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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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第二次的交易
「而我，得到的只是天賦而已。」歐凡自嘲的笑了笑，撫mo著身邊的吉他。「只擁有天賦卻無法用它換來生存所必須的錢，這就像是背著一大包金子走在無人的沙漠中一樣，毫無意義。」
「找不到任何一個願意和我簽約的音樂公司，音樂學院也拒絕了我的入學請求，我開始流浪，因為沒有路費，我便徒步行走，搭便車，遊走於不同的城市，在不同的酒吧，旅店，俱樂部，地鐵口唱著那屬於我的歌，只是為了每天的一餐一宿而已。我感覺我似乎真的被RobertJohnson附體了一般，只能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
「飢餓，寒冷，漂泊，無人喝彩，對於這樣的生活我有些絕望了，我曾經想要結束我自己的生命，卻又沒有勇氣。」歐凡說到這裡，眉頭抽搐了一下，似乎是觸碰到了心中的傷痕。「直到有一次，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窮困潦倒的生活，我用刀子隔斷了手上的血管，平靜的躺在小旅店的浴缸裡，等待死神的來臨。隨著血越流越多，我也漸漸失去了意識。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我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旅店的床上，手腕上連一絲傷痕也沒有，外面已經是太陽高照。我推開浴室的門，只有滿滿一浴缸的清水，一點血絲都找不到。我開始以為也許是我的錯覺，但是等到我第二次想要自殺的時候，第二天仍然是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我才知道，原來我連選擇死的權利都沒有了。」
「怎麼會？」徐敏感覺有些奇怪，如果像歐凡說的那樣的話，李濟深的事情又怎麼解釋？他可是被范銅殺死的。
「不要急，先聽他說完。」冥曜阻止了徐敏的詢問，他感覺這件事情的確是有些棘手了。若是普通的招鬼術因為所招的鬼失去控制殺死自己的主人的話，還比較簡單一點，畢竟能夠用招鬼術招來的鬼都不會是什麼很強大的存在。但是聽歐凡的敘述，這個自稱是李麗絲的女人居然是個惡魔，這就有些難辦了。惡魔這種東西是很奇特的存在，那些弱小的魔鬼普通的驅魔人只需要彈彈指間便會灰飛煙滅，但是裡面卻有一些強大到近乎半神，這種魔鬼，是任何人都不想招惹的，冥曜終於明白為什麼靈異協會的人無論如何都想把這件事情壓下來，畢竟換成是誰，也不願意去和一個隨時都可以把你像捏螞蟻一般捏死的惡魔對著幹。
「請繼續說下去。」冥曜現在雖然對於是否繼續將這個案子查下去還很猶豫，但是對於這個惡魔的行事作風很感興趣。他示意歐凡繼續他的故事。
看了看冥曜，歐凡繼續說起來。「我那個時候已經崩潰了，我不知道我繼續活下去有什麼意義，又不知道怎樣才能死去。我試過跳樓，我清晰的記得我的腿骨從我的肚子穿出來，觸電，我親眼看見我的手被電得血肉模糊，去臥軌，看見自己白花花的腸子從肚子流出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無論我用什麼方法，等到我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都會毫髮無傷的躺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地方，渾身上下連一個疤痕都沒有留下。」
「四處流浪，在不同的地方賣唱，嘗試各種不同的自殺方式，那時候變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就像是被困在一個無窮無盡的噩夢裡面，而更加讓人崩潰的是這夢似乎永遠都不會醒來。」
「直到那一天……」
歐凡坐在破舊小旅館的床上，薄薄的牆板傳來隔壁男女努力奮戰的呻吟聲，四處還飄散著一股發霉的氣味。
這一切對歐凡來說，都已經不算什麼了，這無邊無際的噩夢要遠比這惡劣的環境更能讓人發狂。
蒼白的月光照進來，歐凡更加的覺得孤獨。父母雙亡的他，不善交際，朋友也沒有多少，唯一的一個可以當做親人的女朋友現在也早已形如陌路。他開始後悔了，後悔出賣了自己的愛情，換來這無人欣賞的天賦。
拿起桌子上寒光閃閃的小刀，歐凡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每天嘗試不同的死亡方式成為了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昨天他曾經用這把刀子狠狠的切斷了自己脖子上的大動脈，那噴射出的帶著熱量的鮮血，濺滿了上一個旅館的牆壁，而他再次被陽光照在身上恢復意識的時候，那牆壁仍是那乾乾淨淨。
看著手裡的小刀，那鋒利的刀刃上連一點昨天留下的血跡都沒有。歐凡想起了很久之前看過的封神榜。
「如果動作快的話，據說在失去意識之前，人能夠看到自己那還在跳動的心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歐凡雙手反握著小刀，對準了自己的胸膛，他真的很想看看，自己那顆已經沒有了愛情的心，現在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是否還像以前一樣能夠砰然跳動。
雖然每次自殺時的疼痛第二天仍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現在歐凡對於這種疼痛已經不在乎了，對她來說，只有這種疼痛，才能夠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怪物。
將握著刀的手舉高，歐凡對準了自己的左胸，狠狠的紮了下去。
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遞到大腦，那鋒利的刀尖被一雙白玉無瑕般的手攔住了。那手看上去是那麼的柔軟白皙，甚至讓在月亮照耀下泛著寒光的鋒利刀鋒都黯然失色。
「何必呢，你已經試了很多次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你不是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了麼？」
歐凡抬起頭來，是那張在噩夢裡不斷出現的精緻而美麗的臉。看到這張臉，歐凡的心裡不再有憧憬，卻充滿了憤怒。
「還給我，把我以前的生活還給我。」歐凡憤怒的站起來，將手裡的刀向李麗絲刺了過去。
李麗絲看著來勢洶洶的歐凡那張憤怒到變形的面容，皺了皺眉頭，只是輕輕的一揮，歐凡就被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大力給狠狠的撞了出去，壓斷了放在房間角落的桌子。
「我以為當時我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你得到你想要的，付出我想要的，不能反悔，這些在合約上寫的明明白白。」李麗絲優雅的坐在了床邊，那房間裡原本難聞的氣味早已不見，有的只有她身上那濃郁的香氣。
「還……還給我……」歐凡躺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卻沒有爬起來。「把我唯一的親人還給我……」
「你是說那個女孩兒麼？」李麗絲笑了起來。「現在的她恐怕不會願意放棄她所擁有的這一切。」
「你這個惡魔……你欺騙了我……」歐凡用了老半天才緩緩坐起來，大口的喘著粗氣。
「你這是在誹謗。」李麗絲那原本還在微笑的臉上湧現出一股怒氣。「我從來沒有欺騙過我的交易對象，從來沒有。你得到的，就是你在合約裡所寫的，我給了你。而那些沒有寫的，我自然不會好心到送你一大堆比商品價值還要高的贈品。」
歐凡低著頭，對於李麗絲的話無力反駁。他交換的的確是他的天賦，而李麗絲也的確沒有義務再賜予他名望與富裕的生活。
「可是…….可是若不是你…….我又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種下場……」歐凡的質問有些乏力。
李麗絲冷笑了一聲。「這就不是我應該操心的範圍了，這些都是你們人類的劣根性而已，對於擁有的事物從來不會去珍惜，失去後才逐漸意識到它存在的重要性。畢加索，梵高，卡夫卡，托馬斯喬伊斯，哪個不是在死後才被人發現他們的才華橫溢。」
歐凡摀住自己的臉，哭的像個孩子。「我受夠了，我受不了了，我求你，把這該死的天賦收回去，把那個愛我的和我愛的女孩還給我。」
「這不可能的。」李麗絲歎了一口氣。「就算我能夠解除你的契約，但是我想你的那個小女朋友也不會願意的。她用了她50年的生命和愛情，換來了青雲直上的權利。她現在已經完全沉浸在對於權力的迷戀之中，不可自拔了。」
歐凡漸漸恢復了冷靜，他撿起刀，慢慢的站起身來，走到了李麗絲的面前。
「我想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也不再祈求些什麼，我只求你一件事。」歐凡將刀遞到李麗絲的面前。「讓我死，讓我解脫。」
李麗絲看著歐凡那無神的眼睛，揉了揉太陽穴。「你可真是一個麻煩的傢伙，若不是你的歌聲和那個黑人歌手一樣能夠吸引到失意人群的注意的話，我才不會用你這種善變而脆弱的傢伙來做廣告牌的。」
「廣告牌？什麼意思」歐凡一愣。
「你以為你是什麼？」李麗絲白了歐凡一眼。「難道我會在意你那區區不過10年的壽命還有那脆弱不堪的愛情？你不過是一個RobertJohnson的代替品而已，一個活著的廣告。」
「你利用我？！」歐凡的心中充滿了惱怒和懊悔，若不是他，楊佩嘉一定不會去和這個惡魔做交易，也不會失去足足50年的壽命，這可幾乎是人生的一半。歐凡不顧實力上的差距，向李麗絲撲了過去，而李麗絲仍舊是那輕描淡寫的揮一揮手指，歐凡便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牆上。
「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李麗絲口氣中帶有一絲的無可奈何。「契約就是契約，是無法更改的，既然你還有好幾十年的日子好活，我自然不可能每天都來費勁的跑一趟復活你。」
「你不過是受不了清貧落魄而且孤獨的生活罷了。」李麗絲看了看趴在地上咳著血的歐凡。「我破例，再和你做一次交易，用你區區5年的壽命，讓你換取一家小小的酒吧，和每天不多的觀眾。」
李麗絲慢慢走到歐凡的面前，俯視著趴在地上的歐凡。「就當作我對你的恩賜吧，幸運的傢伙。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要懂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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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最後的那個女人
歐凡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的意識，也不知道那個面容猶如天使卻是個惡魔的女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躺在那小旅館的床上，陽光從窗口照進來，帶來了一絲溫暖。
歐凡坐起身來，身上的傷痛早已不知去向，昨天晚上的事情好像只是一場夢而已，但角落裡那滿地的木屑和牆壁上脫落的牆皮卻證明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
歐凡注意到門口的櫃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的信封，這信封昨天還沒有過。
歐凡走過去，打開了那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紙，寫著一個地址，還有一張火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