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這才剛坐下，便又有一個男人過來，想說我們的衣裳不合規矩，不過龍玄凌看了他一眼，他便乖乖的去拿了菜單上來。
　　龍玄凌讓我隨意點些酒菜，我就隨手指了幾道，菜還未上來，店中就響起了樂曲聲。
　　我和龍玄凌現在坐的地方是就餐區，而對面就是一個舞池，好多男男女女挨在一起跳舞，看著很有意思。
　　龍玄凌見我看的入迷，也拉著我要過去，幾次推辭不過，只能硬著頭皮跟他過來了，結果這一進舞池，我就緊張的連走路都不會了。
　　龍玄凌看著四周的人，觀察了一會，就抓起我的雙手，準備帶著我學著他們的模樣跳舞。
　　結果，我這一緊張，直接就踩到了身旁的人。
　　「對不起，我？」我慌張的想要跟對方道歉。
　　「哎呀，哪裡來的野丫頭，怎麼混進來的？」對方是一個穿著淺綠色洋裝，一頭卷髮的女人，妝容極濃，說起話來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龍玄凌馬上擋在了我的面前，不等他說話，我就用力的拽了一把龍玄凌。
　　龍玄凌回過頭，發現我的面色不對，連忙詢問我怎麼了。
　　我看著那女人身旁的謝頂男伴，這男人雖然剪了辮子，人也微微有些發福了，臉上添了些許的皺紋，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因為他是我在過去五年裡，最為牽掛，最為想見的男人。
　　如今，他就站在離我不到一米的位置，我望著他，覺得眸子裡有些熱，有些酸。
　　「夫人，何必與這不知禮數的丫頭計較，有失身份。」那男人打量了我一番，見我穿的並不是洋裝，這說起話來，就不再客氣。
　　「你？」龍玄凌剛吐出一個字，我立馬拽著龍玄凌準備離開。
　　而那位妝容濃重的女人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那塗的通紅的長指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直接從我的絲綢旗袍上劃過，抽出了幾條絲線。
　　「既然你是無意的，那這樣便罷了！」那女人說著，扭著她的腰肢就繞到了我和龍玄凌的面前。
　　龍玄凌的怒氣，再也壓制不住，厲聲呵斥道：「簡直欺人太甚，本君？」
　　「龍玄凌，算了！」我緊緊握著他的手。
　　「不過一件尋常旗袍，這些銀元只多不少，不必言謝，滾吧！」那謝頂男人也走了過來，將十銀元遞給了我。
　　我看著他熟悉的面龐顫抖著伸出手，腦子裡一片空白。
　　「嘩啦」一聲，那些銀元被一旁的女人拍打在地，這意思便是要我撿。
　　那女人正要抿嘴笑著，突然，她的洋裝從胸口處崩開，那白花花的肉一下就露了出來，別的不說，胸前的那兩坨，就讓周圍的男人眼睛看的發直。
　　龍玄凌淡淡一笑，我知道，一定是他幹的好事兒。
　　「啊！」那女人驚叫了一聲，男人趕忙脫下西裝給她遮擋。
　　「讓你買的精品，你買的這是什麼啊，怎麼說破就破了？」女人大叫著。
　　謝頂男人一臉無辜：「這就是在百貨精品那買的，一百多大洋呢！」
　　「一百多大洋，能這麼劣質麼？你啊，下次給人家銀票，人家要自己買啊。」那女人嬌嗲的說著。
　　「好好好！都依你。」謝頂男人哄著她，就準備帶她離開。
　　我心中莫名著急了起來，一把抓住那謝頂男人的襯衣，那男人回過頭來狐疑的看著我。
　　良久，他那粗粗的眉毛皺了起來，質問道：「嫌那些銀元不夠？」
　　「你，你，你認識我麼？」我看著他，鼻子一陣陣的發酸，腦子裡想起了兒時他將我抱在懷中的情景。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那眼眸之中依舊有些迷茫。
　　「走啊，跟這種野丫頭浪費什麼時間？」一旁的女人說著，就拽著那謝頂男人朝著門外走去。
　　男人也適時的甩開了我的手，他沒有認出我，或許在五年前，將我拋棄時，我在他心中就已經不存在了。
　　我緊緊咬著牙，看著那男人離開，身體其實已經本能的向前傾，想要追上去。
　　可最終，那可憐的自尊還是讓自己站在了原地。
　　謝頂男人又回過頭看了我一眼，不過最終還是跟著那女人離開了。
　　他一走，我的眼眸瞬間變得無比模糊。
　　「你究竟怎麼了？」一旁的龍玄凌，完全被我弄懵了。
　　「他不認識我，不認識我！」我哽咽著，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滾落。
　　「他是誰？」龍玄凌一邊柔聲問著，一邊伸出手，擦拭著我臉頰上的淚痕。
　　我卻因為他的這一句問話，徹底崩潰，嗚咽著大聲哭了起來，龍玄凌要扶我離開，我也悲傷的走不動道，他索性一把將我抱起，帶著我回了酒店。
　　
第四十一章煙火
　　
　　在酒店的房裡，我哭了良久，龍玄凌就坐在我對面的圓椅子上看著我。
　　直到我哭的精疲力盡，停下來之後，他才打趣的說道：「夫人，你可真能哭，今後為夫的不敢惹你了。」
　　我低著頭，沒有回應，腦海之中，依舊是年幼時，那一幕幕溫暖的場景。
　　他自我記事起，就一直對我極好，除了那一次的拋棄，從未做過令我難過的事。
　　龍玄凌見我低垂著腦袋，也蹲下了身，抬起手捧著我的臉頰。
　　我對上他那戴著半截面具的臉孔，他的目光很溫暖，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暖。
　　「彭彭彭！」
　　龍玄凌還未開口，窗外就響起了聲響，我以為是槍聲嚇了一跳，龍玄凌淡定的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我隱約看到空中有絢爛的煙火。
　　「是煙火？」我一怔，站了起來，也衝到了窗前。
　　「你喜歡？」龍玄凌垂目問道。
　　見我點頭，他便攬著我的腰，一股勁風拂過我的臉頰，龍玄凌抱著我，直接飛到了這酒店的屋頂上，讓我坐在屋簷頂看煙火。
　　從這看，煙火好似就在我觸手可及的位置，飛向天空，又絢爛的散落開來。
　　「我十歲生辰時，爹也命人買了許多的煙火，在洛府的庭院裡，放了整整一夜。」我看著夜空之中的煙火，往事一幕幕好似就在眼前。
　　那時候父親還說，若是我喜歡，今後年年生辰都給我放煙火。
　　這些話，言猶在耳，只可惜，如今我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認不出我是誰了。
　　他若是知道了，他口中的野丫頭就是他的女兒，會是何種感想。
　　「那男人是你爹？」龍玄凌看著我突然開口問道。
　　我的笑容瞬間僵住，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想認他，那就認吧，在這人世間，沒有什麼比親情更加讓人放不下的。」龍玄凌說這話時仰著頭看著天空，嘴角處掛著落寞的笑。
　　我看著龍玄凌，沒有想到他這麼一個看似冷冰冰桀驁不馴的「人」，也會說出這種話來。
　　「本君自小沒有親人，本君睜開眼時就是龍族最後一條青龍，不屬於妖更加不是人。」龍玄凌落寞的說著：「本君應當算是一個異類！」
　　「你不是異類，你的身邊還有我。」我說著，頓了頓，因為龍玄凌的眸子裡燃出了炙熱的光，趕忙補充道：「還有靈烏，還有胖和尚，還有芸娘，你身旁還有很多人陪著。」
　　「本君要的是一個家，一位夫人，一個有著我龍族血脈的孩子。」他說完頓了頓：「知道麼，在去禹州之前本君確實只想讓你為龍族開枝散葉。」
　　我一聽，想起之前那些日子，他的「糾纏」，再想想這段時間，龍玄凌幾乎沒有碰過我，最多也就是抱抱我。
　　「現在呢？」我好奇的開口問道。
　　「你能為本君豁出命去，並且，又傻又憨，也沒有什麼本事，本君若不真的收了你，今後你只怕只能孤獨終老。」龍玄凌說完，又抬手摸摸我的頭髮，笑的有些「壞」。
　　「誰說的，我洛安之若是想嫁，定會找到良人！」我只是本能的回了一句嘴。
　　結果龍玄凌卻一把挑起我的下巴，直勾勾的盯著我的眸子：「你還想嫁給誰？」
　　「我？」我愣了愣，我還能嫁給誰？我都已經是他的人了：「我開個玩笑罷了，你不必如此當真。」
　　「夫人，有空在這逗為夫，還不如抓緊時間，為為夫生個龍子。」龍玄凌的眼角愉悅的上揚著：「你說可好？」
　　「不好，你，你如今不是還受著傷麼？」我連忙找了借口。
　　「你是見了那趙四小姐生妖胎的情景被嚇到了麼？」龍玄凌望著我問了一句。
　　我愣了半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那也並不是最主要的，只是如今我還未準備好。
　　「放心，本君不會叫你受苦的，那龍子，只需在你腹中待足七月半，便可分娩，到時候，本君會一直守著你，保你們母子平安。」龍玄凌柔聲說著。
　　我聽了卻陷入了沉默之中，內心很是糾結。
　　「你再好好考慮吧，什麼時候情願了，什麼時候再談。」今日，他倒是好說話，擁著我的肩膀，陪著我坐在屋簷上看煙火。
　　我是何時睡著的也不知，只知道待我醒來時，已經躺在鬆軟的床榻上，腦袋下枕著的是龍玄凌的臂彎。
　　這種感覺很微妙，我抬起頭望著他，他正閉眸子，似乎是睡著了。
　　盯著他的面容看了一會兒，我悄悄的伸出手，放在了他那冰涼的面具上。
　　好奇心驅使著我，想要將這面具給掀開看看。
　　不過，這手才剛剛觸碰到面具，就被龍玄凌一把握住了。
　　「夫人，醒了？」他垂下眸子，望著我。
　　今天，我才發覺，他的眼眸似大海，似藍天，很迷人。
　　「嗯。」我低低的應了一聲，他這才鬆開了我的手，坐起了身。
　　「今日，咱們要去大帥府看戲。」龍玄凌突然說了一句。
　　「啊？去大帥府看戲？」我呆愣的看著龍玄凌。
　　龍玄凌的身體一側，我便又看到了停在桌上耷拉著腦袋的靈烏。
　　「靈烏，你回來了？」我興奮的下了床走到靈烏的面前，發現，這靈烏耷拉著頭，正在「睡覺」。
　　看樣子，靈烏這幾天是累壞了。
　　龍玄凌說，大帥府裡應該有高人，設了陣法，所以靈烏耗費了一些時間，今日凌晨才回來找我們。
　　「高人，那咱們還？」我看著龍玄凌，想著如今他受傷了，不能與人硬碰硬。
　　「這是拜帖，今日的，咱們只是去轉一轉。」龍玄凌說完，衝著鏡子照著，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但是，你這面具還是太惹眼了。」我盯著他，他如今雖然衣著，頭髮正常，可這戴個面具實在是太扎眼了。
　　龍玄凌盯著銅鏡裡的自己看了一會兒，又走到了窗戶前，掃了一眼底下的行人之後，便抬手在自己的臉上一撫，我估摸著他是選了個還算順眼的長相，就變成了人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