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我來是為了？」我正想開口，他就抬起了手，示意我不必說下去。
　　「你父親，就是個無賴。」他說著，走到了我的身旁，坐在側邊的沙發上：「他沒有帶走你妹妹，明日，我會親自讓人送過去的。」
　　
第三十二章殺氣
　　
　　看的出陸靖成是已經決定好了，蘊禾這是非走不可。
　　只是依照家中如今的情況，她若是回去了，那麼只怕下場必定不會好。
　　「讓她留下吧。」我說完見陸靖成面色突然一沉，於是連忙開口補充道：「你們這大帥府，這麼大，也不缺一間屋子讓她住對麼？她現在已經無處可去了。」
　　「大帥府不是善堂，更何況，我？」陸靖成突然頓住了，視線看向我的身後。
　　我也回過頭，朝著身後看去，發現是那沈姨娘。
　　她披著披風，由下人扶著，從樓上下來。
　　看到沈姨娘，陸靖成立即走上前去，責罵婢女伺候不周。
　　「還不快扶夫人回去休息，若是夫人有什麼閃失，本帥就？」陸靖成氣惱的怒斥著，但話才說到一半，那沈姨娘就靠在了陸靖成的胸膛前。
　　讓原本怒氣沖沖的陸靖成，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靖成，不必責罵她們，是我自己有些累了，所以，想要下來走走。」沈姨娘倒是溫柔，說起話來也是嬌弱溫婉。
　　「不成，你的病還未好，聽話，乖乖上樓休息，過幾日，我帶你出去走走。」陸靖成說完，衝著那些婢女擺了擺手，示意她們扶著沈姨娘上樓去。
　　沈姨娘一走，陸靖成就帶著我到他的書房去談。
　　並且，這一次，他毫不隱瞞的說出了他自己內心的想法和打算。
　　「之前，我就胸悶氣短，這些日子，症狀越發明顯了些。」陸靖成說完頓了頓，眼眸之中透出一抹不捨。
　　他告訴我，原本若他還能活下去，那麼府中多養一個蘊禾也不是一件難事兒，可是如今，他的身體越來越虛，陸靖成只能護好自己的母親還有沈姨娘。
　　他打算再過段時間，就會把自己的母親送到耀州，他有一姨母就在耀州，只是這世道亂，若是出行的人太多肯定會成了匪徒的目標。
　　所以，他只想從簡出發，派一輛馬車送走。
　　至於蘊禾，既然也曾是他名義上的妾室，那麼他也不會完全不管不顧，休書和一千大洋的銀票，陸靖成都準備好了。
　　「原本，今日這些都要交於你父親的。」陸靖成說著，從抽屜裡頭拿出了休書和銀票，遞給了我。
　　我頓時心中慶幸，還好父親他們怕被蘊禾連累直接就走了，否則她就連這些安身立命的錢也留不住。
　　「你是她姐姐，你給她吧，不過我的情況，你不能透露出去，否則這大帥府立刻就會變成一盤散沙。」陸靖成說著，有些疲倦的閉了閉眸子。
　　「難為陸大帥為蘊禾想的這麼周全。」我握著休書和銀票衝著陸靖成微微俯了俯身。
　　他卻搖頭道：「她也是可憐人，我沒有碰過她，她還是清清白白的，可以重新嫁人。」
　　「嗯，你的好意我會轉達的，但是，能否讓蘊禾身體痊癒之後再走？」我看向陸靖成，他遲疑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我這才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拿著銀票，我沒有回南風廂房，而是先回如今暫住的院子，院子裡李向易帶來的那批人都不見了，他們已經歸順了陸靖成的軍隊。
　　只剩下李向易和他的妹妹，他在屋內不出來，用千歲的話說，好似是不吃也不喝，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
　　不過，他的妹妹李向柔倒是心情頗好，今日還讓人帶著她出去買了一大堆的胭脂水粉回來。
　　說完，千歲抬起手，指了指李向柔的屋子，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聽，又在唱曲呢！」
　　千歲的話音一落，我還真的就聽到了隔壁傳來了歌聲。
　　「這曲子，我倒是沒聽過。」我仔細的聽了一會兒說道。
　　千歲得意的揚起嘴角一笑：「老曲了，比我的年紀都老。」
　　「比你的年紀都老？」我聽了不由的蹙起了眉頭，心中想著，李向柔年紀輕輕的，怎麼會唱這麼老的曲子？難道？
　　我的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視線又朝著依舊躺在床上昏睡的龍玄凌看去。
　　龍玄凌平日裡起的最早，從未見他如此嗜睡過，我走到床側邊上，伸出手在他的臉頰上一撫。
　　他的臉上冰涼無比，就連嘴唇，都有些微微發紫。
　　再給龍玄凌一把脈，驚覺他的脈搏跳動的居然十分緩慢。
　　「龍玄凌？龍玄凌？」我驚恐的叫著。
　　一旁的千歲連忙阻止我：「姐姐，你可千萬別吵醒他，他如今就好似是動物冬眠，腹中的小妖丹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方纔我已經給他服下了藥丸，多歇一會兒是好事兒。」
　　聽到千歲這麼說，我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千歲，你能幫我去一趟南風廂房？」我看向千歲，想了想，蘊禾應該是不願意見我的，但是，如果讓千歲去送這休書和銀票的話，她應該能冷靜一些。
　　「行啊，姐姐讓我去那做什麼？」千歲眨巴著明亮的眸子問我。
　　我將休書，和銀票都遞給了千歲，告知了她其中的緣由，讓她安撫蘊禾幾句，等到休養好了身體，拿著這些錢，去尋其他的出路。
　　「哇，這陸大帥還挺大方的呀？一千大洋啊？」千歲望著那銀票，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快去吧，一會兒天黑了，她該歇下了。」我催促千歲去南風廂房，千歲點了點頭，拿著東西便走了。
　　而千歲一走，床榻上的龍玄凌突然坐起了身。
　　我連忙走到他的身旁，不等我開口，他便抬起眸子，看向我說道：「好重的殺氣。」
　　「什麼？」我狐疑的看著龍玄凌，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本君一直心神不寧，與那日龍城被屠時一樣，十分煩悶。」龍玄凌說著，抬起手不知道在掐算些什麼。
　　「該死，本君無法催動術法，什麼也算不出。」龍玄凌說著，直搖頭，有些心神不寧。
　　「應當是這些日子太過疲累，所以才會如此，好好歇歇就沒事了。」我安撫龍玄凌。
　　龍玄凌聽了，默默的點了點頭，拉著我的手，靠在床頭邊上休息，大抵是身體太虛，他很快就又昏睡了過去，只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龍玄凌的直覺是對的，津城也即將迎來一場大屠殺。
　　
第三十三章淪陷
　　
　　天色越來越暗，千歲遲遲沒有從南風廂房回來，我本想去尋尋，龍玄凌卻說千歲肯定是遁地休息了，她小孩兒心性，做事兒不可能那麼周全，明日再尋她也不遲。
　　於是，我也洗漱了一番，歇下了。
　　本是想著早些睡，明早再去南風廂房瞧瞧蘊禾的情況，可結果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轟隆隆！轟隆隆！」
　　正當我已經睡的迷迷瞪瞪時，突然被一陣陣「驚雷」給吵醒了。
　　迷濛的睜開眼眸，發現龍玄凌已經不在身旁，我立馬清醒了過來，從床上坐起，結果卻見龍玄凌站在窗前。
　　「夜深了，你怎麼不睡？小心著涼。」我說著，幫他披上袍子。
　　龍玄凌卻側過臉來，一臉凝重的對我說道：「是炮火的聲音。」
　　「炮火聲？」我一怔，瞪大了眸子，朝著窗外看去。
　　窗外頭月朗星稀，並無驚雷，可那隆隆之聲，依舊不斷的響起，這讓我想起京中淪陷時的情景。
　　「走！」龍玄凌說罷，將包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並且，叫醒了盤在櫃子裡休息的染澈。
　　染澈這幾日開了葷，身上的妖氣倒是重了幾分。
　　「還有千歲！」我說著用力的朝著地板上踩著，並且還喊著千歲的名字。
　　可地上沒有絲毫的反應，我想她應該是還在南風廂房。
　　「走吧，順道去南風廂房找她。」龍玄凌說著背起了包袱。
　　出門之後，順道敲響了李向易他們的房門，讓他們做好跑的準備。
　　他們還一臉睡意，聽我們說完一席話都沒有反應過來，不過我們也沒有時間跟他們解釋了。
　　我和龍玄凌還有染澈迅速出了院子，直奔南風廂房。
　　可出來的路上，卻發現了極為奇怪的現象，之前因為鬧殭屍，所以陸靖成加派了人手夜巡。
　　可是，今夜我們出來，卻是一個守衛兵都沒有看到。
　　「奇怪，怎麼沒人？」染澈也覺得怪異。
　　「不行，聽這炮火聲離這很近了，得立刻通知陸靖成！否則我們也走不了。」龍玄凌說著便示意染澈去那琴芳閣通知陸靖成。
　　而他則是先帶著我去把千歲找回來，一會兒我們大家好先離開此處。
　　「放心吧，等城中的情況穩定下來，我們再回來找你舅舅。」龍玄凌見我眉頭緊鎖，以為我是在擔心，會找不到舅舅。
　　其實，我是想起了當年京中城門被攻破之後的慘狀，那些匪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可以讓一座城瞬間變成人間地獄。
　　想到這，我腳下的步伐更快了，到了南風廂房之後，發現千歲確實在這。
　　不過，這一次她並不是因為貪玩兒，而是為了照顧生病的蘊禾。
　　蘊禾昨日在我離開之後就解了手腕上的紗布，傷口重新裂開，血流了一地，索性千歲過來看到了，給她包紮了傷口，又餵了藥丸之後，總算是讓蘊禾重新醒了過來。
　　不過，千歲見蘊禾情緒不穩定，擔心她又尋短見，所以，才會留在這勸說蘊禾。
　　此刻蘊禾依舊疲累的睡著，千歲則是打著哈欠，有些睏倦。
　　「這位小姑娘身上到處都是傷，真是可憐。」千歲看著蘊禾，搖了搖頭說道。
　　「走吧。」龍玄凌站在門檻前，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看著蘊禾，本想狠心真的不再管她，可是如今，看著她一臉蒼白憔悴的躺在那冰涼的小床上，我卻邁不動步子。
　　「阿姐，阿姐！」
　　而蘊禾此刻，也喃喃自語的叫著阿姐。
　　「夫人？」龍玄凌低低的叫了我一聲，最終還是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你若是放心不下，就一併帶走吧。」
　　龍玄凌做出了最大的退讓，我趕忙走到了床邊，將蘊禾給叫醒。
　　告訴她這津城好似要開始打仗了，外頭炮火轟鳴，我們必須快些離開。
　　蘊禾聽了迷濛的睜開了眸子，但卻衝我搖了搖頭：「你們走吧，我已經不是你妹妹了。」
　　「起來，一起走。」我說著將被褥掀起，也顧不上她願不願意，直接把她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