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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節

  天黑之後,這巷子裡頭簡直伸手不見五指,我提著燈籠走在最前頭,如今身體本就怕寒的我,已經被夜風吹的縮緊了脖子,提著燈籠的手,也不住的顫抖著。
  「小姐,這巷子好深。」香草有些害怕的朝著四周看著。
  「嗯。」我只是應了一聲。
  帶著香草到了小院子之後,發現這裡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的了,我們進了院子在四處點上了燈,可依舊有些陰暗。
  「舅舅委屈你了,這宅院?」我選這宅院時,就沒有考慮過它住著是否舒服。
  「沒事,這收拾之後不是挺乾淨的麼?」小舅舅打斷了我的話。
  「香草,你去燒些熱水來。」我將香草支走,香草離開之後,我壓低了聲音對舅舅說:「明日,就稱病,別去屠妖館了。」
  「嗯,舅舅明白,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小舅舅叮囑著。
  我點頭:「那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說完,我就站起了身來。
  小舅舅卻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問道:「安之啊,其實,有件事,舅舅一直沒敢告訴你。」
  我一聽,側過臉來,看著他。
  他凝眉,抬起眸子遲疑了許久才開口:「安之,在你走後的第二日,蘊禾就去津城了,她的態度很決絕,我實在是攔不住。」
  「哦。」我低低的應了一聲,這個我已經聽顧少霆說起過了。
  昨日舅舅沒有提起蘊禾,我便也不想提她,不過,那個地方或許會是她悲劇的開始。
  「安之,你?」小舅舅小心翼翼的看著我。
  「蘊禾如今已過了及笄之年,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當然,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從前我一直當她是個孩子,一直為她做主,原是我錯了。」說罷,我便大踏步的朝著院外走去。
  小舅舅默默的送我到了門口,還將之前的燈籠又給了我。
  我提著燈籠,繞過這縱橫交錯的小道,往外走,腦子裡頭亂糟糟的,想的都是蘊禾,對於她我是恨的,畢竟,她原是我心尖上的人,可結果卻說恨透了我。
  這讓我怎麼也想不通,走出巷子,想直接回屠妖館,卻突然看到一個黑影在屠妖館外頭鬼鬼祟祟的。
  那黑影左右徘徊了好幾次,就是沒敢往正門處走。
  而我提著燈籠走到屠妖館前時候,特地舉起燈籠朝著那黑影的方向照去。
  結果,便看到那穿著道袍的熟悉身影。
  突然有亮光照在他的身上,道長以為自己被發現了,連忙躲避,我則是疾步追了過去。
  「道長,是我。」我見他跑的飛快,趕忙開口喊了一聲。
  那道長聽到了我的叫聲,有些遲疑的停下,回頭看了我一眼之後,立即就認出了我來。
  「你居然無事?」他看到我,沒頭沒腦的就說了這麼一句。
  「道長,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您希望我有事兒?」我衝他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他當即搖頭:「我今日到此,本就是來打探你的消息的。」
  「打探我的消息?」我聽了一頭霧水。
  道長的視線朝著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怕被人發現他,於是,拉著我就躲到了一間鋪子側邊的牆後。
  「滅妖閣和屠妖館還有各大獵妖門派合作,攻入龍城屠龍的事我已聽聞。」道長說完,歎了一口氣。
  因為他是屠妖館的叛徒,所以,在這獵妖行當裡已經沒有什麼朋友了,消息不算靈通,現在才知曉。
  因為之前龍玄凌出手救過他一命,所以,他便前來打探我的消息。
  「你居然沒有被牽連?」他很是意外。
  我苦笑了一下:「說來話長,總之如今已無大礙,還多謝道長關心。」
  「嗯,你無事便好,我已無顏再見師父,也曾立下重誓,此生不再入屠妖館,不過若是你真的被抓,今夜我也只能進去。」道長原是來報恩的。
  如今見我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也總算是放心了。
  「不過,道長您是因何故被逐出屠妖館的?」這個問題,我只是順嘴一問,之前聽這道長說起過,背叛屠妖館的下場,只是我不明白,他被扈洪天在臉上砍了一刀,卻還口口聲聲的稱扈洪天為師父。
  看來,他對扈洪天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恨意。
  道長聽到我這麼問,那濃重的眉毛立即揚起,嘴裡悠悠的說了一句:「是我對不起師父。」
  他說完,垂下眼眸,好似想起自己做錯的事,依舊覺得愧對扈洪天。
  「師父對我寄予厚望,我卻?」道長說完,欲言又止似乎並不願意說這件事,抓起腰間的酒壺,就喝了好幾口。
  我見他如此,也不想多問,卻撇見他的領口處露出了一小撮銀白色好似毛髮的東西。
  「這是什麼?」我指著那東西問了一句。
  道長好似很慌張,立即將那東西壓到了衣服下。
  「那是用兔子的毛髮做的飾品麼?不過這顏色倒是亮的很,和?」我想說,這顏色,倒是和芸娘真身上的毛髮一模一樣。
  「和什麼?」他喝了一大口酒淡淡的問了一句。
  「和九尾狐的毛髮一樣。」我說完就準備與道長道別,畢竟如今在扈洪天的眼皮子底下生活,還是循規蹈矩一些的好。
  「噗呲」一聲,道長嘴裡的酒直接就噴了出來,索性沒有噴到我的身上。
  
第九十八章初遇
  
  他噴出酒明顯還被壺中的烈酒給嗆到了,不過,他顧不得這些,而是直接伸手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力道之大,疼的我瞬間蹙起了眉頭。
  「道長?」我凝眉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九尾狐?你方才說九尾狐是麼?」道長顯得很是激動。
  我木然的點了點頭,他又立即將那一撮銀白的毛髮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這是用銀白毛髮紮成的一朵小花,看起來倒是挺可愛的。
  「你說那九尾狐的毛髮與這一樣?」他的眸子瞪的極大,表情很是凝重。
  我有些木然的點了點頭,道長的眸子變得更加猩紅,那眼珠子都好似要從眼眶之中瞪了出來。
  「道長莫非是跟九尾狐有什麼過節?」我凝眉看著他,畢竟他也曾是一個獵妖師,與妖有仇也很正常。
  可結果,道長卻是連連搖頭。
  他的嘴唇顫抖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她,她,她對我很重要,對,對,我早該想到了,龍城都重新開了,她或許又回到了妖精草堂!」
  道長此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過,他能提到妖精草堂,又說這銀色的毛髮是九尾狐的,我自然就想到了芸娘。
  「道長,你認識芸娘?」我望著道長問道。
  道長聽到「芸娘」二字,就好像心口發疼一般迅速的摀住了自己的胸膛。
  「芸娘如何?龍城被破,芸娘怎麼樣了?啊?」道長焦急的詢問芸娘的情況。
  我看著他的急切並不像是裝出來的,便告知他芸娘如今的處境。
  「不可能!」道長聽到我說芸娘被屠妖館所抓,立即搖頭。
  「芸娘先前也是被鎮壓在扈雲蘿的屋內,扈雲蘿因為一場大火燒燬了面容,便每日喝芸娘的血,保持容顏。」我說著,不由的緊緊咬著嘴唇。
  找不到龍玄凌,救不了芸娘,我覺得自己就跟廢物沒有什麼兩樣。
  並且,在我看來,若是要等顧少霆幫我,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或許他只是為了安撫我的情緒,故意在拖延時間,畢竟,他視扈洪天如父一般,自然不願意做忤逆扈洪天的事兒。
  「絕無可能,八年前,師父確實抓了芸娘,但是,他已經放過她了。」道長搖著頭,亂髮在風中左右飄蕩。
  我看著道長,聽他說這些事兒,彷彿跟芸娘的關係十分複雜。
  「那道長您說說,當年究竟是什麼情況?」我盯著他,道長之前很避諱他的過往,可如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他也就不再躲閃。
  他和芸娘之間的淵源,要從十年前說起。
  那時候道長還是屠妖館最為風光的大師兄,除了扈洪天之外,他在屠妖館說一不二。
  扈洪天甚至已經有意無意的讓他幫忙處理屠妖館中的事物,若是下屠妖令的是京中貴胄那必定是讓他去。
  也正因為如此,他去了王府,並且,遇到了芸娘。
  當時京中的瑞王爺得了急症,宮中請了許多的御醫來為他診治,可結果都沒有半點起色,大福晉便覺得是不是中邪了,於是便來屠妖館下了屠妖令。
  當時京中屠妖館多達十幾家,不過,扈洪天的這一家卻是名氣最大的。
  於是,道長便帶著兩個師弟一同去了。
  到了王府之後,道長便立即覺察出府中確有妖氣,並且,那妖氣很濃不像是尋常的妖。
  不過,道長也並不懼怕,當時的他風頭正盛,除妖沒有上千也有數百了,認為無論妖的道行如何他都能拿下。
  道長說,他的尋妖羅盤直指那王爺的臥房,那妖物想必就是躲在王爺的臥房之後,於是,他讓兩位師弟分別在門口還有窗戶處都貼上了符紙並且在門外守著。
  而他一個人進了那臥房,臥房內,病榻上的王爺面色蒼白,印堂卻發黑,明顯是被陰氣所擾。
  可道長卻四處尋遍了,也沒有在臥房內找到那妖物在何處。
  他在王府耽擱了一整日毫無頭緒,兩位師弟,便說要請扈洪天過來看看。
  道長自然是不肯的,覺得丟了面子,於是,當夜道長留在了王府之中,親自守在王爺的身旁。
  這一入夜,道長就明顯感覺到屋內變得有些陰冷,特別是深夜,這種陰冷達到了頂峰。
  並且,道長還聽到了奇怪的聲響,於是,他故意閉上眼眸,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假寐。
  結果就聽到了「噗」的一聲,他半瞇著眸子,看到一個銀白色的東西,從王爺臥房裡的字畫中躍了下來。
  道長當時就被那銀白的毛髮給驚呆了,那九條長尾,微微搖晃著,就好似一把白扇。
  道長的一隻手悄悄的就去摸袖中的符紙,想著等那九尾狐靠近王爺之時就給它致命一擊。
  結果九尾狐確實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昏迷的王爺身旁,但是,非但不吸取王爺的精魄,反而從嘴裡吐出一枚內丹送到王爺的嘴裡。
  道長雖然驚訝,不過身為獵妖師的他,依舊是甩出了手中的符紙,九尾狐毫無防備,加之剛剛吐出內丹,直接被道長的符紙定在原地。
  道長又抽出捆妖鏈,將九尾狐給捆綁住了。
  九尾狐立即與他求饒,這妖物被抓之後求饒的事兒,道長自然見過不少。
  但是,道長說,不知是否命中注定,他看到九尾狐那泛紅的眸子,居然覺得心疼。
  芸娘說,它只是在報恩而已,原來半年前芸娘被幾個獵妖師所傷,昏迷在山林之中,幸得返京的王爺所救,康復之後又被王爺放回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