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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節

  在龍玄凌的面前,我表面假裝平靜,不再提及蘊禾,可躺下之後,卻又滿腦子想的都是她。
  想著她那臉上若是真的留下了疤,那麼接下來她又該在這大帥府裡何去何從?
  「人各有命,善惡到頭終有報,並非你擔憂,那些報應就不會出現。」龍玄凌閉著眼眸,手卻緊緊的擁著我,喃喃的低語道。
  「睡吧。」我心中亂糟糟的,回了龍玄凌一句話,就閉上了眼眸。
  結果,一夜,噩夢連連,在夢中都是蘊禾滿臉血淚的模樣。
  最後一次被噩夢驚醒時,外頭的天已經亮了,龍玄凌還在昏睡,我便悄悄的下了床,坐在圓桌邊上連續喝了好幾杯水讓自己冷靜下來。
  努力克制著,心中想要去南風廂房看一眼的衝動。
  「彭彭彭!」
  在圓桌邊上坐了沒多久,門就被敲響了,我還尋思著這麼早婢女怎麼就過來送水給我們洗漱了?
  結果打開房門,門外站著的卻是一個守衛。
  他看到我,就開口道:「洛小姐,我們大帥讓你馬上去一趟南風廂房。」
  「去南風廂房?為何?」我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洛姨娘自盡了!」那守衛的話音剛落,我也顧不上梳洗,就直接衝了出去。
  一路直奔南風廂房,待我到南風廂房的時候,看到了昨夜來過的那位大夫,他一臉凝重的從蘊禾的屋內走了出去。
  「大夫,她的情況如何?」我連忙上前詢問。
  大夫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搖了搖頭:「暫時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臉上的傷口潰爛開來,這洛姨娘自己受不了,不想活了,你們讓她的家人來勸一勸吧,我回去給她拿藥來。」
  大夫說完,就步履蹣跚的走出了南風廂房。
  我聽了大夫的一席話,不由的眉頭緊蹙,走到屋門前,本想推門進去,但又僵在了原地。
  過往的種種,好的不好的,全部都交織在一起,不斷的在我腦海之中回放著。
  「你姐姐,一會兒就會過來看你,別再尋死!」
  屋內,傳來的是陸靖成那無比冰冷的聲音。
  「大帥,妾身究竟做錯了什麼,你非要這麼對妾身?」蘊禾的聲音之中帶著哽咽,和委屈。
  「我早就說過,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你,就算你嫁過來,也只是當一個「活寡婦」僅此而已,可你一意孤行,非要嫁入大帥府,那麼,我就只能給你一個名分,其它的,我給不了。」陸靖成的語氣很冷淡。
  不過從他說的這些話中,我知道他已經盡力了,畢竟在成婚之前,他就已經告知了蘊禾,他能給的也僅此而已,是蘊禾非要嫁給他的。
  「都說沈姨娘長的清麗脫俗,妾身才終日的喝這難以入口的湯養顏?」蘊禾的話都還未說完,陸靖成就直接打斷了。
  「你別再喝那些造孽的湯藥了,喝的一身腥臭,又有何用?」陸靖成說完,腳步聲就朝著這門邊的方向過來了。
  我故意往後退了幾步,假裝剛到。
  他推開門看到了我,就對我說道:「我已通知你的父親,一會兒過來接走她,你是她姐姐,也開解開解她,別讓她再做傻事。」
  陸靖成說完便離開了,而屋內則是傳來了蘊禾那歇斯底里的叫喊聲。
  我進屋一看,她此刻正虛弱的依靠在床頭,將旁邊桌上的瓷碗推到地上,發洩著自己的不滿。
  「陸大帥已經走了,你再怎麼折騰,他都看不到了。」我看著蘊禾,希望她能冷靜一些。
  方纔陸靖成說,讓父親接她走,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滾!你來做什麼?滾啊!」她衝著我,大聲的咆哮著。
  聲音都好似要喊啞了,我則是立在原地沒有動彈。
  「本以為,你能通風報信,又能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置我於死地,也算是一個心思縝密又可怕的人,但沒有想到,你也就只是這點能耐而已。」我說著搖了搖頭。
  「洛安之,我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就是我的災星,你一出現,我便絕對不會好過!」蘊禾一邊失控的咆哮著,一邊不住的落淚。
  看著她如此,我心中自然也不好受,但是,我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會激怒她,那麼還不如什麼都別說。
  於是,就靜默的站在門檻旁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想著等到父親他們過來了,我便走,否則她這也沒個下人伺候,說不定我前腳一離開她就會再次自盡。
  「你滾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她咆哮嘶吼過,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開始下逐客令。
  「父親來了,我便會走。」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什麼?」她一聽到這句話,直接就掙扎著坐了起來,臉上包裹著的紗布,也被她蹭的歪歪扭扭。
  「他來做什麼?你讓他來做什麼!」蘊禾失控的叫喊著。
  「不是我讓他來的,是陸靖成決定讓父親接你回去。」我說完,就朝著門外看去。
  還真的就看到了遠處,有幾個影子在靠近,瞇著眼仔細一看,發現是父親和張翠芝,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
  「我不會回去的,你們休想把我弄出大帥府!」蘊禾搖晃著腦袋,居然從床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的朝著我這走來。
  我看到,她手腕上纏著的紗布中,已經滲出了血來,她之前應是割腕自盡。
  而父親他們也已經走了過來,見我居然在這,父親露出了無比詫異的表情。
  
第三十一章冷漠無情
  
  我則是朝著旁邊退了一步,與他們並無什麼話說。
  父親見我並不喊他,視線轉而看向了蘊禾,那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疼惜,反而是滿滿的厭棄。
  「走!」父親拋下了一個字,伸出手就要拽蘊禾。
  「我不會回去的!」蘊禾說罷,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哼,你不回去?看看你現在這不人不鬼的樣子?簡直把我們洛家的顏面都丟光了。」父親惱怒的瞪著蘊禾,字字句句都是對蘊禾的厭惡。
  「爹給你辦了嫁妝,讓你嫁到這大帥府裡,你可倒好,在大帥的面前一句話也說不上,讓你給我弄個一官半職,這都過去多久了?半點消息都沒有!」父親身後的男人也開了口。
  他留著山羊鬍,一臉的頹廢樣,我看了許久,才認出來,這個男人正是我的大哥洛長濱。
  我記得在京中的時候,他便最喜歡玩鬧,十六七的年紀就開始流連煙花之地,喜歡煙酒女色,家中的婢女都不知被糟蹋了多少。
  不過,他是長子,父親對他稍稍放縱一些,只有在欺負我時,父親才會出手管教他。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如今站在我的面前,我居然都快認不出了。
  「哎,還什麼一官半職,我之前跟幾位副將的夫人打麻將的時候人家都說了,這個死丫頭在大帥府根本就不受寵,那大帥碰都沒碰過她。」張翠芝看著蘊禾,不住的搖頭:「我早說嘛,就她這副德行,怎麼可能得寵?你們還指望她?」
  「別說了,別說了!」蘊禾大叫著伸出手就要推那張翠芝,結果反而被父親一把推開。
  她跌跌撞撞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我緊緊的咬著牙關,心中不住的告訴自己,這個女人與我已經沒有關係了,她不是我妹妹,我不再管她了。
  「爹,咱們真把她接回去麼?看看她這樣子,賣到花樓都沒人要吧?」洛長濱說著凝眉盯著蘊禾:「別砸在我們手裡,白吃白喝,搭銀子不說,還一點用處都沒有。」
  「那還能如何?陸大帥的休書都給了。」父親說完,長歎了一口氣。
  「誒,也不是完全沒有出路,待她好些了,送到大壩鄉去,聽說那缺女人,一個媳婦兒年輕點的還能賣二十大洋。」張翠芝打量了一會兒蘊禾,頓了頓:「只是二十大洋能做什麼?最好這臉能治一治,送到群芳樓價錢估計要?」
  「啪!」的一聲,我已經是忍無可忍了,一個巴掌狠狠的抽打在了張翠芝的臉上。
  她先是一怔,緊接著驚詫的看著我,良久之後才反應過來。
  「哎呀,這死丫頭居然敢動手打我!」說完,她揚起手來,就要還我一巴掌,被我牢牢的抓住了手腕。
  「你,你是洛安之?」張翠芝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終於是認出我來了。
  我瞪著她,沉聲道:「滾!」
  「哎呀,廷淵,你聽,你聽聽,這死丫頭怎麼對我這個母親說話的?」張翠芝惱怒的衝著父親喊道。
  父親本不想管我,可在張翠芝的面前,也就開口訓斥了幾句。
  無非是說我不懂得長幼尊卑,頂撞自己的母親。
  「我娘早就死了,長幼尊卑?那她說的那些話,是人話麼?蘊禾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們怎麼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來?」我看著父親。
  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蘊禾不肯回到父親那,回去之後,會過什麼生活,我已經能夠想像的到了。
  「哼,你個死丫頭,知道我們給她置辦了多少嫁妝麼?結果呢?人陸大帥死活不要她,從一個夫人,變成了姨娘,那不就是妾麼?還不如那個戲子沈若涵!」張翠芝越說越生氣,那表情好似恨不得把蘊禾給撕碎了。
  而蘊禾抓起桌上的一壺水,直接就朝著張翠芝砸了過去。
  父親連忙替張翠芝擋住,那水壺砸到父親的胸膛口,又掉落到地上,砸成了碎片。
  「你瘋了麼!」父親衝著蘊禾咆哮道。
  「呵呵呵,呵呵呵!」蘊禾放肆的大笑了起來,並且,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瘆人。
  張翠芝抬起塗著紅指甲的手,低低的對父親說了一句:「不會是真的瘋了吧,這帶回去,也是麻煩。」
  「那你說怎麼辦?」父親遲疑的看著蘊禾。
  「哎,管她呢,都嫁了,既然已經瘋瘋癲癲,就留在這吧,咱們如今小門小戶的養不起。」洛長濱說著,抓了抓頭髮,說是今天還約了人,就準備走。
  張翠芝也拉著父親要離開,父親則是撇了我一眼。
  他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道:「實在不行,你帶走吧,她畢竟是你妹妹。」
  「她還是你女兒,你為什麼不照顧照顧她?」我反問道。
  父親看著我,一時語塞,張翠芝將父親朝著門外一拽,說道:「你昨個兒答應要買給我項鏈的,你沒忘了吧?」
  「沒有,沒有,走吧,這就去買。」父親說著攬住了張翠芝的腰際,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有種渾身力氣都被抽光的感覺。
  蘊禾依然在笑,我望向她,發現,她笑著笑著,衣服便淚濕衣襟。
  「別哭了,我會跟陸大帥求情讓你繼續留在這。」說完,轉身就要走。
  「你這是什麼意思?幫我?」她開口問道。
  「不是幫你,只是看不慣。」我說完,抬腳朝外走去。
  對於蘊禾,心中的情愫變得更加複雜,不過我很清楚,自己能做的,也就僅此而已罷了。
  接下來的人生,她要自己走,這畢竟是她選擇的路。
  從南風廂房出來,我就跟這府上的婢女打聽,最後得知陸靖成在琴芳閣,我就尋了過去。
  琴芳閣裡的那些婢女之前見過我,所以很快就幫我通傳了。
  還讓我到樓下的廳裡等著陸靖成,沒多久陸靖成便來了,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