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往著西方，走了一個多小時，驚恐的發現，又回到了大槐樹的地方，我們不信邪，反覆試了兩次，還是來來回回在這裡轉悠。
　　我們走得又累又渴，在這種恐懼的氛圍裡偏偏又不敢停下來休息，恐懼跟乏累讓冬瓜終於忍不住，發瘋似的破口大罵起來：「誰他媽的，整你小爺我，別來陰的有種滾出來，看我不收了你這小鬼。」
　　我想摀住冬瓜的嘴已經來不及了。
　　「咯咯咯……你來講個笑話吧。」一串銀鈴似的女人笑聲在冷風中想起。陰冷刺耳，聽得我後背一陣發涼。
　　「不好，快走。」我拉起旁邊的冬瓜就跑，聽說喜歡跟人玩鬼打牆的都是調皮的鬼，你越害怕她越高興，你要急躁了凶她，她就要發狠了，一定是剛剛冬瓜大罵聲激怒了這個主。
　　慌亂中，我拉著冬瓜的手，漫無方向的往前跑，但是跑著跑著，周圍卻升起了一陣白霧，並且越跑霧氣越濃，可見度不到一米。
　　我大驚，便停了下來，霧氣隨著空氣更加密集的飄散了過來，完全遮住了月光，這下只能靠摸著走了。
　　我瞇眼望著四周，喃喃的對冬瓜道「麻痺蛋，你姑婆不是說抹了墨汁，這些東西看不見我們嗎？怎麼好像還追過來了。」
　　冬瓜沒有回我，這讓我覺得奇怪，一路上都是他話多，嘰裡呱啦說個不停，說是陶氏獨傳秘法，說話能打消他的恐懼，現在我發問，他居然不回應，豈不覺得奇怪。
　　心下想著，我突然覺得我拉著的人手冰冷刺骨，且又光滑細嫩，根本不像冬瓜的手，粗糙肥膩得出油。
　　啊！驚得我一聲大叫，趕緊甩開。
　　「咯咯咯……小先生，我要聽你講笑話。」銀鈴似的陰聲再次在我耳朵面前響起。
　　難道我剛才拉走的不是冬瓜，而是這個女鬼，我驚恐萬分，往說話的地方看去，迷霧中我只看到了一個寬大的身影飄在空中，無法看清它的樣子，甚至辨別不清楚距離和方位。
　　見我不吭聲，女鬼的聲音帶著點溫怒在我耳邊再次響起：「小先生，不講笑話，人家可要生氣了。」
　　我心臟噗通噗通的快速跳動著，手插在懷裡攥著一枚銅錢，心裡還保留著唯一的理智，我不能輕易使用銅錢，否則流出鮮血走不出迷陣就完了。
　　我靠緊了身後的大樹，稍稍平復了下心跳道：「你要聽什麼笑話？」
　　誰知道，聽見我回應後的女鬼興奮的道：「小先生要講個好玩的，人家很久沒有高興過了。」
　　！感情這是個逗逼鬼，要聽好玩的笑話，還要逗它高興？當我是段子手嗎？心裡這樣罵著，但嘴上卻不敢頂撞它。
　　不知道冬瓜怎麼樣了，我不能耽擱，只想著趕緊應付了它，拖延下去才好有機會找到冬瓜。
　　我謹慎的靠著身後的大樹，一邊環視著四周，怕其他鬼怪撲上來，一邊在腦袋裡快速的搜索著好笑的段子。
　　我戰戰兢兢的給它講道：「話說有個人的老婆是個標準的吃貨，某天她逛街的時候被小偷掏走了很多錢，回到家後和她老公訴苦，眼淚汪汪的，她老公只好安慰她說，人家小偷拿你的錢看病去啦！
　　她老婆卻突然大哭道：不是的，他肯定是去買好吃的啦！」
　　講完後，我怕女鬼覺得不好笑，自己起個帶動性，先裝著哈哈哈的苦笑了兩聲，女鬼沒反應，它該不會覺得不好笑，要過來咬我了吧？我緊緊握著銅錢，準備咬手指。
　　豈料這個逗逼女鬼沉寂了一會兒，突然佯裝生氣又帶點撒嬌的冷冷說道：「不好笑！重講。」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不管是女鬼，還是女人，都一樣難纏。這都不好笑？好吧，它不現身出來，在迷霧中，我銅錢也打不中它，只能依著它的路子來，重講，該死的智商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我想來想去都是平時收羅的一些葷段子。
　　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來就乾脆講道：「海嘯過，村裡漂來了一腐爛男屍，唯有下身可辯！一村婦看後，說道：「這不是俺男人，也不是村長，也不是會計。」村姑看了看，說：「這不是俺姐夫，也不是妹夫！」
　　這時，一寡婦走過來，摸了摸說：「都回去吧，不是咱村的。」
　　我本是死馬當成活馬醫，隨便講了一個葷段子，誰知道女鬼聽後楞了一會兒，竟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它好的是這一口。
　　我大喜，靈機一動，葷段子我可多了，我一邊講，一邊繞過女鬼的方向往回摸著走，我得先找到冬瓜，兩個人走，總比一個人來的踏實。
　　誰知，這女鬼是個一根筋，葷段子聽得不厭煩，我講完一個，它立馬又逼著我再講，弄得我口乾舌燥，把腦海裡的葷段子全講了個遍，我邊講邊走，又照著原路繞了好幾圈，始終沒有看到冬瓜的身影，走著走著，又回到了大槐樹的地方。
　　我現在理解冬瓜為什麼會發瘋似的大罵了，因為我實在是口乾舌燥，講不動了，媽蛋。要死就死吧，我朝著逗逼女鬼說話的地方大聲吼道：「不講了，趕緊把我朋友交出來，不然老子發火了。」
　　出人預料的是，逗逼女鬼這次並沒有生氣，想來是葷段子聽的高興了，幽幽對我道：「你朋友被我爹帶走了，不關我的事。你在講一個嘛，你再講一個，我就帶你去找他。」
　　我大驚，這迷陣中果然不止一隻鬼，還好沒有貿然用銅錢，否則成千上萬的湧過來，我還不死的很慘？
　　我不想被逗逼女鬼牽著鼻子走，佯裝憤怒的道：「不講！你爹把他帶去哪兒了，你把他交出來，我再給你講。」
　　逗逼女鬼見我生氣，一副天真的應道：「我爹把他帶去村裡了，你要找他就跟我來吧。」
　　說完女鬼的身影在迷霧中飄走了。
　　村裡？這裡還有村子嗎?眼下走不出這個迷陣，我也得死在這裡，姑且相信它一次，找到冬瓜再說。
　　我尾隨著鬼影一路走了過去，居然看到了一個有著星星燈火的村莊，這些路徑都是之前走過的，但是沒有她帶領卻只能原地打轉。
　　燈火下，迷霧漸漸散去，女鬼的身影還是特別的模糊，像個虛影，看不清五官，朦朧中看著體形，覺得它生前肯定是個胖姑娘，難怪我講老婆很好吃的段子，它有點生氣，沒準生前它也特別好吃。
　　這個村子至少二十多個住戶，因為房屋熙熙攘攘可見的就有二十多家，每家門口都掛著一個點著蠟燭的白色燈籠，所以我一眼就能大致數清，但房屋裡門窗均沒有光線透出，估計都已熄燈睡覺了。
　　唯有村頭中間的一座木屋除了門口點著的燈籠，窗戶外面還透著屋內的亮光。
　　女鬼指著木屋幽幽的說道：「你朋友就在裡面，你進去找他吧。」
　　我看它低著頭，似乎有點憂傷。我不明白鬼也會有憂傷？它們佈置迷陣，困死活人，飛簷走壁殘害生靈，怎麼會憂傷呢。
　　我握著銅錢，謹慎的上前推開了木屋門！
　　本以為木屋裡應該是鬼挾持了冬瓜，推開門的一霎，我迷惑了，木屋裡居然是個神廟，只塑了一個小小的神像，不是如來，觀音。是一個老頭，而且這個老頭很面熟。
　　對！像極了我跟冬瓜看到的那顆老槐樹的樣子。
　　塑像下面的香爐被稻草掩蓋著，房子裡也是結滿了蜘蛛網。案台上鋪著厚厚的灰塵，似乎很久沒有人去打理過。
　　冬瓜就躺在老頭的神像下面，嘴角還一直留著口水，昏睡不醒，我趕緊上去拍打著他的肥臉叫道：「冬瓜，冬瓜……」
　　
第十五章 小先生幫忙
　　
　　不知道做著什麼美夢，我連抽了十多巴掌，嘴裡才嗚哇！一聲醒了過來，這他媽算是報了苛扣我工資的仇了。
　　我拍醒了冬瓜，頓時鬆了一口氣，可這廝卻不思回報，醒來就捂著臉大罵我道：「死劉陽，你幹啥呢，想打死小爺啊。」
　　我撇嘴，沒好氣的說：「老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到你，不抽你就睡死過去了。也不知道說句謝謝。」
　　冬瓜聞言翻身起來，不停的說謝謝，又看了下四周驚愕的道：「咦！我們怎麼在這裡，我們不是被一群仙女姐姐救出去了麼？」
　　看著冬瓜全身墨汁染得漆黑的臉，只剩下兩個眼珠，還帶點肢體語言在我面前比劃著他的春夢，我就一陣反胃，對!我心裡不平衡，我心驚肉跳的講了幾個小時的葷段子，這廝躺這裡做了幾個小時春夢。
　　這整個門口掛著白燈籠的村子，跟這個塑著老頭像的破廟，我總覺得透著詭異，心裡很不踏實。
　　我見冬瓜清醒了就準備叫他一起離開，但就在這時候，門卻突然「嘎吱！」一聲關了起來，我心裡一緊，冬瓜也一怔，我們同時全身戒備著轉過了頭去，卻看見門後不知幾時站著一個老頭。
　　老頭看樣子70有餘，穿著一件斜排扣的寬鬆長布衫，清末時期的裝扮，腳下一雙破舊的布鞋，臉上沒有鬍鬚，手裡還杵著一根樹枝，造型居然像極了這破廟裡的塑像。
　　老頭笑盈盈的望著我二人道：「小先生，不要緊張，老朽不會害你們。」
　　尼瑪，不害我們還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我們身後？看樣子它就是擄走冬瓜那個逗逼女鬼的爹了，我作出一副很鎮定的樣子質疑道：「你抓了我朋友，又讓女鬼引我到此到底想做什麼？」
　　見我識破他的路數，老頭含笑道：「小先生很聰明，老朽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老朽知道你們二人要去萬葬窟，特意想請小先生幫個忙。」
　　請？這是請的態度嗎？我怒道：「我們憑什麼要幫你？」
　　「對！我們憑什麼要幫你。」冬瓜也在一邊附和道。
　　老頭似乎知道我要這樣說，依然面目帶笑的說：「因為，老朽知道你們要找的地方在哪兒，並且可以接應你們進出。」
　　他怎麼知道我們要去哪兒？我不禁疑惑道：「我們憑什麼要相信你？」
　　老頭意味深長的道：「小先生並非普通人，如若沒有老朽的幫助，你的正陽之血，鬼窟裡的東西怕是會爭相搶食，豈能讓你輕易逃脫。」
　　冬瓜一臉懵逼，聽不懂老頭的話，我到是特別震驚，這個老頭子不僅知道我們要去萬葬窟，居然還知道我血的鬼怪會特別的稀罕。
　　我警惕的皺眉問道：「你到底是誰？要我們幫你做什麼？」
　　老頭子見我終於問到了他的正題上，高興的說道：「小先生不必害怕老朽，老朽乃此地山神，老朽生前有個女兒，戰亂時期死與非命，屍骨落在那萬葬窟中，老朽曾久尋不見，最近萬葬窟中來了只凶狠的惡鬼，聚集了方圓數百里的遊魂四處作惡，小女生性善良，不願聽遣於惡鬼出去害人，不想竟給那惡鬼找到了小女的屍骨，用五釘入骨的方法釘住了小女的魂魄，殘留了一絲幽魂逃到我這裡來求救。」
　　難怪剛才看到迷陣中那只女鬼，只有一個虛影，現在才明白，原來是一縷殘魂啊。
　　我仔細觀察了下老頭的頭頂，沒有發現鬼氣，應該所言非虛，便問道：「你要我們怎麼救它？」
　　老頭見我答應，眼含淚光道：「小先生大恩，老朽感激不盡，小女屍骨就被釘在鬼王棲身的棺材旁，小先生只需帶出小女屍骨就可。」
　　冬瓜也搶著疑問道：「難道你也對付不了那只惡鬼？」
　　老頭歎氣道：「說來慚愧，這個惡鬼，本新死不久，但不知有什麼道術高手，在萬葬窟中擺了招魂陣，助它修煉靈體移魂的鬼法，數月竟鬼法飛昇了。老朽是死後封的神格，靠近招魂陣便會被它吞噬靈體。」
　　老頭的話，說的我跟冬瓜一臉茫然，聽懂了個大概意思就是，他不敢去石窟裡面嘛，讓我們去做馬前卒。
　　這也沒法，既然來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況且馮小琳還等著我們去救，我身上的陰毒還要解，反正都是冒險，幫他一個小忙還能多一個人接應，這生意我跟冬瓜都覺得划算。
　　見我們應承了下來，老頭歡天喜地道：「萬葬窟就在此處，往西不足一里地，我們現在去是最佳時間，下半夜是招魂陣和那惡鬼法力最弱的時候，敢在天亮前回來就安全了。」
　　自從送我進了村，老頭女兒的殘魂就沒有出現過。
　　我跟冬瓜還有點疑惑，問道老頭，「你只是想要我們幫忙，為什麼要佈個鬼打牆的迷陣捉弄我們呢？」
　　老頭笑道：「對不起，如果我不布迷陣分開你們，沒辦法試探出小先生品性，如果冒然求救，被惡鬼知道小女殘魂的存在，後果不堪設想。」
　　我有點不高興道：「試探品性就是讓我講了兩小時笑話?講得我口乾舌燥，嚇得我四肢發軟。」
　　冬瓜趕緊出來給自己洗白：「對對對！你弄個迷陣就迷陣吧，憑啥，弄了些仙女吃我豆腐，佔我便宜。」
　　我對冬瓜徹底無語，老頭呵呵笑道：「迷陣之中，我使了幻化之術，心中所想是啥，就會出現啥，小先生為人正直，所以什麼也沒有看到，只聽到了小女的聲音。」
　　噗！冬瓜把臉藏到了褲兜裡。
　　老頭帶著我跟冬瓜走了半個多小時的山林，越走越覺得陰森，六月的天，冬瓜穿著長袖襯衫還一個勁的打顫，我心裡也止不住的打鼓，不停的搓著自己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我們走到一個小山丘處，老頭子突然停了下來，指著長滿雜草樹木的山丘對我們道：「就在前面，我不能再往前走了，招魂陣法會感應到我的靈體。」
　　我正想問具體位置，老頭突然消失了。
　　！跑的真快，哪像是要心急救女的樣子，我暗罵道。
　　老頭所指的小山，只有一條道上去，山下有條小溪圍繞著小山的三面，鳥瞰下倒像個小島，藉著月光我看到山頂黑氣裊繞，可想而知裡面的那種東西肯定不在少數，縱使經歷了很多，此刻也無法做到不恐懼。
　　我有點私心，不敢告訴冬瓜，如果這個時候他打了退堂鼓，我一個人可能也不敢上去取解陰毒的水。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來到這個陰森森的小鎮，我身上的癢居然緩解了不少，一路上也沒怎麼撓。
　　見老頭消失後，冬瓜看了看手心被汗水沖淡了一些的硃砂符，做了一個深呼吸給自己打氣說道：「小琳，哥來救你了，你等著哥」
　　現在我倒是覺得冬瓜也挺可愛的，只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他，他姑婆傳授的抹墨汁大法，根本不管用，我很擔憂他手上的硃砂符是不是也是吹水的。
　　
第十六章 萬葬窟
　　
　　看下時間，已經是下半夜2點，我們扒開半人高的野草，直徑走上了小山丘，還好今晚月光很明亮，不用手機電筒也能看得清楚。
　　我是農村孩子，走三林草叢並不陌生，倒是冬瓜一路緊緊攥著我身後衣服，跟個尾巴似的，還自我解嘲的說是怕我走丟了，其實我知道他害怕什麼，我不敢戳穿，因為提到這個鬼字，我也情不自禁的打冷顫。
　　整個山丘異常的安靜，緊張和恐懼讓我們變得很敏感，連草裡的蛐蛐跳動的聲音都能聽到，老頭只說了萬葬窟在這個山上，卻說不清楚具體位置，我回頭想去問冬瓜怎麼看。