爺高興的說了一聲之後就從木船上站了起來,並且,快速的拽起魚線。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隨著那魚線「嘩啦」一聲被拽起之後,一個漆黑的東西,也從水中「躍」出。
  老大爺用力的一甩,直接就將那黑色的「東西」甩到了船上。
  木船極小,那黑色的東西緊緊的貼在我的膝蓋上。
  我只看了一眼,便側過身去,居然吐了起來。
  喉嚨口一陣陣的泛酸,難受不已。
  「呵呵呵,姑娘你頭一回見焦屍吧?」老大爺笑問道。
  我搖了搖頭,之前我在縣衙裡就見過老道長的屍體,和眼前這一具也差不多。
  大爺將他的酒壺遞給了我,讓我用酒漱口。
  我連忙擺了擺手,他便將酒壺重新揣回到了自己的腰上,準備划船回岸邊。
  我則是看著眼前這嘴裡叼著雞腿的焦屍,對著老大爺說:「大爺能不能,往前再劃一些,我想靠到那橋柱子邊上,仔細看看。」
  「你瘋啦?」這老大爺連燒焦的屍體都不怕,可一說要靠近那橋柱子,臉色就驟變了。
  「就看一眼,我?」我的話都還沒有說完,老大爺就突然側了個身,開始迅速的將船隻朝著岸劃去。
  一邊劃還一邊說著:「要不是縣衙花三十大洋請我尋屍,我是絕對不會來的。」
  「為什麼?是因為之前那地方坍塌過麼?」我問道。
  老大爺蹙眉,卻並未回答我的問話。
  「您是覺得,那地方晦氣?還是怕橋樑再次坍塌?」我繼續追問。
  我這一直追問,老大爺只能開口說道:「那地方,有髒東西,之前死去的人,都是被髒東西拉去,吸了陽氣。」
  「髒東西?」我想著,老大爺口中的髒東西,指的會不會就是昨夜那些邪祟。
  「這座橋,一共有十二個橋樑墩子。」老大爺撇了一眼我們身後的大橋。
  「嗯,聽說修了整整六年多。」我想起了客店老闆之前跟我說過的。
  老大爺連連點頭:「對,對,我家祖祖輩輩都是住在岸邊的,你看,就在那。」
  老大爺指向了岸邊的一片矮房,說他家就在那。
  「我家太爺說,這橋一共修了六年零八個月,放橋樑的最後一塊石,是月中十三日,大凶啊!」老大爺蹙著眉頭嘀咕著。
  「為何會選一個大凶的日子封橋?」我不解。
  「因為,這橋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的這麼簡單,這是一個陣,說是聚陰的陣,把橋和我們所能看到的河水全部連起來,那就是一個頭顱的形狀,晦氣的很。」老大爺說著划船的速度不由的加快。
  我則是聽他這麼說了之後,立刻從木船上站了起來,狐疑的看著這河水還有那大橋,將這橋跟著河水看做一體,便發現,那中間橋柱子,隔出的兩個橋洞,就好似是頭顱的眼窩處。
  前方的碼頭石階,就好像是骷髏的一排牙齒。
  「真的是骷髏?」我嘀咕了一句。
  「哎呀,姑娘,你也看的出來?之前我跟別人說過好多次,他們啊,都說我是胡說八道。」老大爺很是高興的說著。
  「魯班術?」我的腦袋裡頭亂哄哄的,覺得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一定是當初幫忙修橋的那個魯班傳人有意為之。
  「誒,姑娘,你知道的可真是不少啊,看你是跟著縣衙裡的人來的,他們是不是給你看過卷宗了?」老大爺望著我問道。
  「卷宗?什麼卷宗?」張師爺可是什麼都沒有給我看過。
  「聽聞,當年修橋的整個過程都是入了卷宗的,不過那卷宗我們這些老百姓自然是看不著的。」老大爺說著,又撇了一眼焦屍:「這兩天死的人,都跟當年活火祭的孩子死狀一樣。」
  「那這裡鬧邪祟,您是怎麼看的?是不是那些童男童女的怨靈?」我看著大爺,想聽聽他的看法。
  大爺的看法,似乎與我們的不大一樣。
  「當年,燒死的那些孩子,都是最至純至善的,才八歲,生不出什麼邪念來,我覺得應該是那裂開的橋柱子裡,還藏著什麼,縣衙的人,如果真的想弄清楚,直接把那橋柱子拆了,就什麼都知道了。」老大爺也不是那種掖著藏著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他的這話,倒是說的沒有錯,我決定上岸了之後,就按照大爺說的法子做。
  老大爺將船划到了岸邊,小心翼翼的將屍體嘴裡的雞腿兒給取了下來,從我的角度看,這雞腿還是沒有完全撈熟的,骨頭處還有些滲血。
  見我看著雞腿,老大爺又教了我一招,他告訴我,剛剛死去的人,需要親人給他們立即上供,因為他們這時間是極度飢餓的。
  不過人間的吃食他們已經碰不得了,必須用柳葉水泡過,並且,得是半生不熟的東西,他們才是最喜歡的。
  老大爺說完,將雞腿放到了一旁,嘴裡還嘀咕著說道:「這玩意兒回去煮一煮,夠下一壺酒。」
  「呃?大爺,這雞腿已經被焦屍咬過了,您還是別吃了,沒準會有屍毒殘留。」我看著雞腿上的齒痕,喉嚨又開始泛酸。
  「姑娘,這年頭啊,窮比死更可怕!」老大爺倒是說的一臉輕鬆,並不在乎我所說的什麼屍毒。
  
第二百二十二章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