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如今，她的婢女都在我門外了，如何能不去？」我說著站起身，過去將房門打開。
　　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綠裙子的小婢女，這婢女倒是有幾分眼熟，好似就是之前偷聽被柳榆生當場抓到的那一位。
　　如今，她站在我的面前，面色似乎有些陰沉，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十分疲倦，做扈雲蘿的婢女只怕也是極不好過的。
　　「我這就隨你去。」我衝著這婢女點了點頭，然後跟著她一同朝著扈雲蘿所在的前院走去。
　　一路過來，我還與這燕兒打探了一下扈雲蘿的「病情」。
　　燕兒說，扈雲蘿這些日子身體極差，還不能出來走動，所以，才特地請我過去，說說話。
　　燕兒說起話來小心翼翼，那表情也是誠惶誠恐的，好像就怕自己說錯了話。
　　她們這些婢女也是可憐，都是替主子辦事的，我也不為難她，什麼也不再問，就跟著她來到了扈雲蘿的閨閣外頭。
　　
第八十三章蠱童
　　
　　不過，這燕兒自己也不進去，就衝著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只能是硬著頭皮往裡走。
　　這扈雲蘿的閨房我是來過的，不過這一次進來與上一次不同，進來之後聞到的不是那熏香的氣味兒，而是一股子濃烈的臭味兒。
　　「滾！都給我滾！」
　　還未看到扈雲蘿，我就聽到了叫罵聲，還有摔碎東西的聲音。
　　緊接著，就有三個婢女從裡屋逃命一般的跑了出來。
　　我朝著裡頭張望了一眼，看到扈雲蘿戴著頭紗，坐在玉桌旁。
　　那玉桌上，還擺放著一碗正在冒著熱氣的湯藥。
　　我走到扈雲蘿的面前，開口明知故問道：「雲蘿師姐，這是怎麼了？你這屋子裡，怎麼有一股惡臭？」
　　「師姐？你也配叫我師姐？」扈雲蘿猛的抬起頭來，不過她戴著黑色頭紗我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只是想想也知道，大抵是雙目圓瞪，猙獰可怖的。
　　「難道師姐還不知道？扈爺，不，師父已經收我為入門弟子了。」我說著，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胡說，你是屠妖館的叛徒，我爹怎麼會收你入門？」扈雲蘿顯得十分激動。
　　「這個就要問師父了，師父對我疼愛有加，像一位父親一般待我，我會好好留在屠妖館，為他老人家辦事的。」我依舊臉上帶笑。
　　扈雲蘿卻猛的抬手狠狠的朝著桌上一拍，便要站起身來。
　　不過，她的身體太虛，站起之後，居然搖晃了好幾下，差點又跌坐回去。
　　我伸出手，扶她，結果卻發現她的胳膊軟軟的，再看她的手背，那手背上的皮囊鬆鬆垮垮，好似隨時都要掉落下來。
　　「哎呀？雲蘿師姐，你這皮膚怎麼了？」我吃驚的大聲問道。
　　扈雲蘿一把甩開我的手，自己又跌坐回到了玉椅上，喘著粗氣，良久才緩過來。
　　而我的視線則又朝著她的裡屋瞟了一眼，裡屋的好似換了擺設，那屋子正中的桌上，還供著香火，香火前還多了一尊佛像。
　　扈雲蘿也不再說話，倆人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屋內。
　　見她一直不吭聲，我站了一會兒，率先打破了沉默：「雲蘿師姐，若是無事，我便要回去了。」
　　「不懂規矩的東西，我沒有開口，你走一個試試？」扈雲蘿霸道的說著。
　　我一聽，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扈雲蘿對面的玉椅上，並且，直接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既然，雲蘿師姐想讓我留下來好好的陪你，那安之恭敬不如從命。」說罷，就一邊喝著茶水，一邊配著旁邊放置的點心。
　　氣的扈雲蘿緊緊握著拳頭，我卻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嗒嗒嗒。」
　　正吃著，我就聽到了外頭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就看到了余馳，領著之前在那寨子裡見過的小男孩兒九命進來了。
　　這九命看到我時，那眸子瞪的滾圓，一副恨毒了我的表情。
　　「這速度夠快的，余師兄怎麼這麼快就把人給請來了？」我看著那九命隨口一問。
　　「洛安之，你怕了吧？這九命是雲蘿特地接出來的，因不適京中乾燥的氣候，所以一直養在離京中最近的培洲。」余馳說完，又好似反應了過來：「你叫我什麼？」
　　「余師兄，師父已經收我為徒了，今後我們就是師兄妹。」我淡定的笑著回答。
　　余馳看向扈雲蘿，扈雲蘿沒有回應，直接指向了我，對九命說了「看看」二字。
　　九命立即走到我的面前，我看著他這張稚嫩的面容，心中並不慌亂。
　　任由著他伸出那短短的手碰著我的臉頰，他這是在觀察我的皮囊麼？我不禁衝著小傢伙冷冷一笑。
　　「怎麼，你婆婆的那一套，你也會？」我說完又看向扈雲蘿：「雲蘿師姐，你把自己的臉交給一個孩子，是否太不周全了？」
　　「我不是孩子，我已經二十有一了！」不等扈雲蘿開口，這九命就一臉陰沉惱怒的反駁道。
　　我望著他，先是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因為，恰好前幾日我在解蠱書中看到過一個關於「蠱童」的記載。
　　所謂的蠱童，簡而言之就是以身試蠱的孩童，這些孩子一般是在出生之後，就被選中，然後經過精心的「栽培」，每日餵食不同的蠱種，但因為大多蠱種內含劇毒，所以，大部分的蠱童是無法長大的。
　　這九命的外形看著像是七八歲的孩子，已經算是不錯了，書中記載絕大部分的嬰孩，吃了蠱種之後都立即暴斃，有的長到一兩歲就不再長了，可意識卻一年年的在成長，最後便是一個嬰孩的身體中困著一個成年人。
　　他們無法行走，只能如孩子一般爬行。
　　不過，這些蠱童，不但是解蠱時的良藥，在培育上等蠱種時，也經常需要蠱童的血來餵養那些蠱種。
　　這個土穢婆婆也是夠狠的，自己的孫子都不放過麼？
　　「她這身子虛，只怕不等皮囊剝離就會死去，到時候皮質發硬，只怕也用不了。」九命毫不避諱，直接當著我的面，就說要扒我皮的事兒。
　　並且，他對這扈雲蘿說話，依舊不大客氣，好似只是為了報復我，所以才跟扈雲蘿合作的。
　　「哼，雲蘿師姐，你可真是不死心啊？我勸你，還是別害人了，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如今的模樣，就是老天爺的報復。」我盯著扈雲蘿沉聲說道。
　　扈雲蘿當即大怒，起身抬手就要給我一記耳光。
　　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並且，抬起手，狠狠的朝著她的臉頰就給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起，屋裡的人都是一怔，良久之後余馳才反應過來，將我朝著一側推去。
　　扈雲蘿估摸著剛剛被我給打懵了，如今，反應過來，抬起手捂著臉頰，難以置信的說著：「你，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你都敢殺我，我為何不敢打你？」我嗆聲問道。
　　扈雲蘿顫抖著抬起手，指向了我，她的身體因為過於憤怒而不住的顫抖著。
　　嘴裡卻還不忘了吼道：「殺了她，給我殺了她！」
　　她那歇斯底里的吼聲，幾乎就要穿透我的耳膜了。
　　
第八十四章舊相識
　　
　　余馳看向我，一步上前，就按住了我的肩膀。
　　「誰敢動她！」
　　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我聽到了顧少霆的一聲怒斥，緊接著，所有人的視線都朝著顧少霆看去。
　　顧少霆何時進來的，我們都沒有注意到，不過此刻他的表情卻是極為嚴肅的。
　　扈雲蘿見顧少霆來了，立即哭出了聲來，從一位跋扈的大小姐，瞬間就成了綿羊，直接對顧少霆說，就在剛剛，我打了她。
　　顧少霆看向我，明顯有些不信。
　　我卻不否認，直接指向一旁的九命，將她們的陰謀告訴了顧少霆。
　　顧少霆面色當即變得無比陰沉，扈雲蘿還想解釋，不過顧少霆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而是直截了當的告訴扈雲蘿，如今，我已經是屠妖館的正式弟子，她若是要動我，那麼要先問過扈爺。
　　「師父說了，你的皮囊，他會想辦法，安之誰也不能動！」顧少霆這最後一句話，讓扈雲蘿的身體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爹偏愛桃笙我知道，可是，她不是桃笙，你們都睜大眼睛看清楚，她是洛安之！是屠妖館的叛徒！」扈雲蘿大聲的吼著。
　　顧少霆並未被她的吼叫聲給嚇著，而是十分淡然的看著扈雲蘿，示意身後的那些婢女扶著扈雲蘿到裡屋休息。
　　至於這九命，雖說是扈雲蘿請來的，但是，畢竟是外人，不能帶到前院裡。
　　顧少霆說完這些，便帶著我出了扈雲蘿的閨房。
　　出來之後，我就看到香草站在遠處，看到我平安出來，她好似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顧少霆卻衝著香草擺了擺手，意思是讓香草先離開，他則是帶著我，朝著前廳的方向走去。
　　「去哪兒？」我開口問道。
　　「師父要見你。」顧少霆回了一句，然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到了前廳，我就看到扈洪天獨自一人坐在廳中，手中端著杯盞正悠閒的喝著茶水。
　　我和顧少霆進來之後，衝他微微俯身，叫了一聲師父。
　　扈洪天衝我笑了笑，示意我走到他身旁。
　　我看著他，心中雖排斥，不過還是按照他說的去做了，走到了他的身側。
　　他將一塊金色的牌子，遞給了我，我低頭一看這不就是屠妖館這些弟子進進出出帶的腰牌麼？
　　「這塊是你的，今後，出入也方便一些。」扈洪天說完，將這腰牌放到了我的手中，緊接著目光又看向了顧少霆。
　　「安之是新弟子，今後少霆你便多帶著她，此次的屠妖令，你與她一同去吧。」扈洪天說罷，將一張屠妖令遞給了顧少霆。
　　顧少霆接過屠妖令，卻遲疑的開口道：「師父，安之的身體，還未痊癒，此次？」
　　「屠妖館從不留那些體弱之人，洛安之你行麼？」扈洪天直接打斷顧少霆的問話，視線看向了我。
　　我連忙點頭：「行，師父。」
　　此話一出，扈洪天滿意的點了點頭：「或許，還能碰到，你的舊相識。」
　　「舊相識？」我狐疑的看著扈洪天，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速去速回，狄旭已經在門口等著你們了。」扈洪天也沒有多說，沒有給我們時間準備，就讓我們立即出發。
　　可我們走了之後，芸娘怎麼辦？芸娘那只怕是已經不能拖了。
　　出了前廳，剛走進桃林，我就對顧少霆說，要先救芸娘，否則，我們這一來一回的功夫，很有可能芸娘已經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